凶虎之怒,滿街心悸。
“先前,前來殺這莫金虎的,應該是血斧幫的高手吧?”
“其帶隊的,可是血斧幫的第一好手!沒想到,先前,對上莫金虎,連三招都沒能抵擋!一拳之下,直接身死!”
“這便是,莫金虎的實力麽?”
因鐵拳幫封鎖現場,導致此時未能散去,一個個被困於此地者,紛紛竊語,面面私言。
方才那些血斧幫高手,蘇乙外來之人,自然均不認識,可周圍這些人,卻好似皆知曉,總之,應是厲害的人物。
只是,這般厲害人物,面對莫金虎,仍舊是輕易身死的下場。
“方才,對莫金虎威脅最大的,反是那身上繚繞黑氣者!此人,真是瘋狂啊!”
“對,好似不要命,毒蛇撕咬,不死不休!我從未見過這般瘋狂之人。”
“可,即使是他,也傷都傷不了莫金虎!只是弄死了莫金虎之弟,讓其發狂而已。”
雖然被鐵拳幫封鎖了現場,可一些普通人,並未過多擔憂,畢竟莫金虎就算是貴人,也不能直接屠街。
殺一兩個草民,或者殺其他幫派之人,官方不會管他,可若是他屠街,殺害大量民眾,肯定會惹怒官方的。所以,一些普通人,先前二幫混戰時,他們怕被殃及,可如今卻反而是不怕的。
只是看戲般打量著、議論著。
“完了,完了,這傻老弟,腦子秀逗了嗎?剛才那般混亂之況,他竟不懂得趁機逃走?”
羅大仙此時從一處拐角後,微微狼狽,鑽了出來。他先前是躲藏起來,躲避二幫之混戰,還以為蘇乙已然走了,卻不想,一出來就見到如許場景。
一視之,心顫然。
“那位大叔,死定了,死定了。方才那莫金虎,何等強大,那麽多殺手,都殺不得他!受那般一拳,如何活得下來?他是被嚇傻了嗎?先前竟不懂得拿了銀幣便逃?”
燕兒亦是瑟瑟發抖。
“也許,是方才那些鐵拳幫的人,看住了他。想逃,根本逃不了吧?要不然,還不早就走了。他這回是完了,賣什麽藝不好,非要賣打!如今碰上這莫金虎這等強人,今命喪矣。”
老李頭亦是歎息。
“很好,這莫金虎,果然實力不凡!值得招攬,莫伯,就他了!事後,悄悄,招攬於他。”
雲裳一直坐在馬車裡,同樣旁觀了全場境況,他們之馬車離中心有些距離。
戰況未曾波及至此。因此其方才,這看客當得,亦悠閑安然。此時,她視線投於莫金虎,眸中有著亮色歎彩。
“是。小姐。不過,如今,其正值於,喪弟之痛,狂怒之時,不知道,他是否會答應?”
莫伯道。
“若僅是依靠當年的那一點兒恩惠,自然不好說,可,只要給得出足夠多的價值。”
雲裳微微沉默,而後亦言。
“也是,等他冷靜下來,他會答應的。只是,那人,今日怕是要死了。莫金虎此刻,喪弟而發狂,更好似把打其拳,當成弟弟最後的心願。這回,是誰也救不了他了。”
莫伯則歎息。
“血斧幫全軍覆沒?竟連藺坤都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為什麽會這樣?莫小寶死了?先前那可怕的黑氣殺手是什麽人?不是血斧幫的人吧?可,莫金虎,為什麽還是沒死?”
那一直躲於一攤販之桌底的張氏豪,此時眼眸之中,瞳孔之內,閃爍驚色,流轉恨意。然,
他轉出桌底,便換了一張慫縮的姿態。 “計劃失敗了。沒想到,竟如此,還不能殺死這莫金虎。不過,小香,你放心,我答應你哥的,一樣會做到。這些鐵拳幫的人,現在封鎖了西街,不宜直接殺出去,但,我沈氏的人,等等,定會過來的。”
沈風臨亦看著那邊暴怒的莫金虎,嘴中與尤香言。
“我哥的屍體,怎麽辦,他死了,都不能入土為安嗎?”
尤香卻只是看著那橫死於街面的尤為的屍首。
“不行。若那般,你會暴露,鐵拳幫,不會放過你的。我們沈氏的人,也不可能,那太冒險了。也沒必要。這也是我們的交易裡,他早就預料到的後果之一。無論刺殺成不成功,他很大可能,都是,會死的,都是,沒有人能給他收屍的。”
沈風臨則只是道。
尤香說不出話來。
只是流淚。
“不要如此流淚,忍住,不然,讓那些鐵拳幫的人,看出異常,我們都要死在這裡!”
沈風臨卻道。
“對不起,我,我忍不住。”
尤香卻道。
沈風臨只能暫時,裝作將其攬抱摸樣,以掩飾其之淚泣。
他看著那邊的白衣人影,只希望其可以在莫金虎拳下,支撐得久一些,拖延一些時間,不過此念頭方起,便覺毫無可能,自我否定掉了。
此時。
於殺伐至千鈞之際。
於滿街之注目之下。
於百眾之屏息之間。
“你,方才應有機會逃的,可,為何,竟未趁亂而逃去?”
莫金虎竟未直接出手,卻睜著紅眼,對蘇乙言之。
“先前,我收了你一百銀幣,說好一百銀幣一拳。錢,我已收,拳,你未打。我自不能走。”
然,蘇乙淡淡回之。
此言一出。
滿街嘩然。
眾人先皆以為自身幻聽,繼而皆覺其人恐瘋矣。
“什麽?”
連莫金虎都微愣。
“莫廢話了。你不是說,殺我,是你弟弟生前最後遺願嗎?化你之憤怒為力量,揮拳吧,殺了我。”
然,蘇乙背起雙手,言。
“你,很講做生意的規矩,不錯!我還挺欣賞你的,可惜,我弟弟最後的心願,是讓我幫他教訓你!我虧欠我弟弟太多了,你今日必須要為我弟弟陪葬!”
莫金虎想起弟弟,眸中再度盈潤,手中蠻氣繚繞,一雙拳頭,再度漆化。
然,便在他即將出手之時。
“我的玉佩,我的玉佩……小偷,哪兒去了?誰看見那個小偷了?我的玉佩呢,你們,有沒有見到一個布衣小偷,長這麽高,尖下巴,他明明跑過這裡來了……那是對我很重要的玉佩,我不能沒有它!小偷先生,我求你了,你把玉佩還給我了,我不能沒有它……你們有沒有人看到?”
一個氣喘籲籲、頭髮散亂之女子,竟不顧鐵拳幫悍眾之威嚴、呵斥、刀鋒、亡協,不管不顧,瘋癲一般,衝進其中,左右四顧,焦急又無助,茫然又無望。
焦若火燒身,急似熱鍋之螞蟻,絕望仿若是人生失去了希望。
“月姐姐,你快回來,這些人都是鐵拳幫的凶…高手,不可亂闖,不可胡鬧,回來,危險!玉佩沒了,我們再想辦法!大哥,讓我進去吧,那是我的未婚妻,對我們很重要的玉佩,被小偷偷走了。她情緒失控,才會這樣的,她,沒有惡意的,不要殺她!”
而鐵拳幫包圍圈之外,一個男子淚流滿面,慌然又哀急在喊著。
正是劉明生。
可,猝然被金月衝進來後,那些鐵拳幫的幫眾們,已然一個個嚴防死守。
劉明生雖亦修蠻,可他那點功力,面對這鐵拳幫,卻亦不敢亂闖。
蘇乙與莫金虎皆是愣了。
“這位大哥,你,有沒有看見小偷?那個小偷,偷走了對我很重要的玉佩,他穿著布衣,大概這麽高,我不能沒有它……這位大叔,你看到了嗎?誰來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呀…明生的奶奶病了,我們不能沒有它……”
金月焦急、茫然、絕望、流淚,此時竟渾然不顧,鐵拳幫眾人之凶悍,甚至跑到蘇乙、莫金虎身旁,口中連連急迫、焦急、可憐、絕望地詢問。
那蘊含在眼淚裡、語氣裡、表情裡、神情裡的絕望,讓人觀之,皆是肝抖,讓人聞之,皆是心顫。
“小姑娘,你說的小偷,我沒有看見,不過,我聽你話裡的意思,是急需要拿玉佩去換錢嗎?你大概需要多少錢治病?這樣吧,我這裡,銀票跟現幣,大概有一百九十銀幣,都給你吧。夠嗎?”
然,便於此時,蘇乙把地上那些先前得來的銀幣都拿了起來遞給了這個焦急、茫然、絕望的女子。
他自早已認出她。
她,是先前他剛開始賣藝時,故意想要來送他幾枚銅幣的那人。
“什麽?一百九十銀幣?夠肯定夠,我的玉佩,都沒這般多,可,都給我?這怎麽行,不行,我不能要!這可是大叔你用身體,用性命拚回來的!”
金月愣了、呆了、哭了。
看著雙手捧著的沉甸甸的銀幣。
如墜夢中。
“拿著吧。錢財於我,隻如浮雲罷了。”
然,蘇乙卻擺擺手,只是淡淡言之。
聞聲,聽言,觀行,望背。
圍觀眾者,盡皆愕然,無聲震撼,攪動心懷,滿街無言,紛紛瞠目。
他們所有人均未曾想到,這個要錢不要命的男子,竟,在此生命之最後一刻,把拚出性命博來之錢財,都交給了這個焦急、無助、茫然、絕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