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發光的圓球遠到幾乎無法看到時，橙衣老頭終於舒了一口氣。

　　“二爺爺?”

　　小姑娘緗靈試探著低喚了一聲。

　　“嗯。”

　　橙衣老頭清了清嗓子，稍稍轉過身來。

　　“無事了。”

　　聽到橙衣老頭這般說，小姑娘緗靈誇張地長舒了一口氣。

　　“二爺爺，那個光球球，我真的覺得好生熟悉。”

　　緗靈口中說著，眼睛仍然眯著，朝後方眺望。

　　橙衣老頭低著頭沉吟不語，手捋長須，眉頭微皺。

　　片刻後，橙衣老頭搖搖頭。

　　“我推算不出那是什麽……”

　　橙衣老頭一邊說著，一邊抬起頭，也向後方看去。

　　薄雲濃煙，相隔兩斷，無法得見。

　　“……方才周圍你也看到了，隻那一個光圓球，並無他物，可我總感覺哪裡不對……”

　　緗靈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眨著，眼神疑惑。

　　“……好似還有其他的什麽……”

　　說著，橙衣老頭捋著長須的手停了停。

　　“……不過，也無須想去，那位存在可是真正的‘上古大能’，又怎麽會遮掩什麽呢，哈哈哈……”

　　橙衣老頭自嘲的笑了兩聲，接著道。

　　“……若真要遮掩，那光球可甚是扎眼，怎的不遮……”

　　橙衣老頭收回目光，抬起手來，在小姑娘緗靈的頭頂摸了摸。

　　“……緗靈，你定然是想岔了，那位的親密後輩，我等怎的可能熟悉……”

　　橙衣老頭說著，將右手從緗靈的頭頂拿下，負於身後。

　　“……回去後，也無須說與旁人，隻當今晚無此一行。”

　　小姑娘緗靈歪了歪頭，想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然而，那揮之不去的奇異熟悉感仍是縈繞心頭。

　　緗靈輕輕地呼吸了幾下，暫且將它壓了下去。

　　“叮嚨當啷——”

　　仙船內忽的響起幾聲碰撞聲，聽起來似乎是金屬之物相撞。

　　前一秒還風輕雲淡的橙衣老頭瞬間就暴跳如雷了。

　　“瘋老七，你個鬼頭子，又在……”

　　橙衣老頭一掀布簾，跑進仙船內。

　　布簾重新落下，仙船內的聲音頓時小了許多。

　　小姑娘緗靈左右臉上各浮現出三條笑紋，笑了笑，拎起裙角，靠著帆桅坐了下來。

　　看了一會兒光球方向，又轉向之前的河邊烏篷船方向。

　　小姑娘抿了抿嘴，右手在腰間一劃，手中多了一塊兒白玉。

　　白玉上雕刻的是一條魚，在魚頭之上還有兩片蓮葉。

　　魚戲蓮葉間。

　　老酒還真舍得給我了呢。

　　小姑娘拇指在玉上摸了摸，臉上表情十分滿足。

　　下次帶給白魚魚看，他變得水雕還是沒有這白玉真切好看，嗯，要進步，要努力呢。

　　如此想著，小姑娘臉上的笑紋又浮現了出來。

　　有空了也去老酒那邊，嗯，小松松很喜歡他呢。

　　小姑娘心裡高興地想著，忽的又想到，這次自己這麽晚歸，以後奶奶肯定更不放自己出來玩了。

　　想到這裡，小姑娘心頭頓時籠上了一層愁雲。

　　不管了，要是不讓我出來，就找二爺爺。

　　反正他說的，“多來走動走動”。

　　小姑娘亂亂的想了一會兒，看著白魚琚發起呆來。

　　仙船內響起橙衣老頭的呵斥聲，還有零碎的幾道擺放物件聲。

　　仙船畔，或濃或淡地雲霧掠過，月光也時有時無的照下，白魚琚跟著明暗變化著。

　　小姑娘“噗嗤”笑了一聲，也不知想到了什麽，看著白魚琚的眼神卻是漸漸變得癡了……

　　白衣少年仍然癡癡地望著天上，周圍灰白色的圓球霧氣早就散去，天邊也並無仙船的影子。

　　良久，白衣少年發出一道重重地呼氣聲。

　　“全伯。”

　　白衣少年收回目光，側過臉來。

　　“嗯?”

　　全伯應了一聲，身體往前壓了壓。

　　“白魚琚送與小茶……娘親不會責怪我吧?”

　　白衣少年說著，語氣有些飄忽。

　　全伯聞言呵呵笑了兩聲，搖了搖頭。

　　“定是不會。”

　　全伯口中說著，往前走了兩步。

　　“如今郎君身體已是康健，又是送與仙家小女，這是郎君自己結的善緣，娘子又怎會責怪於你。”

　　白衣少年點了點頭，目光卻是投向案幾之上的二物。

　　一燈，一杯。

　　“呀，這玉杯他們忘了收去……”

　　白衣少年忽的反應過來，指著玉杯口中遺憾的說到。

　　全伯轉過頭，目光也是看向玉杯。

　　“許是那位仙家特意留於你……”

　　全伯邊思量著邊說到。

　　“……或是以後小緗靈再來，讓她再帶去。”

　　聽到全伯如此說，白衣少年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了起來。

　　“小茶……她還會來嗎?”

　　“定然要來的！”

　　全伯當即回復到，隨後往旁邊站了站，右手在下巴出空捋著，左手橫向揮動。

　　“緗靈啊，以後多來走動走動。”

　　白衣少年頓時明白全伯是在模仿那橙衣仙家，於是不由地笑了起來，甚至於上身還向下彎了彎。

　　笑了一陣，白衣少年直起身來，臉上笑容漸漸平複。

　　是啊，小茶的長輩還是準許她來玩的。

　　下次來，要讓小茶看看二兄送與我的小箭，應該會喜歡的吧。

　　“阿嚏——”

　　正想著，白衣少年忽的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噴嚏。

　　“郎君，夜深了，該歇息了。”

　　全伯連忙出言說道。

　　“嗯。”

　　白衣少年口中應了一聲，心中卻不免有些奇怪。

　　自己如今身體早不複虛弱，怎的還會錯喉?

　　白衣少年一邊心中詫異，一邊往船篷走去。

　　“郎君……”

　　身後傳來全伯的聲音，白衣少年停住腳步，回頭看去。

　　原來是全伯要收回案幾，可案幾上的妙火燈和玉杯置於其上， 讓全伯有些為難。

　　白衣少年心中想了一下:

　　燈該滅了。

　　妙火燈上的火苗頓時緩緩跳動著變小，片刻後就熄滅了。

　　等等。

　　白衣少年準備回頭的姿態瞬間頓住，案幾之旁的全伯不由得往後退了開來。

　　那是什麽呀?

　　白衣少年和全伯兩人的眼中都露出驚訝之色。

　　只見妙火燈熄滅後，一旁的玉杯瑩瑩地散發出藍綠色的光來，而玉杯壁上隱隱有一行字浮現。

　　【縱有千古橫有八荒】

　　這……

　　白衣少年和全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震驚。

　　“呼啦啦——”

　　船頭忽的傳來幾聲鳥類扇翅聲，將兩人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一隻白鷺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隻往白衣少年這邊轉頭看了一眼，身子頓時又栽了下去。

　　又過了片刻，伴著水花聲，白鷺在水面低低地飛著遠去，而它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綠膜。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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