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樂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了一大跳。

　　“咕嚕嚕嚕——”

　　先吐串泡泡壓壓驚。

　　“……謔，還真是，好大一個鳥窩！”

　　沙啞聲音的中年人也驚歎起來。

　　你是來搞笑的吧。

　　一個鳥窩有必要這麽誇張嗎?

　　鳥窩很稀奇嗎?

　　即使在未來，農村的樹上多得是。

　　就是城市裡也是經常可以看到的。

　　這可是隋朝啊，有鳥窩不是在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嗎?

　　“……還有倆雛鳥……”

　　沙啞聲音的中年人又說到，語氣中聽起來頗為欣喜。

　　嗯，雛鳥，就是小小鳥唄。

　　莫非他們爬上樹了?

　　怎麽知道鳥窩裡有小小鳥的。

　　魚樂輕輕擺了一下尾巴，從枯樹枝的下面遊了出來。

　　此時天剛蒙蒙亮，東方微微泛起了魚肚白。

　　人類的眼睛應該是看不到自己的。

　　這麽一想，魚樂掉頭朝潭中心遊了遊。

　　晨風微微吹拂著，潭中水面的波紋變得更皺了。

　　岸上幾棵大樹的枝葉也隨風搖擺著，樹上枝葉繁茂，枝葉摩挲，輕輕響動。

　　魚樂一眼望去，卻看不到有人在樹上。

　　“……這是青扁頭吧……”

　　沙啞聲音的中年人又說了一句，語氣中有一絲詢問的語氣。

　　青扁頭?

　　這是什麽玩意?

　　能不能說普通話啊……

　　魚樂一陣無語，直覺這人說的應該是鳥的種類。

　　青扁頭——

　　魚樂回想了一下，貌似岸上這幾棵大樹上經常見到一種藍色的燕子。

　　莫非那就是他們所說的青扁頭?

　　呃，頭也不扁啊。

　　“……咳咳……嗯，許是昨夜風大，刮將下來……”

　　慈祥聲音的老者咳了咳，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

　　嘿，這位老爺爺你怎麽胡說呢。

　　昨夜風大?

　　也不怕風大閃了你舌頭。

　　哪裡有風?

　　我一晚上都在呢，也沒見……

　　突然魚樂想起昨夜那團不明原因的雷雲——

　　莫非真是風大……

　　等等，這老爺爺說的啥意思，是鳥窩刮下來了嗎?

　　“喳喳喳……”

　　突然傳來連續的鳥鳴，聲音出奇的大。

　　魚樂透過重重地草叢看去——

　　遠處岸邊樹下有三個人做麻衣打扮，正好是老中青三代。

　　其中的“中”手裡拿著一個小鳥窩，在手裡掂了掂。

　　原來真的是鳥窩被刮下來了啊。

　　魚樂錯愕間，卻聽得聲音繼續傳來。

　　“……我家七娘最近身子虛，正好拿回家給她補一補……”

　　沙啞聲音的中年人說完，也不等旁邊兩人的回答，直接往身後的背簍裡一扔。

　　“喳喳——喳……”

　　幾隻小小鳥的叫聲連綿的響起，聲音聽起來分外刺耳。

　　聽這中年人的意思，竟是要吃這小小鳥嗎?

　　魚樂“咕嚕嚕”吐了幾個泡泡。

　　沒過一會兒，幾隻小小鳥的叫聲停歇了下來。

　　“嘩啦——”

　　魚樂往旁邊一塊兒小礁石處遊了遊，隨後躲在小礁石背後。

　　麻衣打扮的三人先後走到岸邊。

　　“咚——”

　　“嘭——”

　　“嘎嗒——”

　　三聲響動後，岸邊多了一個簍子，一個木桶，還有一根長竿。

　　魚樂稍稍從小礁石後露出頭，仔細地看去。

　　那根長竿上掛著一條長長的細繩，細繩末端還有一個烏黑的鐵鉤。

　　魚樂這下明白他們的來意了，嘴裡“咕嚕嚕”地直冒泡。

　　原來你們提莫的是來釣魚的啊。

　　爽朗聲音的少年眯著眼朝潭中看來。

　　魚樂下意識地往小礁石後一躲。

　　隨即魚樂反應過來，人類是不可能在天還不亮的時候看到這麽遠的。

　　“嘩啦——”

　　魚樂輕輕地擺了擺尾巴，又從礁石後面探出頭來。

　　遠遠看去，爽朗聲音的少年頭上有一條兒棕色的發帶綁著，右眼附近還有一塊兒墨色的區域。

　　應該是一塊兒胎記吧。

　　嗯，醜拒。

　　魚樂心裡對這個爽朗聲音的少年稍稍有些排斥。

　　“撲棱棱——”

　　有兩隻藍色的燕子飛來，落在樹上，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

　　“喳喳喳……”

　　地上的簍子裡又傳出小小鳥的聲音。

　　藍色燕子也在樹上不停地鳴叫。

　　“……真是聒噪……”

　　沙啞聲音的中年人怒罵了一聲，從地上拾起一個小石塊而朝樹上擲去。

　　“啪嘎——”

　　被中年人擲出的小石塊兒砸在藍色燕子附近的枝葉上，被茂盛的枝葉一阻，止了去勢。

　　“撲通”一聲，小石塊兒落入潭中，濺起一小朵水花。

　　藍燕子被擲來的石塊驚得“撲棱棱”飛了起來，在天上盤旋了一會兒，又落在稍遠一些的一棵大樹上。

　　“啁啁——啾——”

　　藍燕子小聲地鳴叫著。

　　聲音依然那般動聽，可在魚樂聽來，不禁心底微微潮濕了起來。

　　“……孫老丈，清晨的魚真的很多嗎，我怎麽一條也沒看到……”

　　你眼瞎！

　　我這麽大一條魚都看不見。

　　魚樂故意擺動著尾巴，繞著小礁石遊了一圈。

　　“嘩啦嘩啦——”

　　水面被魚樂的尾巴濺起朵朵水花，打濕了小礁石的石壁。

　　“……莫心急，天一亮就有了……”

　　慈祥聲音的老者徐徐的說著，撿起地上的勾子，正在從一個小布包裡往外掏著什麽。

　　“吧嗒——”

　　小布包裡的東西掉落，在地上劇烈地扭動著。

　　老者彎腰重新撿起來。

　　魚樂“嘩啦嘩啦”地又繞著小礁石轉遊了一圈。

　　呐，不僅眼瞎，還都是聾子。

　　這麽大水花聲都聽不到。

　　天光開始聚合，天空也開始變得青白。

　　“啵——”

　　遠處的魚鉤落進水裡，魚鉤在水面微微起伏了兩下，慢慢沉入水中。

　　隨即老者從大樹下搬來兩塊石頭，一前一後固定住了魚竿。

　　爽朗聲音的少年則從木桶裡拿出一張網，網上有幾個用麻布補上的補丁。

　　“刷”的一聲，少年將網往潭中一拋，另一頭有一條長繩系在一塊兒大石上。

　　隨即，爽朗聲音的少年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

　　“……菩薩保佑，助我多撈些魚，這樣阿娘就不用那麽辛苦了……”

　　嘿，這少年還挺有孝心啊。

　　魚樂心裡暗暗點頭，對少年的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觀。

　　“……嘿嘿，求菩薩有什麽用，不如多花點功夫做個魚笱……”

　　沙啞聲音響起，中年人一邊說著，一邊從簍子裡取出一個較大的竹器。

　　這個竹器看起來很是密封，只在竹器的一端開了個小口。

　　“……阿娘說了，用魚笱是要絕戶的，菩薩，菩薩……”

　　爽朗聲音的少年說著說著，臉上脹的微紅，卻不知該說什麽了。

　　沙啞聲音的中年人笑了笑，也不再言語，背過身去，從簍子裡拿出什麽在往魚笱裡裝。

　　魚樂心裡不禁又偏向了少年幾分。

　　這少年醜是醜了點。

　　心還是挺善良的。

　　“撲通——”

　　沙啞聲音的中年人將魚笱也扔進潭中，將連接魚笱的繩子另一端系在了一棵大樹上。

　　岸上幾人各自坐在各自的漁具旁，誰也沒有再言語。

　　時間慢慢地過去，天空愈發亮了。

　　晨風又習習地吹來，水面的波紋一股一股地蕩著，岸上大樹的枝葉也在沙沙作響。

　　“咕嚕嚕嚕——”

　　水面開始有泡泡冒了出來。

　　少年聽得聲音，站起身來，準備上前看。

　　扭頭一看，旁邊兩人依然神色自若的坐著。

　　少年想了想，按捺住有些激動的心，又重新坐了下去。

　　不一會兒，泡泡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一些魚將頭伸出水面，用嘴呼吸著。

　　“噗噗——”

　　一條小魚好奇地遊到一個從未到過的地方。

　　呀，好多水蟲啊。

　　這條小魚一頭扎了進去。

　　“嘩嘩——”

　　越來越多地魚開始跟著小魚遊了進去……

　　暗沉黑幕被不知名的原因逼進了大黑身體裡。

　　大黑在小礁石上扭動了一會兒，歪著頭似乎在想些什麽。

　　隨即回過神來。

　　“咯噔——嗒——”

　　大黑在礁石上扭動了幾下，“啪”的一聲，落入了水中。

　　該吃小魚魚啦。

　　大黑朝著一條正在肆意遊動的青魚追去。

　　在大黑的正前方，一大群小魚在水面處紛亂地遊動。

　　“嘩啦嘩啦……”

　　正在遊動中的大黑突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是蟲蟲呀。

　　“嗵——”

　　大黑身體一彈，猛地朝味道的來源衝去。

　　此時，一條褐黃色的小魚正準備朝著蚯蚓咬上去。

　　忽然聽到後面的巨大水花聲，褐黃色小魚嗖的一下折身逃開。

　　蟲蟲是我的。

　　我的。

　　都是我的。

　　阿木！

　　大黑一口咬了上去……

　　“……有了……”

　　慈祥聲音的老者騰地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魚竿旁，用力一抬手臂。

　　“嘩啦啦啦——”

　　一條碩大的黑魚被釣了上來，身上帶著大量的潭水，在岸邊淋了一條濕徑。

　　老者詫異地發現，這黑魚的身上竟然還有一串白色的珠鏈。

　　“……謔，好大……”

　　魚樂遠遠聽得沙啞聲音的驚呼聲，疑惑地望去。

　　那身上纏著白色珠鏈的黑魚——

　　分明是大黑啊。

　　完了！

　　魚樂的心頓時如墜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