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深處，閉眼沉睡的老烏龜驀地睜開了眼睛。

　　龍吟。

　　是那個小家夥。

　　老烏龜下眼皮微微閉了閉，眼睛眯了起來。

　　那小家夥叫聲大了好多，也更有龍的意蘊了。

　　老烏龜伸直脖子，抬起了頭，眼睛朝水草田那邊看了一眼。

　　還在睡著。

　　呼——

　　老烏龜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還好，沒被吵醒。

　　“咯噠——”

　　老烏龜右前爪的爪尖和身下的矮石碰了一聲輕響。

　　嗨，我瞎擔什麽心。

　　她的娘親可是這世間唯一的一隻……

　　老烏龜想到這裡，腦中又浮現出那張著巨大翅膀的黃色身影。

　　隨即輕輕地搖了搖頭，看向小母魚的眼神充滿憐愛。

　　許是仙種跨越太大，有些先天性的不足——

　　不能見陽光。

　　可又因著其娘親的血脈的緣故，對光芒有著特殊的親近感。

　　有些可惜。

　　老烏龜挪動了兩下，換了換朝向，又重新在低矮石上趴好，脖子依然伸直，頭抬起老高，眼睛也微眯著。

　　後來，因為那白魚，她身體變緋紅之色的時日早了好些年。

　　如今再在陽光下，應該不會再渾身刺痛了吧。

　　老烏龜脖子收縮，頭緩緩地放下。

　　那白魚——

　　還是看不透。

　　甚至比那叫【伊存】的西域人還難以看透。

　　最起碼，那【伊存】東來的目的還是一眼就看得出來。

　　老烏龜下眼皮緩緩地閉了一下，又睜了開來。

　　那白魚……

　　魚樂正對著小黑“咕嚕嚕”地吐著泡泡。

　　小黑耷拉著四隻爪鰭，尾巴也在身後蜷著，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四周靜寂，十幾條魚眼睛微動著遠遠地圍著，似乎都在驚懼。

　　其中一條於昨夜尾鰭自燃了的鯉魚，眼睛動的最為迅速。

　　得益於魚樂噴水滅火的舉措，這條鯉魚有樣學樣的在尾鰭剛自燃起片刻後就潛入水中，這才保得自己的尾鰭完整。

　　雖然有些焦黑，但總比沒有強吧。

　　“焦尾”的鯉魚此刻眼睛仍然在轉動著，露出了不可思議地神色。

　　被“恩魚”抽打的那條小黑魚有點奇怪啊。

　　剛才那聲音聽起來好滲魚，自己控制不住地就遊過來想要上前送魚頭。

　　太可怕了！

　　還好有“恩魚”。

　　可是他怎麽不怕……

　　“咕嚕嚕——”

　　魚樂對著小黑噴出一串泡泡，給他表示:

　　知錯了嗎?

　　小黑看懂了魚樂的“教育之泡”，不僅知錯地彎起身體，嘴裡也“噗嚕嚕”地冒著細碎泡泡。

　　好像在說:我再也不敢了。

　　魚樂原地轉遊了一圈，又張開嘴巴，“咕嚕嚕”地冒出一串泡泡，在表示:

　　咱們是魚，就要本本分分地當魚。

　　瞎叫喚什麽?

　　小黑彎起的身體低的更深了。

　　魚樂偏著頭對著岸上“咕嚕嚕”地噴出一串泡泡，兩個胸鰭迅速地劃著，尾巴也一擺一擺地動著。

　　這是在給小黑表示:

　　你這麽一叫，岸上的人聽到了專門撈捕你怎麽辦?

　　小黑又將身體低了低，快將嘴巴碰到尾巴了。

　　“噗嚕嚕——”

　　魚樂被小黑此時乖巧的模樣逗樂了，一下沒忍住噴出一串泡泡來。

　　小黑一看泡泡，又往下低了低頭。

　　這回是真的把嘴巴碰到尾巴了。

　　魚樂揚起尾巴，輕輕地在小黑的身上拂了拂，表示:

　　好了好了，不罵你了。

　　小黑感受到魚樂尾巴輕拂，頓時知道“爸爸”不生自己氣了。

　　“爸爸”剛才在給自己說什麽?

　　小黑心裡稍稍有些困惑。

　　不過轉眼間，小黑就把困惑拋之尾後。

　　管它呢，“爸爸”不生氣了就好。

　　“噗嚕嚕——”

　　小黑對著魚樂吐了一串細碎泡泡，小尾巴歡快地擺著，一會兒左彎彎，一會兒右斜斜。

　　甚至還大著膽子在魚樂的鰓上輕輕蹭了一下。

　　臭魚崽子。

　　魚樂心裡笑罵了一聲，搖了搖頭。

　　四周遠遠圍著的魚蝦蟹蚌開始緩緩散去——

　　一條略大一點的魚朝著魚樂和小黑遙遙地俯了俯身子，尾巴一擺，向後遊去了。

　　接著在遠處一株水草上的兩隻半透明河蝦也將兩隻鉗子合於一處，身體向前彎了彎，隨後也一齊一縱一縱地遊走了。

　　再然後，幾隻河蚌齊齊地對著魚樂這邊張開蚌殼，從蚌殼中伸出斧足，隨後扇動著蚌殼遊去;其余的魚蝦也相繼對著魚樂拜了拜，隨之離去。

　　很快，四周又恢復了清靜。

　　“噗嚕嚕——”

　　小黑歪著頭看著周圍離去的魚蝦蟹蚌，眼中露出不解地神色。

　　而魚樂則平淡地看著周圍魚蝦蚌蟹離去。

　　從所顯露出表面來看，這些生物都不似普通水生物模樣。

　　沒想到啊，一次藍月亮竟然讓這麽多生物都有了靈智。

　　魚樂微微有些驚歎，心中對昨夜的藍色月亮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絕對不是普通的藍月亮。

　　忽然，魚樂看到一隻尾巴上有一塊兒焦黑的鯉魚還沒有離去，正側著身子朝這邊看來。

　　嘿，焦尾。

　　可以的，剛才有個“黑背”，這會兒“焦尾”也來了。

　　“咕嚕嚕——”

　　魚樂對著焦尾鯉魚輕吐了一串泡泡，以示友好。

　　焦尾鯉魚看到後又側了側身，以便方便的看，眼珠也隨著側身的動作微微轉動。

　　隨後，焦尾鯉魚也輕輕吐出一串泡泡，身體仍然在遠處逡巡著。

　　“噗嚕嚕——”

　　小黑忽的往前竄遊了一段距離，對著焦尾鯉魚吐了幾個泡泡。

　　好像要和焦尾鯉魚交流。

　　焦尾鯉魚看到小黑的姿態，逡巡不前的姿態也放下了，緩緩地扭動了幾下，身體往前遊了遊。

　　“咕嚕嚕——”

　　焦尾鯉魚張了張嘴，冒出一串泡泡來。

　　似乎真的是在和小黑交流。

　　小黑回頭對著魚樂吐了幾個泡泡，隨後尾巴一擺，竄到焦尾鯉魚旁邊，來回遊動著。

　　嘿，有點意思啊。

　　小黑這是找到新的玩伴了啊。

　　魚樂眼中有露出“慈父”的神色。

　　焦尾鯉魚好像也對小黑頗為喜歡，尾巴擺來擺去地和小黑嬉戲著。

　　嗯，看在小黑高興的份上，以後——

　　魚樂心裡轉念了一下。

　　不吃有靈智的鯉魚了……

　　水下一片其樂融融，岸上卻仍死寂沉沉。

　　太陽已經躍出地平線，周圍的景色都鍍上了紅暈。

　　胎記少年此刻上身已經歪向一旁，右手撐著旁邊，雖仍是跪著，但更像是坐在地上。

　　中年人也跪坐下來，臉頰上淌著兩道汗水，於下巴出匯聚成一道，吧嗒吧嗒地往地面青石上滴落。

　　老者仍然跪著，只是微微皺著眉。

　　“起來吧，許是神龍已經睡了……”

　　老者覺得應該可以了，龍吟沒有再響，應該就是允許自己三人釣魚了。

　　“唉呀——”

　　剛翻轉身體爬起來的胎記少年，感覺自己腳踢到了什麽，口中下意識地呼到。

　　老者緩緩站起身，轉頭向胎記少年看去。

　　待到看清胎記少年腳邊之語，當即驚呼。

　　“刺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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