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朦朧的雨霧籠罩住了霍衡的混凝土碉堡,石泉獨自一個人扛著魚竿走向了穿過種植園的一條小河。
自從昨天從馬丁手裡勒索了一大筆錢之後,大伊萬便帶著鹹魚何天雷搭乘霍衡的運輸機飛往了烏克蘭,他們此行不但要去采購足夠的武器,還要把馬丁即將送到安德烈那裡的線索物品帶回來。
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裡,其余人自然各自找著各自的樂子,艾琳娜等幾個女人自不必說,她們昨天晚上就已經在佳雅的帶領下殺到馬尼拉瘋狂購物去了。
同樣忙裡偷閑的石泉倒是哪也沒去,只不過等他繞過一片甘蔗林走到河邊的時候,卻被不遠處一座佔地面積不小,帶有空調的玻璃房子給嚇了一跳。
這玻璃房子儼然一個小型的戰地醫院一般,各種醫療設備可謂應有盡有,甚至這一大早就已經有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在忙碌個不停。而在房子外面,大幾十號帶著腳鐐的和尚正以標準或者不標準的動作盤腿坐在雨中的泥地裡,顫抖著聲音誦念著石泉分辨不出的經文。
真正嚇到他的自然不是這些和尚或者醫生,而是那座房子裡掛在梁上的一根根鐵鏈,這些鐵鏈的最下端拖拽著的是一個個沾染著血跡的布包,而在布包裡,則是一個個被截掉了四肢的活人!
更為恐怖的是,這些赤身裸體的活人明顯連傳宗接代的物件以及眼睛耳朵乃至鼻子嘴唇甚至舌頭牙齒都已經被摘掉,他們僅有的身外之物,便是一根用醫用膠帶固定在嘴邊的矽膠管。
而那些帶著口罩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們,時不時的還會給這些想死都做不到的人注射些不知名的藥劑。
在這宛如煉獄一般的玻璃房子僅有的一面牆上,掛著整整三排大屏幕電視,其上循環播放的,全都是金陵大屠殺的照片、歷史資料乃至一些幸存者的采訪紀錄片和當年的731部隊留下的各種照片!
極其罕有的,剛剛走到玻璃房子近前的石泉被兩個穿著迷彩服的持槍男人給攔了下來,“這裡是軍事禁地,外人禁止入內。”
聽著對方帶著魯地口音的漢語,石泉舉起雙手,忍不住好奇的問道,“裡面是?”
卻不想對方只是用槍指著石泉的胸口,不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捏著手台說了句什麽。
前後不到半分鍾,十幾號人從不遠處的甘蔗地裡鑽了出來,為首的恰恰是曾經在緬甸保護他們安全的那位楊哥。
“是石先生來了”這位楊哥朝手下按按手,後者這才動作乾脆的收起手中的武器重新立正站好。
“我是不是不該來這地方?”石泉放下手問道。
“您是霍先生最重要的客人和朋友,這裡沒有什麽秘密是不能對您開放的。”
楊哥說完,招呼著石泉走到玻璃房的門口,然後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便遞過來一身無菌防護服,“請換上無菌服再進去。”
“算了算了”石泉趕緊擺擺手,指著玻璃房裡面的場景,“這是?”
“這裡被我們叫做風鈴亭”楊哥說話的同時拉開了玻璃門,頓時連綿一片的嘶啞聲音從玻璃房裡傳了出來。
這次不等石泉問,楊哥便主動解釋道,“上次在葡萄抓到的那些日自己人,以及他們想救的人裡的一小部分,還有那位叛變的向導都在這裡呢。”
充斥著耳邊的噪音讓石泉忍不住加大了些聲音,“給外面那些和尚看的?”
“也是給我們看的”
楊哥指了指裡面的大屏幕坦然的說道,“相比二戰時它們在華夏過事情,我們只不過是讓它們感同身受的體驗體驗罷了,
順便也讓外面那些和尚能踏踏實實的念經別整天胡思亂想。”“它們要在這兒享受多久?”
面對石泉略有些蠢的問題,楊哥淡淡的笑道,“那就要看他們能堅持多久以及這些醫生的醫術了。”
“你們就不怕這裡暴露?”石泉問完這才意識到自己又問了一個蠢問題。
好在楊哥倒是沒笑話他,只是跺了跺腳下,“如果有需要,20秒鍾之內這裡什麽都不會剩下。”
石泉啞然失笑,“我總算知道那些和尚為什麽這麽老實了”。
“提醒他們,也是提醒我們。”
楊哥看著雨中的那些和尚,“落後就要挨打,只要有一絲的懈怠,這些地獄裡才能看到的景象就會再一次降臨在我們的頭上。”
看著那些因為風吹進玻璃房而來回飄蕩的風鈴人,聽著它們嘶啞的喊叫,石泉張張嘴終究沒有說些什麽。
所謂以德報怨,何以報德。霍衡這個瘋子做的或許確實過分甚至殘忍,但那些大屏幕上的輪番播放的內容發生時,又有誰在現場同情過當年的那些受害者?
別說霍衡,就連他自己都不信什麽可以原諒不可以忘記的鬼話,忘肯定不能忘,但是否原諒,那是受害人才有資格決定的事情,享受著和平盛世的後人哪有資格替他們去原諒?
而霍衡這個老瘋子,只不過是在送他們去求得原諒的路上收點兒過路費,順便警示一下旁人罷了。別的不說,至少看楊哥為首的那些人,看那些坐在泥地裡專心誦經的人就知道,這警示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告別了守著玻璃房大門的楊哥,石泉早沒了釣魚的興致,這霍衡能在東南亞混的如此風生水起,身後那座越來越遠的風鈴亭和那些越來越模糊的誦經聲恐怕功不可沒。
晃晃悠悠的回到霍衡的碉堡裡,石泉早已沒了吃早飯的興致。而霍衡顯然也已經得到了消息,早早的便端著茶壺在門廊一側的茶室等著了。
“看到了?”霍衡一邊專心的擺弄著功夫茶一邊頭也不抬的問道。
“看到了”全身濕漉漉的石泉說話的同時脫掉T恤,絲毫沒有延伸這個話題的意思。
“喝茶”霍衡渾不在意的指了指門口架子上的浴巾。
石泉拿起浴巾胡亂擦了擦,這才一屁股坐在霍衡的對面,端起僅有李子大的小茶杯一飲而盡。
霍衡也不在意對方這通牛飲浪費了自己的好茶,笑呵呵的說道,“我這邊都準備好了,一共給你準備了五條能跑出35節的快船。需要用上的時候,記得把海員給我帶回來就行。”
“我就不和霍老哥客氣了”
石泉端起第二杯茶一口喝光,這才覺得身體暖和了一些,“大伊萬他們大概明天晚上就能回來,等他們一到我們就出發。”
霍衡重新給石泉斟上茶,“我這邊你就放心吧,只要那個馬丁露一點兒痕跡就想跑了。”
“希望能抓到他吧”
相比霍衡,石泉卻要清醒的多,他可不覺得這麽輕易就能抓到那位馬丁,甚至如果不是有霍衡幫襯,他連赤道線都不會跨過去,更別提去什麽奧克蘭島了。
“就算抓不到馬丁,咱們還可以盯著阿方索那個意大利面條。”
霍衡直到這個時候才說出了自己的安排,“自從拍賣會上你和胡先生說阿方索可能有問題開始,我就已經安排人跟著他了。”
“查到什麽了?”石泉驚訝的問道。
霍衡端起茶杯,“這老東西果然靠著買到的羊角號進了那個大院子,從拍賣會結束他從我這裡拿到東西之後,就再沒有離開過。”
“一直在裡面?”
石泉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我聽以薩迦,就是以前我身邊那個猶太人說,羅馬的那個大院子可是有不少通往外面的密道的。”
“他沒跑”
霍衡從桌邊拿起一遝照片, “這老小子每天早晨、中午還有下午都會準時在廣場露一面,只要去那兒旅遊的遊客都能看到他,比上班都勤快。”
“阿方索在搞什麽?”
石泉看著照片上穿的像個神棍兒似的阿方索不由的皺起眉頭,以他對這些大佬們的了解,信仰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個廉價的工具罷了,根本不會這麽虔誠也不該這麽虔誠。
“正是因為不知道他在搞什麽,所以我才派人一直盯著他。”
“霍老哥怎麽對阿方索這麽感興趣了?”石泉看著茶桌對面的霍衡問道。
“老阿可是我重要的合作夥伴”霍衡半真半假的說道,“不管是他還是我,到了這個份兒上,想撂挑子不乾可不行。就算他想退休,也得幫我掙夠錢才可以。”
石泉靈光一現的問道,“說起這個,他的生意現在誰管著呢?”
“他的一個女兒和他的那個助手。”
“維吉爾?”石泉腦子裡頓時想到了那個胖乎乎的助手,當初就是他帶著俱樂部的人去沙漠裡完成委托的。
霍衡點點頭,“就是他,不過這家夥沒什麽決定權,最多只不過是跑腿兒送信兒罷了。主要他女兒,長的水靈腦子也好使,要不是我那幾個不爭氣的兒子都結婚了,我都在考慮要不要把他女兒拐過來給我當兒媳婦了。”
“你這是圖他們家的嫁妝吧?”石泉半開著玩笑問道。
霍衡哈哈大笑,“能少奮鬥幾十年有什麽不好?”
石泉無奈的搖搖頭,“這話要是被阿方索聽到,估計他立馬就得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