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天陰派的事,郭菓是記得的。畢竟那是造成她幾百年心理陰影的開端。當初他和師兄被眾派追殺,路過一個村子,那裡村子一下失蹤了十幾個少女。他們受人所托,前去查探。結果這一查才發現,那些少女全被附近一個叫天陰派的仙門,抓去強行養成爐鼎供弟子采補。
郭菓心底一直認為自己是妹子,見到這種事,當時就炸了。一氣之下,直接就闖了進去。那時候她修為還很低,費了好大的勁才救出那些少女。但是在逃命的時候,被人發現,觸發了護山大陣。
天陰派雖然是個三流門派,但是也有兩個元嬰修士坐鎮,他們還以為死定了的時候。天陰派內部卻突然血光衝天,他們進去一看,發現派中弟子被人屠了個乾淨,那兩個元嬰修士也死了。只有沁塵一人,渾身是血的,站在屍堆裡。
後來他才知道,沁塵曾經是頂級宗門,水雲宗的元嬰長老,但是遭最親近的人背叛,被封住了修為。而且由於天生水靈根,被天陰派抓住進行采補。沁塵不堪受辱,拚著筋脈盡斷,強行衝破了封印。反殺了對方,屠了天陰派滿門。
當時她筋脈盡斷,修為倒退,而且重傷臨死,已經失去了生的欲望。郭菓本著一群也是救,一個也是救。將她拉了出來,帶離了天陰派。
後來天陰派的事傳出去,當時的修仙界三觀都有問題,三宗六派不但不追究天陰派強搶凡人當爐鼎的事,反正把沁塵說成了喪心病狂,屠人滿門的大魔頭。
於是被追殺的人,又多了一個。他們三個曾經結伴,逃了一段時間,但也就一兩個月而已,後來沁塵就自己離開了。
等到再聽到她的信息,他們已經回到靈宵峰了。那時她已經突破了化神,建立了森羅宮,到處追殺那些養爐鼎采補的修士。
如今時間那麽久了,鬼才記得自己當年到底說了些啥啊?
“我一日不曾忘卻你當日所言,你跟我說……”她眼裡似是點上了星光,直直的看向她道,“我們做修士的,都妄想著長生了,何不再把目標定得弘大些!情人背叛又如何?修為倒退又如何?這些與長生比起來算什麽。活下去,我們的目標可是星辰大海!所以我改道號——星泓!”
噗……
郭菓一口茶水,瞬間噴出來!
“咳咳咳……”不是,她當初只是為了阻止她求死,瞎編順口而出的啊,沒想到她還當真了。而且就她現在的身份來看,某種意義上來說,還真的征服了星辰大海啊喂!
“菓郎,你沒事吧?”沁塵一驚,伸手撫向她的後背,似是想幫他順氣。
郭菓一驚,幾乎是反射的,嗖的一下往旁邊一躲,瞬間挪到了旁邊的座位上,“沒……我沒事!”
沁塵伸出的手尷尬的停在了空中兩秒,臉色白了白,半會才緩緩的收了回去,轉手翻起個新杯子,倒了杯茶遞了過來,“緩一緩。”
“謝謝。”郭菓這回沒有拒絕,接過就灌了一口,這才壓下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往後仰了仰挺得更直了,就怕她下一句就指著天空說: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星辰大海。
想想就覺得恐怖!
(;′??Д??`)
於是也沒心思繼續再聊下去,不然誰知道還會聊出什麽雷來,於是深吸了一口氣,直入正題道,“沁塵仙尊,這次我來,是有一事相求,還請仙尊告之。”
沁塵臉上柔情如水的神情突然滯了滯,眉心微收,連著聲音都低沉了不少,“你是來幫你師妹求蘊靈果的?”
“呃……”郭菓心底莫名有些心虛,沒想到她會直接問出來,隻好點了點頭。
“若是我手上並沒有什麽蘊靈果呢?”她指尖輕輕點著杯沿,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其實我也並不是直接來求這靈果的!”郭菓乾脆一次性把話說了個清楚,“師兄跟我說,此乃神域的靈果,不用想,肯定是極其難得的。就算對於仙尊來說,也是如此。雖說我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來換取一個。但是對於你來說,可能我們能給出的東西,遠遠不及蘊靈果的價值。”身為仙尊,要啥沒有,根本不會稀罕他們帳戶上那區區——幾個億的。
再說,他們還沒有不要臉到這種地步,白佔別人便宜。
“哦?”沁塵愣了一下,“那你是……”
“我想知道蘊靈果的消息。”郭菓繼續道,“既然世上有這個東西,總有一個產地不是。”
“你想去神域!”她一驚,一臉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是!無論蘊靈果是不是真的長在神域,去找找總會知道的。”她點頭,再次抱拳道,“還請仙尊能告訴蘊靈果的出處。”
“呵……你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她突然笑了一聲,眼神眷戀的再次看了他一眼,半會再開口道,“我可以回答,不過你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好!”郭菓立馬點頭。
她握著茶杯的指尖突然顫了顫,眼神下斂,似是壓仰著什麽一般問道,“你主動來找我……是對別人的事都這麽熱心,還是隻對你那位……小師妹才如此?”
“小師妹當然不一樣。”郭菓下意識脫口而出道,她可是師叔唯一的女兒!
“所以,你為了她什麽都可以付出,甚至為救她可以隻身闖入魔域,以至修為盡毀,從頭重修!”她聲音突然拔高,帶了些怒意,一臉糾結疼心的質問。
“啊……”她重修關小師妹什麽事?
沁塵卻激動的一下站了起來,手瞬間抓得死緊,直直的看向他,沉聲問道,“你當真如此喜歡你那小師妹?滿心滿眼皆是她,以至於再看不到旁人!”
“……”不是,這話題是不是轉得太快了,她跟完全跟不上啊!
“你當年拒絕我,說隻一心修成大道,是否也是騙我的,只因為你心裡的人只有她?”她上前一步,一句接一句的質問。未了,深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的問,“她……才是你選定的……道侶嗎?”
“……”不是,這個結論她到底怎麽得出來的?
郭菓懵了一下,看著眼前全身緊崩,直直的看著她,不敢眨眼,仿佛等待著判決的犯人一般的沁塵。心底突然湧起一股負罪感,從進門開始,就盤踞在心底那股慌亂還有緊張的情緒,莫名消散了開來。
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看向她道,“不是!”
沁塵一愣,緊接著全身才緩緩放松,又想到了什麽,眼裡閃過一絲亮光,帶些期待的道,“那……”
“沒有!”她話還沒說完,郭菓也站了起來,歎了一聲,師兄說得沒錯,有些事還是說清楚點好,“小師妹是師妹,我拒絕你與她無關,我從未心儀任何人,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無論是在修仙界,還是在這裡。我都隻把你當成一個朋友!”
“……”她臉色又白了白。
“你的心思,我一直都明白。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她深吸了一口氣,乾脆一古腦的說了個清楚,“我一直想跟你說清楚,但是你從來都不願聽。後面甚至直接將我抓回了森羅宮,所以我才一直躲著你。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無論是在修仙界,還是在仙界,都是最優秀的那個,但是……我們真的不合適!”
“沁塵,是我配不上你!”
“不!不是的!”她突然出聲,用力的搖頭道,“我不許你這麽說,若不是你,我不可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當年的修仙界爐鼎之風盛行,因為爐鼎的存在,女修的地位極低,世人將女子做為一個存儲修為的工具,隨時都可以拿走。以至於修仙界幾百萬年都未有女修飛升,造成了惡性循環。甚至有些地方,女修像件貨物,像個商品一樣,被標價出售。
她曾經以為自己是幸運的,因為出身頂級仙門,父母又都是高階修士。所以她雖然是極品水靈根,卻從未了解過這些事情,一路平安的修練到了元嬰期。直到她的父母隕落,她被最信任的人暗算,她才知道世間女修是活在什麽樣的地獄之中。甚至連她的宗門,也認為女子天生柔弱,生存的意義就應該做為爐鼎而存在,成為別人修練的基石。
所以她才會對那樣的世界絕望,寧願自爆元嬰也要拖著那些肮髒的家夥,一起下地獄,直到她遇到了蕪菓,那個將她拉出了地獄的人。
“是你告訴我,女子也可以選擇自己的路;是你讓我明白,女修不比任何男修差;是你讓我了解,人生而平等,沒有什麽是出生就注定的;是你說,需要改變不是我,而是世界!”所以她才會努力的活下,努力提升修為,努力活成一個真正的人。
她一臉的堅定,看她的眼神,似是看著什麽信仰一般。
“不是……”郭菓嘴角一抽,敢情還是她當初跑的火車,“這些……不是一個普通人的正常思想嗎?仙界仙民都是這樣的啊!”她飛升這麽多年,應該早就習慣了吧?
“但那是在修仙界。我一直相信你之所言,所以才走到了今天。”她眼裡的星光更盛,突然拉住她的手道, “菓郎,沒有什麽不配!你很好,比任何人都好!好到……讓人不想放手。”
郭菓全身的雞皮疙瘩再次冒了出來,瞬間縮回了手,她怎就說不通呢?!
用力深吸了一口氣,不方不方,講道理嘛!
“沁塵,我對你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
她看了看自己抓空的手,眼神暗了暗,突然朝著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說的有道理,但是……瓜甜不甜總要啃了才知道!”
“啥?”郭菓一愣,突然感覺眼前一陣炫暈。
槽!不是吧!又來!說好的不會有事呢?
凸(艸皿艸)
下意識看向桌面,“這茶……”
話還沒說完,隻覺得腳下一軟,眼前一暗,直接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