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漁民看著年輕的安古斯就想到了兩個兒子年幼時的模樣。

　　那時候老漁民常常帶著年齡相仿的兩兄弟去河灘上捕魚，但那樣美好的日子也因為老伴的離世而消逝了。

　　那些幼童的歡聲笑語仍然縈繞在耳邊，老漁民不禁在沉醉在自己的回憶中，但隨著草婁裡的魚兒一抖，老漁民很快就回過了神來。

　　“你先坐著，你現在這樣子也沒辦法幫我打下手，就好好看著吧。這可是我祖傳的手藝。”

　　老漁民將草簍裡的魚蝦倒在了水缸裡先養起來，然後熟練地一撈便撈起了一條鮮活的鯰魚。

　　老漁民將鯰魚往砧板上一放，左手按住了鯰魚的身子，而右手則是抄起了一把細長尖銳的刀。

　　他用刀背在鯰魚背後一敲，鯰魚便不再掙扎。

　　從鯰魚側邊的魚鰓下刀，然後一刀劃開了魚身;這一刀避開了魚兒的苦膽，但成功破開了魚兒的腹部。

　　老漁民伸手進去一掏便掏出了那些不會用來食用的內髒丟到了一邊，

　　“這些可是上好的肥料，不能浪費。雖然有點腥，但是用清水洗洗，再磨成碎末之後灑在地裡可是極好的。”

　　老漁民有耐心地解釋道。

　　坐在椅子上的安古斯專心地欣賞著老漁民熟練的刀工，也靜靜地聽著老漁民的解釋。

　　“看，從中間這個角度切下去，魚頭就跟魚身分離了。再這麽輕輕一挑，魚骨就被挑出來了。是不是很簡單?”

　　老漁民驕傲地展示著自己剖魚的技術，他看到了安古斯認真的態度，讓他更來了興致。

　　一條鮮活的鯰魚就在老漁民三兩下的切割下就變成了整整齊齊的幾塊。

　　老漁民將鯰魚腹部的一塊肉單獨切了下來，連帶著魚頭和魚尾丟到了鍋裡。

　　他在鍋裡放滿了水，等水燒開了，切了兩片乾薑，再加上些許從院子裡摘的嫩蔥，將取出的魚肉一並丟到了鍋裡，最後撒上了些許胡椒和鹽進行調味後便蓋上了鍋蓋等湯慢慢熬煮。

　　魚背上兩排單獨取出的魚排則是用煎魚柳的做法烹飪。

　　平底鍋加熱後澆上了些許菜花油，用雞蛋和麵粉在魚柳上裹上一層漿，放在了鍋裡小火慢煎。

　　“煎魚柳啊，要記住不能一直去翻面，不然魚柳會碎開。這火也不能太大，溫度太高容易煎糊掉。”

　　老漁民聞著魚湯和魚柳的味道便感到了自己的心情更好了一些，順便跟安古斯隨便說說話來緩解氣氛。

　　“娃兒，你叫什麽名?”

　　老漁民問道。

　　“安。。。古。。。斯。。。”

　　安古斯仍是有點虛弱地回答道，但房間裡四散的香氣已經讓他精神了不少，他非常期待接下來的這頓大餐。

　　“安古斯。不錯的名字，老頭我叫。。。算了，你就喊我老東尼吧。”

　　老漁民似乎不太想說出全名，便將自己的綽號告訴了安古斯。

　　安古斯點了點頭，但這微弱的動作仍然疼得安古斯咬緊了牙。

　　老東尼笑了笑，“小村莊裡可沒有醫生，我看了你的傷，也就是些外傷，沒什麽問題的，用草藥就夠咯。”

　　說罷老東尼便先將火候煎得差不多的魚柳裝到了盤子裡。

　　安古斯看到了外皮煎得金黃的魚柳不禁流下了口水。

　　“這小子還是個貪吃的貨。”老東尼微微一笑，心中想著，然後開口說道，

　　“別急，要等一小會兒，等到外面這層麵粉沒那麽燙才能吃。”

　　老東尼洗了洗那把細長的刀，仔細地用一塊抹布擦乾上刀身上的水珠，然後寶貴地將它放好在一旁的木架上。

　　隨後在一旁的果籃裡取了一顆新鮮的檸檬出來，對半切開後再各劃一刀，切成了四等份。

　　食指跟拇指捏住了檸檬的兩角在魚柳上用力一擠，酸甜的檸檬汁均勻地灑在了魚柳上，最後撒了一點點鹽末在魚柳上作為調味，這道菜便大功告成。

　　“來，吃吃看。這道菜要是放在餐廳裡，起碼賣你五個馬克哦。”

　　老東尼笑著將刀叉遞給了安古斯。

　　安古斯在美食的誘惑下暫時忘記了自己的痛楚，接過了老東尼手裡的刀叉。

　　安古斯隨意地將魚柳切成了小塊，並叉了一塊放到了嘴裡。

　　金黃松脆的蛋漿裹在了內部軟糯的魚柳上，松脆與軟糯形成了美妙的對比，作為點睛之筆的檸檬汁化解了鯰魚的腥味，反而通過了酸酸的口感提升了鯰魚柳本來的鮮美。

　　安古斯三兩口便吃完了面前的魚柳，此時的他明白到為什麽老東尼要說這道佳肴要在餐廳裡賣五個黃金馬克那麽貴了;

　　因為只有最新鮮的食材才能在這麽簡單的搭配下發揮出最好的味道，這對食材的新鮮度有著非常高的要求。

　　他吃完了魚柳後便開始期待接下來的魚湯。

　　只見老東尼在桌上取了一大塊黑麵包下來，然後切了一塊下來將其切成分量均等的小塊，單獨放在了一個碗裡。

　　隨後老東尼盛了一碗剛煮好的魚湯和木杓放在了安古斯面前。

　　“小心燙，慢點喝。”

　　安古斯先是取了一塊切好的黑麵包然後放到了嘴裡，沒想到的是，這一咬差點把自己的牙給崩飛。

　　安古斯將嘴裡的麵包塊取了出來，納悶地看著這麵包發呆。

　　“這麽硬的麵包該怎麽吃呢?”

　　這樣的想法浮現在安古斯的心底，但很快就獲得了答案。

　　“哈哈，你這麽吃再好的牙也吃不了幾塊就要壞咯。”

　　老東尼調侃著安古斯的舉動， 便展示了這麵包真正的吃法。

　　“拿個兩三塊直接丟到湯裡，熱湯的溫度會讓麵包吸入湯汁然後軟下來，這樣不就吃得動了嗎?”

　　老東尼按照自己的說法演示了一邊給安古斯看，然後美滋滋地自顧自吃著。

　　安古斯沒有馬上模仿老東尼的吃法，而是用木杓子先喝了兩口湯。

　　鮮美，香甜，還有強勁的辣味;這股辣味來自白胡椒的刺激，而加入大量的白胡椒能夠有助安古斯祛除冰冷的河水所帶來的影響。

　　這一頓愉快的晚餐最後以安古斯一個人喝了三碗湯而撐得喝不下了作為句點。

　　老東尼將安古斯安排在了已經到了市區裡打工的孩子原本的房間裡。

　　“早點休息吧，晚安。”

　　說罷，老東尼便給安古斯關上了門，並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老東尼坐到了床邊上，拿起了放在床頭櫃上的相框，輕輕地撫摸著。

　　那是他們家請畫師畫的一張全家福，畫中的兩個兒子一左一右站在了兩邊，而老東尼的邊上則是坐著一位有著病態美的女人。

　　那是老東尼已經離世的愛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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