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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始之影》第78章 汗衫與皮皮(2合1)
  “崔斯特涅,艾森那邊有狀況嗎?”喬布特朗向崔斯特涅問道。

  “沒有,暗哨回報一切正常,只是進入那位女子爵家裡後還沒出來。”崔斯特涅匯報道。

  “嗯,我知道了。過來看看這個。這裡的鞋印。”喬布特朗招呼崔斯特涅上前。

  “我明白了,馬上去進行碳粉比對。”崔斯特涅想起了之前曾經為尤德考記錄過鞋印,而這種印記往往是罪犯最容易遺忘的一種線索。

  人類的腳部發育基本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是幼兒期,最初足弓仍未發育,大部分的骨質只是沒有骨化的軟骨,而其余的腳部結構則是脂肪和部分筋腱。第二階段是發育期,以每年平均增長一厘米左右的速度生長,也是形成穩定關節及有立足功德重要階段。第三階段則是固定期,由於在青春期後,足部的骨骼已經停止生長,更多會改變足形的則是肌肉結構,屬於成熟期。

  所以一個人無論怎麽喬裝,只有他是成年人,他的足印就基本上不會有多少改變;除非在刻意換上碼數更大的鞋子,但這樣會硌腳而不舒適,所以也是很多罪犯的思維盲區。

  喬布特朗帶上了橡膠手套,翻找著房間內尤德考遺落下的東西,從中取出了一件貼身的衣物:一件帶著汗臭味的汗衫。

  尤德考居住在這個小旅店的時間並不長,而由於是炎熱的夏天,烈日所帶來的高溫使得尤德考這件背心上的汗液已經蒸發,但卻留下了一股令人惡心的酸臭味。

  倘若是平時在家的時候,尤德考是會將衣服脫下來之後交給薩莉塔去清洗的,而這個隨手一扔的習慣令尤德考大意地忘記了要每天去清洗自己的衣物。

  旅店雖然提供漿洗衣服的服務,但那是需要額外按照一木桶五十芬尼的收費標準收費的,於是尤德考此處堆積的衣服成為另一處敗筆。

  尤德考走得太急了,犯下了如此低級的錯誤。

  盲目之眼的隱身咒術雖然可以隱去尤德考的身影,卻無法隱去尤德考的存在,這是尤德考在第一次測試的時候已經知道的。

  倘若尤德考能想起來,定然不會犯下這麽低級的錯誤。

  “崔斯特涅,把皮皮帶過來。”喬布特朗對著崔斯特涅說道。

  “好的,我馬上就回來。”崔斯特涅回應道,便立馬下樓策馬離去。

  皮皮是一隻受過訓練的徳國黑背牧羊犬,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狼狗。徳國黑背犬雖然是作為牧羊犬而普遍使用,但他們矯健的動作和機敏的智慧使得官方對培育徳國黑背起了興趣。①

  值得一提的是,徳國黑背非常聰明,在犬類智商排名中排列第三。

  經過訓練後的徳國黑背能快速地明白主人所發布的命令,並且高效地執行。

  而徳國黑背牧羊犬適合各種不同的工作環境,比如追捕歹徒、近身搏鬥,這都是徳國黑背的拿手好戲。

  而由於徳國黑背體型高大威猛,極其出色的工作能力,而且賣相能夠收到大眾的歡迎,所以被官方采納為軍犬隨軍,也是每個治安隊中的吉祥物,好搭檔。

  除了作為軍犬,徳國黑背也作為搜救犬、當盲犬、緝毒犬和家養寵物犬等身份活躍於世界上。

  “尤德考啊尤德考,你這個奸詐狡猾的惡徒看來是沒地方給你逃了。”喬布特朗心中滿是自信地想著。

  稍頃,崔斯特涅便帶著皮皮來到了房間中。

  已經六歲的皮皮在進入到房間裡的時候表現得非常沉穩,

畢竟狗的六歲相當於人類的四十二歲。②  見過不少大風大浪的皮皮自然是對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房間起不了太大的興趣,但房間中殘留著藥劑的味道仍然刺激著皮皮的嗅覺。

  皮皮那黑黝黝而發亮的鼻子一動一動,超越人類約一千二百倍的嗅覺正在起作用。

  人類的嗅覺細胞只有五百萬個,隻存在於鼻腔上部的一小部分;狗的嗅覺細胞大約為一萬兩千五百至兩萬萬個,而徳國黑背的嗅覺細胞高達兩萬兩千萬個嗅覺細胞。

  幾乎高達天文數字的嗅覺細胞使得狗能在空氣中辨別超過兩百萬種不同的氣味,並且追蹤到該氣味的來源。

  而房間中混雜的味道對人類來說並不刺激,但對皮皮來說卻是有點難忍了,它搖了搖腦袋並打了個噴嚏。

  崔斯特涅松開了皮皮脖頸上的繩圈,讓它先是自由活動,習慣一下房間內的氣味。

  “皮皮,來我這。”喬布特朗先是放下了那件酸臭的汗衫,拍了拍手,然後彎下身對著皮皮招了招手。

  皮皮聽到了喬布特朗的聲音,便扭頭看去,

  “噢,那人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然後皮皮便邁動著四條腿,前後有序地來到了喬布特朗身邊,並蹭了蹭喬布特朗的褲管以表示親熱。

  喬布特朗半蹲在地上,然後用他的雙手在皮皮背上油亮的毛發上用力摸了幾下,這是皮皮最喜歡的按摩手法。

  皮皮舒服得眯上了眼,但很快就恢復了工作的狀態。

  喬布特朗將先前放在一旁那件屬於尤德考的汗衫放在了皮皮面前,

  “老夥計,這次靠你了。幫我們找到他。”

  雖然這件汗衫冒著令人反胃的惡臭,但經過專業訓練的皮皮能夠忍耐這種味道。

  皮皮將鼻子湊近了這件汗衫,從各種怪味中分辨出了尤德考的體味。

  “汪!”

  它抬起了頭,對著喬布特朗輕輕吠叫了一聲,這代表著已經記住了尤德考的味道,隨時可以出發。

  喬布特朗摸了兩下皮皮那柔軟且毛茸茸的耳朵,並溫柔地用掌心拍了一下皮皮的後背,

  “皮皮真棒!小崔,去喊他們準備出發。”

  “收到!那街上的暗哨?”崔斯特涅問道。

  “繼續看著,雖然作用不大,但可能尤德考會繞個圈子回來拿東西。調兩個暗哨躲在隔壁的房間裡監聽好了,問題不大。”

  喬布特朗快速地回應道,“走吧,我們追蹤他去。”

  ————

  芙蕾雅大宅

  在藥物和心理的雙重作用下,艾森失去了下半身的活動能力,這也代表著艾森的半輩子已經毀了。

  盡管芙蕾雅好言好語地安慰著艾森,但艾森的頹廢和沮喪並沒有好轉太多。

  任誰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個殘疾人想必也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

  芙蕾雅見艾森如此地低迷,也只能東扯西扯地說著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題,比如最近的上流逸事、時事新聞等。

  但人的耐心總歸是有上限的,見艾森一直如此鬱鬱不歡,芙蕾雅也不想再糾纏下去,畢竟自己只是一個外人。

  “算了,你不想說話就別說吧,我已經安排人去給你弄個輪椅了。你要是不想在這呆著,就等輪椅到了之後我找人送你回去。”

  芙蕾雅失望地說道。

  “眼前的艾森已經失去了自信和魅力,只是一個窩囊廢的樣子,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再去幫助了。”

  這是芙蕾雅心中的想法。

  “芙蕾雅,能幫我個忙嗎?”背對著芙蕾雅的艾森沙啞地說道。

  “說吧。能幫我就幫。”芙蕾雅歎了一口氣說道。

  “送我去教堂,烏姆爾敏斯特教堂。可以嗎?”

  沉默了一陣之後芙蕾雅也沒有問艾森為什麽要去,便走出了門,也許這是對艾森最後的尊重。

  “將艾森先生扶上輪椅,並送他去烏姆爾敏斯特教堂。”

  芙蕾雅對著管家說道。

  約半個小時後,一輛裝飾簡樸的馬車停在了烏姆爾敏斯特教堂外。

  管家一個人艱難地將沉重的艾森從馬車上扶了下來,便把艾森安置在輪椅之上。

  艾森輕輕地說了一聲謝謝,然後看著芙蕾雅府上的管家說道,

  “幫我謝謝芙蕾雅,我。。。對不住她。”

  管家彎腰施禮後便回應道,

  “明白了艾森先生,您的話我一定給您帶到小姐那裡去。接下來需要我幫您做些什麽嗎?”

  “那就麻煩管家先生推我到教堂裡吧。”坐在輪椅上的艾森說道。

  “如您所願,艾森先生。”管家便慢慢地推著輪椅,以免艾森因地面不平引起的顛簸而感到不適。

  教堂的門是打開著的,這象征著對聖光的羔羊表示歡迎。

  教堂裡目前沒有信徒正在祈禱,只有著高掛在教堂中間的吉都受難像向世人顯示祂的慈悲。

  “到這就可以了,感謝管家先生,回去吧,芙蕾雅小姐還需要你的服務。”艾森別過頭對著身後的管家說道。

  管家聞言便點了點頭,獨自騎著馬車離開了教堂。

  “你好,有神父或者牧師在嗎?”

  艾森自己推動著輪椅兩旁的轉輪,他目前必須習慣這種行動方式。

  “在嗎?在。。。嗎?”

  空曠的教堂中傳來了陣陣的回聲,使得教堂中不再寂靜,但卻有幾分滲人。

  “不應該啊,教堂裡應該有神父常駐才對。”

  想到這裡艾森便推著輪椅緩慢地往前進。

  艾森之所以要來教堂,是希望能夠在神父的安慰下獲得下一步的指引。

  他已經舍棄了自己無神論的想法,神父所說的話就像一顆種子,在艾森獨自面對恐懼的時候,生根發芽。

  人總是很荒唐的,在無助的時候,總希望能獲得他人賜予的幫助,而艾森在聽從告解後,對聖光有了期待。

  他不奢望聖光能夠使他能夠重新站起來,但他希望能夠不要再迷惘下去。

  雖然連串的悲劇以浮誇的形式發生在艾森的身上,但是艾森此時確信聖光的指引能夠使他脫困。

  輪椅的轉輪緩緩地轉動著,但艾森仍然未習慣這種前行的方式,輪椅的一角卡住了。

  那一角卡在了教堂的長凳凳腳上,本來只要往後輕輕轉動便可以退出去,但艾森卻用力過猛地拉動了轉輪。

  整個輪椅的椅背向後翻側,而將艾森從輪椅上甩了出去。

  艾森的手在輪椅失控的一瞬間抓住了教堂長凳的椅背,避免了摔個人仰馬翻的境地。

  他的雙腳以跪坐一樣的姿勢跪倒在地上,而前胸則是靠住了前面的長凳凳背。

  輪椅側翻在地上的時候發出了哐啷的響聲。

  從那正殿後的內殿處傳來了聲音,

  “誰?”

  一個看似約二十幾歲的男子穿著一件不合身的牧師袍從裡頭走了出來。

  “這裡這裡,牧師您好,我可能需要您的幫助。”艾森沒有看清那個男子的相貌。

  教堂內的燈光較為昏暗,而陽光此時並沒有照亮教堂裡的每一個角落。

  那個身穿牧師袍的男子的面貌始終被陰影所籠罩,只能從陽光照耀到的胸膛至下半身處看清他的著裝。

  那男子聞聲後看向了艾森的位置,他靜靜地看著用力抓住面前椅背的艾森和傾倒在一旁的輪椅。

  思索一陣之後卻發出了肆無忌憚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艾森對這牧師裝束的男子現在所表現的行為十分不解,難道不是應該上前來幫助無助的自己嗎?

  “牧師先生,您難道不打算上來扶我一下嗎?”艾森強忍著心中的怒氣,看著那始終躲在陰影中的牧師說道。

  “牧師?好好看清我是誰!”那男人帶著一股強勁的氣勢和壓迫感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前走去。

  艾森能夠感覺到一股尖銳的殺氣從皮膚外一掠而過,他的汗毛已經在不自覺間全部豎起,背上也在感知到殺氣的一瞬流出了冷汗。

  “你是誰?這教堂裡的牧師呢?!神父呢?!”艾森強忍著心中的恐慌,偽裝著自己十分勇敢的樣子向面前一步一步走來的男子問道。

  “老熟人啊老熟人,這麽快不記得我了嗎?你還主動跟我打過招呼呢,艾森先生。”那個人用戲謔的語氣調侃著艾森。

  “面前這個人肯定來者不善,看來是我得罪過的人。但這裡畢竟是教堂,我不相信他能對我做什麽,最多就是羞辱一番罷了。”

  這樣的想法從艾森腦中一閃而過,艾森便篤定了起來,不再抱有恐懼的心理。

  一張熟悉卻年輕的臉出現在艾森面前,他的臉上帶著不少剛濺上去的血跡,但從輪廓上來說面前的年輕男人確實與一個自己所認識的人非常相似。那個名字就在嘴邊,卻說不出來。

  面前的男子笑得猖狂,面容扭曲,就一副得意的樣子,他大笑著說到,

  “想不起了?”

  艾森皺起了眉,確實是想不起面前的人是誰,從他的記憶中沒有一個是這個年紀的男人是長這個樣子的。

  “噢,對了,我現在這副模樣你想不起也是正常的,但你要知道,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你啊艾森。”

  面前的男子將雙手的手指張開,捧住了自己的臉興奮地說道。

  “我給你配的藥好吃嗎?你做的夢好受嗎?你自豪的那玩意兒還能用嗎?”

  這男人自顧自地說著。

  “艾森,這個鬧劇是時候結束了。”

  這個牧師裝束的男人嘴裡吐出了讓艾森震驚的話語,原來自己遭遇的一切都與面前的這個年輕男子有關。

  “你!你這個惡魔!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加害我,我做了什麽事令你如此恨我?!你說!你說啊!”

  艾森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於是便歇斯底裡地大聲喊著。

  “你奪我妻子,這還不夠嗎?”那個男子輕聲地回答道,

  “人做了事,是要負責的,而假如上天,聖光不來懲罰你,法律也無法懲罰你,那就我自己來懲罰你。”

  教堂裡陷入了寂靜,艾森明白到了自己現在終究要為自己的浪蕩付出代價。

  “我是尤德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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