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們紛紛說著話,話題不離朝廷未來和府庫裡面的黃金。
而在高談闊論中,王允親自走到府庫門前,小心翼翼將門上袁譚的封條完整的取了下來。
這將會是他人生道路上一個重要的收藏品。
同時,也是他誅殺國賊的證物,也是大公子大公無私的明鑒。對他來說,無異於價值連城,對整個天下來說也是如此。
所以絕對不能讓別人拿去,他珍而重之折疊起來後,揣進了懷裡。
“打開庫門吧。”王允這才豪情萬丈的說道。
百官們此刻也停下了議論,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了府庫大門上。
負責開門的一隊士兵,此刻的心情也是無法用言語表達。
“也許是這輩子做過的最重要的工作的。”有人忍不住低聲道。
“什麽也許,就是。”馬上有人反駁。
吱呀呀。
萬眾期待中,府庫大門終於打開了。
國賊一輩子囤積的黃金終於可以現世了。
王允發現百官已經迫不及待,但誰也沒有先動。他內心一番得意,昂首挺胸第一個走了進去。
少頃。
百官發現王司徒只是走進門一步就不走了,反而站在那裡,背影一個勁的哆嗦。
立刻有一位職位比較低,在後面的官員唏噓道:“諸位,你看司徒大人是多麽的激動呀,肯定裡面有堆積如山的財寶。司徒大人這肯定是在調整心態,我們沒有司徒大人的胸懷,所以還需提前準備,鎮定心神,一會不要失態才好。”
他的這番話得到了大部分官員的認可。
對於百官來說,他們此刻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朝廷的尊嚴。
絕對不能讓人知道他們在金錢面前失態,反而要讓世人知道他們都是視金錢如糞土的清流。
“王司徒,你怎麽不往裡面走呢?”
十幾秒後,太尉馬日磾流露出了不滿。你王司徒可是三公之一,什麽大世面沒見過?國賊董卓也是殺了的,就算裡面有堆積如山的黃金,這麽長時間還沒調整好嗎?
你素來的冷靜和沉著那裡去了?
另一方面,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到底有多少黃金,才需要調整這麽長時間,這才催促。
但眾人發現王司徒依舊沒有其他任何動作,反而背影哆嗦的更加厲害了。
馬日磾徹底不滿了,走了上去,“司徒大人,請你讓一讓。老夫進去看一看,到底是多少黃金,才會讓司徒大人這麽失態。”
“是啊是啊。”百官都是迎合這番話。
王允的功勞太大,其他人也想著趁機打擊他的威信。同時暗自下定決心,一會無論看到什麽,都不能失態,這個姿態,一定要比司徒大人高。
馬日磾推開了王允,走了進去。
眾人隨後發現,太尉大人也不動了。
失態了!
他們感到向天下人展示自己風采的機會來了!
機會不能放過。
搶!
國舅董承最先跑了過去,王允和馬日磾頓時被推擠到一邊去了。
董承向裡面一看,臉色大變,“空……空的!”簡直肝膽俱裂,“黃金呢馬大人?”
“你問我,我……我怎麽知道!”
百官緊隨其後蜂擁而入,立刻發現庫房裡面空蕩蕩的,也不能說空蕩蕩的,到處都是歪七扭八,隨意亂扔的木頭箱子。
“這……。”
他們當然想明白了一切,這才完全失態了,沒有馬上瘋,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誤會!
誤會袁譚了!
何止是誤會了,簡直誤會大了!
“畜生!”
“國賊!”
“臭不要臉!”
“王八蛋!”
眾人搖搖欲墜,有些已經癱軟在地,只有罵聲高亢如初。
忽然,一個空木箱子上掛的一個紙條,映入百官眼簾。
大致意思是這樣的:老子早就知道你們這群匹夫上房抽梯,所以老子先過河拆橋。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啊?”
“喔!”
“呃……。”
百官臉上火辣辣的,隨風飄動的小紙條,仿佛在一遍遍抽打著他們,何止遭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傷害。
本想用國賊的黃金中興漢室,現在看起來,連賞賜軍隊的黃金都沒有了。
百官冰火兩重天。
我就說肯定不能有人見錢不眼開。
袁譚這奸賊不單單是眼開,他手也開,開的還挺大。
直如同含辛茹苦養育長大的閨女,被人搶走了,簡直接受的不能。
“我們去追回來!”馬日磾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時一直師太的王允逐漸清醒過來,攔住去路,“不可,顯然袁譚早有完全的準備,我們此去也不會有好的結果,反而被天下人恥笑。”
“恥笑,王司徒你氣糊塗了吧?我們又沒偷,不去恥笑偷竊的人?”馬日磾瞪大了眼睛怒噴道。
“這個……。”王允深吸一口氣,道:“按理說是這樣的,但袁譚肯定反而誣陷是我們偷了,是我們誣陷了他,我們剛才沒有當場發現,以百口莫辯。”
百官頓時感到還是王司徒考慮的周全,這人偷了上萬斤黃金,還表現的那麽大公無私,還讓他們檢查行李。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他都能做出來,別說誣陷了。
他肯定會誣陷的。
大公無私。
年輕有為。
仁人義士。
兩袖清風。
剛才誰說的這些,百官忽然怒視楊彪。
楊彪心臟病都快爆發了,看起來這個袁譚根本就沒有學好,反而膽子越來愈大了。小時候敢打斷楊修的腿,大了簡直是把朝廷的腿給打斷了。
還是先攙扶起來後打斷的。
畢竟誅殺董卓算是扶了一把。
從未見過猶如他這般厚顏無恥之徒!
最卑鄙最無恥最下流的天下第一大貪汙犯。
大費周章,迂回戰鬥,終於逼走了他,就是為了黃金,可偏偏就是黃金沒了。
關鍵是還揭發不了他,壞風評沒證據。
百官個個猛抓頭髮,捶胸頓足,嚎啕大哭,懊惱不已。
“馬大人你要幹什麽!”楊彪一把抓住了向南牆狂奔的馬日磾。
“別拉著我,我要自盡!”對於忠心漢室的馬太尉來說,此事不亞於朝廷滅亡,已經沒有一點生機。
“別哭了,哭能哭死袁譚嗎?”王允怒了。
他這咆哮聲,震的百官噤聲。
“沒有關系的……。”王允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開始寬慰百官,“我們終於擺脫了受他人控制的命運,現在有了軍隊,有了雍州這個龐大的地區……。”
“只要我們團結一心,勵精圖治,臥薪嘗膽,發展起來,討伐猶如袁譚這般不臣割據的人,也是可以中興漢室的。”
百官聞言開始冷靜下來,自從董卓進京後,他們也是逐漸習慣了被人虐待。
“對,就是這樣,十年生育,十年教育,我們一定能夠中興漢室的!”馬日磾振臂疾呼,隨後老淚縱橫。
百官也知道想要一下子就恢復漢室昔日的榮光是不可能的,這點自知之明他們還是有的。
但他們有一顆堅定的心,慢慢發展下去,有漢室的正統地位,天下有志之士來歸,發展的時間越長,對朝廷越有利。
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被人控制了。
王允說完這些,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忽然感到胸口出現細微哢嚓的聲音,渾身一抖之時,早已經把懷裡作響的紙條拿了出來。
是袁譚的封條。
王允面龐一陣抽搐,嘁哩喀喳撕扯的粉碎,紙片飛舞中,他拔出腰間的寶劍,衝進一片草叢中揮砍了起來。
用的力氣十分大,面色猙獰,仿佛面對的是殺子仇人一般,比殺父仇人還高一個檔位,畢竟殺子就等於絕戶。
雜草紛紛被斬斷,亂飛在半空中。
“王……王司徒,你……你沒事吧?”馬日磾害怕的問道。
“我……沒事,我只是在鋤草。”王司徒平靜道。
於是乎,百官紛紛開始除草。在士兵們不可思議的目光注視中,很快就清理出了一大塊空地。
看起來雖然百官已經習慣了遭受虐待,但這一次的虐待史無前例。
布匹誠可貴,黃金價更高,若為自由故,是兩者皆可拋。
而在同一時間。
在渤海郡南皮城,也就是袁家的大本營。
郭圖作為袁譚的支持者,忠誠度此刻已經掉到了85,他在自家的府邸中,看著面前眉清目秀消瘦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叫郭嘉,是他家鄉的同宗之人。說起來也是九族之外同姓宗族了,勉強可以稱得上是遠方兄弟。
郭嘉字奉孝,潁川人,東漢末年曹操帳下著名謀士。
原為袁紹部下,後轉投曹操,為曹操統一中國北方立下了功勳。在曹操征伐烏丸時病逝,年僅三十八歲,諡曰貞侯。
史書上稱他‘才策謀略,世之奇士’。曹操稱讚他見識過人,是自己的‘奇佐’。
郭嘉背著行囊,道:“兄長,我這就走了。”
這時候天上下雪了,郭圖考慮了一番後,說道:“還是再等一陣子,你看這已經下雪了,你一個人冬季裡遠行會很危險,還是等開了春再走吧。你就住在我家裡就行了。”
郭嘉想了想,隨著雪越下越大,“好吧。我就留一段時間,開春再走,多謝兄長的款待。”
郭圖歎了口氣,看著這位遠房親戚,是一個有能力的人。他還是希望郭嘉能夠留下來的,那樣的話,身邊多了一個幫手,挽留也是想著這段時間看看能不能改變郭嘉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