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紀藏在徐晃家大門外的暗處。
只是流出半個頭來,緊盯門口。
作為一個名士來說,不應該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但他相信,一定會有人從裡面走出來的。
“哎……。”
隨著一聲歎息。
逢紀的眼睛瞪大了許多。
就看到,果然走出來一個唉聲歎氣的人。
他不認識。
他也不怕。
直接從暗處走了出來,攔住了去路,一手負手而立,一手指過去,“你是誰?”
“你又是誰?”荀攸看著面前模糊的輪廓,假裝很突然的,失去了從容和冷靜,有些慌。
“在下逢紀,這位先生是?”逢紀拱手一禮道。
“原來是逢先生,在下荀攸。”荀攸完全是突然手足無措處於下風的神情急忙還禮。
“你就是那個荀攸!”
逢紀當然知道荀攸,有傳聞,他去拜訪大公子,帽子被當成了尿壺。
他不會因為這個嘲諷荀攸,是不願因此得罪了大公子。
很明顯,荀攸是來勸降徐晃的,以此作為他在大公子那裡的晉身之姿。
此刻想起荀攸剛才唉聲歎氣,心裡高興起來。
對於逢紀來說,肯定荀攸看到了他和徐晃見面的全過程,卻是這樣一副模樣。
所以逢紀完全沒有什麽好心虛的,“荀攸先生,你可是來為大公子勸降徐晃的嗎?怎麽唉聲歎氣啊。”
荀攸聽到這番話後,氣勢陡然一變,仿佛換了一個人一樣。
十分淡定從容,呵呵一笑,根本不理會逢紀,從旁邊就直接走了。
逢紀作為老資格的老前輩,沒有繼續追趕,露出嘲諷的神情。裝,繼續給我裝。
這個荀攸肯定不知道,自己早在外面,把其出來時候的神情盡收眼底。
還在這裡故作從容,讓他誤以為是?
逢紀是什麽人?
豈會上當?
這肯定是徐晃沒有同意,豈不是說……。
逢紀想到這裡,內心充滿了喜悅,就立刻加快腳步走了。
半個時辰後。
月上中天。
袁尚在自己的大帳中並沒有休息,而是沒有任何睡意的來回渡步。
不時看向大帳外,神情十分焦慮。
能否收服徐晃,對他關系重大。
不但能夠提高他在父親心中的印象,還能夠從側面狠狠打擊他大哥袁譚的囂張氣焰。
並且,擁有徐晃這樣的將領,整個部眾的實力都會發生巨大的改變。
“三公子!”
隨著外面的呼喚聲,袁尚停止了腳步,當看到逢紀歸來,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事情怎麽樣了?”
逢紀見禮,卻沒有說他的事情,而是說道:“三公子,可還記得荀攸否?”
“當然記得,他去見我大哥,我大哥給他帽子當了夜壺,這事情我怎麽可能忘記。”袁尚不明白為何說這個事情,但還是回答了。
逢紀笑道:“三公子,屬下在徐晃門外,看到了荀攸面色憂愁,唉聲歎氣的走了出來。三公子可知為何?”
“這……。”
袁尚一愣,慢慢喜悅爬滿了面龐。內心的血也漸漸沸騰,仰望星空,有了徐晃的加入,他大哥的將星也不再是那麽的燦爛。
逢紀微微一笑,“就算徐晃不是來投奔三公子的,也必定是投奔袁公的,絕不會去投奔大公子。”
袁尚點了點頭。
逢紀並未露出大功在手的神情,這大功也絕跑不了,“我料定,徐晃今夜就會來投。不如三公子親自出去迎接,這樣有一個好印象,並且到了袁公那裡,也好開口說話。”
袁尚便感到就算不是來投奔自己的,也要從父親那裡索要過來當部眾。
反正,肯定和他大哥無緣了。
於是從其言,“來人,把我那件新衣服拿出來。”
另一方面。
神策軍大帳。
袁譚於這個漆黑的夜晚,摸出來一個白藥片。
說起來這白加黑真是治療感冒發燒的不錯,白天吃了黑片睡了一覺後,症狀明顯減輕。
“晚上吃白片不瞌睡,白天吃黑片睡的香。”
他是要等荀攸消息的,所以當然要吃白片了。
回憶起來,當年病了也要在網吧上通宵,就是這麽一個吃法。
此刻回憶起年少輕狂,遊戲裡稱王,唏噓不已,真是毀青春啊。
咕咚。
剛咽下去,荀攸回來了。
“怎麽樣了?”袁譚問道。
荀攸便是素來沉穩的大軍師,此刻也不免露出笑容,道:
“大公子,屬下幸不辱命,徐晃答應來投奔了。並且,就在今夜,逢紀也去為三公子勸說徐晃,看起來,徐晃作出了正確的選擇。”
“哦?我三弟也派人去了,好好好……好好好。我三弟長進了。”袁譚‘誇讚’了袁尚一番,端起面前的水杯一飲而盡,這一高興,病情都減輕了許多。
又道:“公達,徐晃來投,無異於一場大戰的勝利,此戰你是首功。”
這軍師的位置,是走不了了。
荀攸能夠成為神策府的軍師,對於他這一生來說相當重要。
但也並未因此自得,“屬下還有一言。”
“說說。”袁譚招手。
荀攸道:“大公子並非局限於一地之人。”
又道:“徐晃馬上就要來歸降,若大公子能夠親自出迎,既能體現禮賢下士,又能體現仁德寬厚。後來者,記憶猶新。”
袁譚正色的點頭,十分讚同荀攸,不愧是大軍師,想的就是深遠。
要知道他未來爭霸天下,經歷的戰鬥一定會很多。
苦戰,鏖戰,少不了。
若人人誓死不降,豈不是鬥爭的更加辛苦,消耗的家底更多?
未來平定天下的過程中,招降的手段一定還會用很多次。
這不單單是為了拉攏徐晃,也是為以後的人豎立一個好榜樣,所以很重視。
“既如此,我這就馬上換裝出營,半路去接他。”
荀攸聽到換裝,轉身退出,沒走兩步,一頭撞在了典韋胸口。
心裡咯噔一下。
典韋充滿了駭然,難道他的塊頭還不夠大嗎?
難道他這位名震天下的武將,就這麽不入您這位軍師的眼嗎?
含怒指道:“軍師,門在那邊。”
“哦,好好。”荀攸此刻心虛的很,內心沒有一點立功的喜悅,反而充滿了擔心。
他就連小一點的字跡都看不清楚了,袁譚還會重用他嗎?
而他都看不到字了,還能夠如以往一樣身負謀略嗎?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但願選擇追隨袁譚沒有錯。
“公達。”
“大公子?”荀攸有心事,轉身時內心已經充滿了恐慌。
“你眼神是不是不好使啊?”袁譚一隻眉毛上翹。
荀攸內心的恐慌到達了極點,難道要開除他?
這天下,誰會要一個看不到字的軍師。
急忙道:“大公子,屬下眼神還好,就是剛才走神了。”
袁譚沒吭聲,立刻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汁,揮毫寫了一個大大的‘天’字,少說有盤子那麽大。
“這念什麽?”
“這……。”荀攸悄悄走近。
典韋他們對於這個表現震驚了,難道這位大軍師,他不認識字?
袁譚手臂悄悄後撤,道:“你別過來了,退回到剛才那裡,這念什麽?”
荀攸看不清,內心的恐慌到達了更高的極點,看起來此生再也完成不了什麽抱負了。
典韋他們恍然大悟,這不是不認字,這是看不到。
典韋忍不住說道:“這麽大的字都看不清,如何料敵機先,如何排兵布陣?還怎麽當軍師,當個主薄寫字怕都不行了吧?”
荀攸聞言,心裡更加冰冷了。
曾夢想運籌帷幄,平這片亂世天下,年少時何等的輕狂,如今卻已經看不到字。
袁譚穿越前就是近視眼,感同身受,這時候說道:“你這眼睛,是不是距離遠了,就看不清,近了就能看清?以前還能看清,越來越看不清了?”
“是。”荀攸勉強回答,等待著自己被嫌棄被閑置這個命運的到來。
袁譚看了看自己寫的大字,這特麽怕是有兩千度了吧?應該是近視沒跑了。
“沒找人看過病嗎?”
“找過醫聖張仲景,也無法醫治。說……說最終會什麽也看不清。 ”
“嗯。”袁譚點了點頭,沒有矯正,又不斷費眼的話,的確會發展的很嚴重。但只要配上眼鏡,一輩子沒問題的。
荀攸此刻眼睛濕潤了,他知道肯定長期隱瞞不住,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發現了。
以是廢人。
“既然被大公子發現了,屬下無顏以對,也就歸隱山林了。”
畢竟這一段更加嚴重了,以後連文書都需要別人來念別人來寫,走路也要別人導盲,這軍師當起來也沒意思了。
袁譚發現荀攸的忠誠度竟然還提升了一點,顯然此人並不願意離開他這裡。
“你先別走。”
轉身進了後帳。
荀攸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還不讓他走,難道剛才這大字的侮辱還不夠,還要再多侮辱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