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作為袁紹麾下最傑出的軍師,他對那個叫郭嘉的年輕人簡直刮目相看,此刻隨著袁譚問起,說道:“郭奉孝分析的很對,屬下讚同他的提議。”
袁譚看著審配,冷道:“你這麽站出來,想說什麽?”
“這個……。”借審配兩個膽子,他也不敢和袁譚正面作對。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此刻說道:“主上,我還是感到三公子說的對。不如堅守,等待冀州的支援。還可派人前往幽州牧劉虞那裡尋求支援。劉虞皇叔一向和公孫瓚不合,更何況,劉虞皇叔鎮守邊疆忠義之人,豈能坐看匈奴人禍亂內地?”
於是乎,大帳中分成了兩派。
好像只要有袁譚在其中,向來都是人數少的一方。
而袁紹,他有許多優點,最大的缺點就是向來猶豫不決,尤其是兩個意見針鋒相對的時候。
此時也是如此,眾人也已經習慣了。
袁譚冷哼一聲,“審先生,你說的頭頭是道,但你有糧草嗎?你有水源嗎?我軍數千人,吃什麽喝什麽?每過一個時辰,就距離絕境進一步吧?”
說完淡淡一笑,“我本以為審配你機智過人,卻沒想到只是一個愚昧無知的蠢蛋。絕是到了危機的時候,越能看出一個人的真正能力。”
“你……我……。”審配本說反駁,但發現袁譚說的都是事情,根本無法反駁。
他剛才竟然沒有想到這些細節。
在眾人異樣的目光注視下,他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其他人全部不吭聲了。
人是鐵飯是鋼,一天不吃餓得慌。沒有糧草、等個什麽救援?恐怕敵人都不需要來進攻,自己個就餓死了。
於是其中的一個意見被徹底擊毀了,袁紹這才作出了決斷。
…………
第二天。
東方只是魚肚白時。
五千多袁家兒郎,團團圍在山丘上,
袁譚和他的父親,以及重要的成員,出現在了最高處。
士兵們仰視著他們。
顏良疾步到來,“主公,三軍已經集結完畢,您說幾句吧。”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在了袁紹身上。
此一刻,對於整個袁軍來說,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後。
這麽重要的突圍前,作為統帥,必須要說些什麽的。
但袁紹何其疲憊,他看向三個兒子,有人低頭,有人移開了視線。
目光落在袁譚這裡,
“譚兒,你代為父說幾句吧。”
“喏!”
袁譚轉身走過去,面對數千袁家兒郎。他站在高處,清晨的山風,吹起背後滿目蒼夷的披風,
“兒郎們。”袁譚說道:“在這亂世中,人命比紙薄。我們一次次目睹身邊的人、至親的人,無助的在我們懷中死去。為了一口吃的,我們出賣了尊嚴……。”
“我們曾經是怎樣的無奈?”
“如今站在這裡的諸位,都是從死亡裡浴火重生的男人,是能夠保衛家園的真漢子。”
士兵們崇拜的目光看著、聽著,回憶著,內心深處湧動著什麽。
袁譚指過去,“敵人,就在那邊。他們已經變得無比強大,亮出了獠牙,等待著我們。”
“而家也在那邊。家人,多少次遙望回家的路上,等待著你們捷報的身影,等待著你們終結這亂世,帶回安寧。”
“我們和敵人兵力相差懸殊,我們的體力也無法和敵人相比了。”
“害怕的人,現在可以站出來,不必參加接下來的戰鬥。”
他說到這裡,等待了一會。
並沒有人站出來,士兵們反而變的無比剛毅。
他們手中的刀槍,
在旭日的陽光下,與他們的心一樣,已經顯露鋒芒。袁譚也是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加堅毅,雖然面臨最大的絕境,但他反而渴望著戰鬥。
是男人,心中就有那一團熱血,當迸發出最強的心跳,便是曾經懦弱的男人,也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勇士。
他的聲音再一次響徹在最終之地,“敵人變的很強,匈奴人的殘暴和瘋狂更是絕無僅有。”
“但我們呢?我們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但我們的精神會永遠凝聚在一起。”
“打仗靠的不是人多,靠的不是兵器,靠的是決心和勇氣。”
“我們日夜錘煉自己,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袁譚心中無比沸騰,他舉起了金色的大槍,“消滅敵人,終結亂世,為子孫後代,打下一片安寧的江山!”
整個天地,澎湃在這熱血的呼聲中。
袁紹他們無比震撼,這一刻,袁譚的身影,在他們心中,如山巍峨。
此一刻,袁譚的內心充滿了對戰鬥的渴望。
多少次夢回三國。
哪怕今天是最後的絕唱,更是要譜寫一曲,男兒的蕩氣回腸。
“為了家園,為了我們所守護的人不再遭受凌辱,讓我們像男人一樣去戰鬥吧!”
袁譚手中大槍金色的鋒芒,成為了這天地間最亮的地方。
他的呐喊,點燃了男兒心頭的熱血。
希律律~
龍驪馬嘶聲咆哮,迎著朝陽,與他的主人一起,奔馳向夢與遠方。
金色的身影,點亮了最終之地。
決死的勇士們,追隨著他,發出了最後的吼聲。“我神策兒郎,鐵血報效桑梓,生死追隨大公子!”
對於袁紹、田豐、顏良、趙雲、張遼這些時代的豪傑來說,又是怎樣的震撼?
“生死追隨大公子,我趙雲,已不枉此生!”
累日的鏖戰,疲憊的身體卻是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其他人,何不是如此?
“父親大人!”袁尚和袁熙攬住了要去的袁紹。
反而被推倒在地,袁紹厲喝道:“若無前,便是活著還有什麽意義?我們袁家從來就沒有貪生怕死之徒!”
袁紹凝視著遠處的金色背影,“我袁家能夠四世三公,靠的絕非高門的推崇,也不是漢室的恩寵。”
“我袁家兒郎百余年來,極盡可能庇護這片大地上的百姓,今後也是如此,這既是我袁家的無上榮光!”
人都說袁家聲名顯赫,四世三公。
為什麽數百年來,只有袁家能夠做到四世三公?
是因為袁家素來善待百姓,得到天下人的尊敬,這才是袁家能夠百年來都是三公的根本原因。
這一刻,袁紹好像也得到了一次蛻變。
天即蒼蒼,地亦茫茫。吾等渺渺,蓋世忠良。
用異族的血,祭奠中土大地,來年,必定生長出茁壯的莊稼,養育我們的子孫!
袁譚在咆哮。
袁家的兒郎在咆哮,如開閘的洪峰,傾瀉而下,轉瞬間就擊破了面前的防線。
咆哮聲,震驚了蒼生。
這必將成為曠古爍今的一戰!
……
遠處,暗藏起來的兩個人被震撼了。
一個威風凜凜的人騎在紅色的巨馬上,手持畫戟。
旁邊一中年人儒生斯文,又面色陰晦。
手持畫戟的人,目光中帶著渴望,說道:“文優,不足五千人去衝擊五萬人的大陣,這是怎樣的豪邁?”
中年文士歎息一聲,“溫侯,公孫瓚和匈奴人的聯軍幾乎是袁軍的十倍,並且袁軍的戰士已經很疲憊很疲憊了,袁譚是不可能贏的。”
“歷史上根本沒有這樣的戰勝記錄。歷史上雖然也有許多以少勝多的戰役,但沒有一個是在這種遭受極端包圍的狀態下完成的。”
所以, 袁譚必敗無疑。
呂布深吸一口氣,“可以這麽說,袁譚此次突圍,只是自尋死路罷了。不過,我還是很欽佩他的勇氣和他帶給這支軍隊的這種精神。”
站起來,成為中土的脊梁。
呂布緊攥手中的畫戟,一直以來他搜尋內心,卻找不到真正的生之所向。
此刻,頗有所得。
李儒對袁譚也充滿敬佩,“正因為他強大的壓迫力,讓公孫瓚不得不冒著大風險邀請匈奴人。”
“主公你看,公孫瓚在調動軍隊,他顯然早已經考慮到袁譚的突圍,布下了口袋陣。數萬士兵堆積出數裡的防線,又是以逸待勞,雖然袁譚前期的突破很犀利,但很快就會停滯下來。那時候,就是袁譚的死期了。”
呂布對此沒有異議,“我來到這裡,本想幫助袁紹,看起來,袁家已經無藥可救了,我現在怎麽辦?”
這種無解的局面,他肯定不會去送死。
李儒顯然早有設想,“袁家毀滅之時,公孫瓚以成眾矢之的,天下人唾之。主公您可以傳檄冀州……。”
“此番匈奴人獲勝,絕不會輕易離去。那些地方豪右想要活命,就要資助主公,投順主公。主公反而可以因為袁家的滅亡,收攏冀州的勢力為己用。”
呂布看著遠處的戰場,總是能夠找到金色光華偶爾閃耀的地方。此刻心中是剩下遺憾,“袁顯思,此生以無機會與他一戰。”
他看向手中,“這方天畫戟,再也遇不到道生風雲槍……。”
希律律~,赤兔馬鳴叫著,仿佛也想再見一次龍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