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不堪,參差不齊,這是李雲飛的第一感覺,好在他的心思並不在這些地方上,在人群中找到了墊著腳往這邊看著何玲的身影,居然隔空沒有任何思想的交流,很有名卻分外欣喜,那是一種在人潮人海發現自己要找的那個人的喜悅和成就感,此時的他非常希望母親一起分享這種感覺。
一時間不知道從心頭還是鼻頭湧上來的酸楚,瞬間刺激到飽受摧殘的淚泉,何玲的眼角又滲出了豆大的淚珠。
沒有人笑話她,因為周圍不僅是婦女,哪怕有些心腸軟的大老爺們,此時同樣墊著腳衝新兵方隊尋找著自家的兒郎,眼睛裡強忍著淚水。
陳光林代表縣裡的致辭在這種複雜的情緒包圍中步入尾聲,接兵的軍官們並沒有這麽多頭頭道道,當陳光林將指揮權交給他們的時候,四之方隊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湧進了敞開大門火車站。
新兵這麽一走,送兵的家長們緊隨其後跟了進去。
從前大部分時間都冷冷清清的火車站,一下子居然變得熱鬧的重要了起來,四支方隊到達各自劃分的車廂前的站台上之後,軍官們便短暫的解散了隊伍,讓新兵們跟家屬進行最後的道別。
何玲的目標一直很明確,所以,隊伍解散的第一時間,她就拉著李雲飛的手來到一處早就相中的僻靜處。
娃兒,到了部隊,打電話的時間可就少了,你可以一定要給家裡寫信啊。
何玲對新兵連的了解似乎超脫了所有人,而且依仗自己曾經讀過初中的文化水平,她的囑咐就是那麽直接明了。
比起打電話,他更希望李雲飛能夠多給家裡寫信,最好是每周都來那麽一封信,這樣她的生活也就比別人多了一些念想。
面對這樣的要求,李雲飛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娘,您就放心吧,我到了部隊,只要條件允許,第一時間給您寫信。
李雲飛的回答讓何玲非常滿意,何玲並沒有多說些什麽,跟中國千千萬萬個母親一樣,她對感情是含蓄的,也是不善於表達的,這會兒的叮囑跟她此前幾個月,甚至此前幾年對李雲飛的叮囑一模一樣。
娃兒,娘吃苦受累,就是為了你能過得比我好,到了部隊好好乾爭取啥都按照你的計劃,一步步穩穩妥妥走下去,你身子弱,前頭有不少苦吃,莫要被這些嚇慫了。
何玲的感情爆發了,但是他的表達依然是那麽的笨拙。
她沒有更多的要求李雲飛做什麽,只是一個勁的念叨著,聽直到不遠的地方,幾個二流子怎乎的聲音響起,何玲難得的絮叨才被打斷。
有些不高興的何玲回頭一看,臉上露出了幾分鄙夷,但被她很好的隱藏起來,只是當她轉過頭想要繼續對自己的兒子說點什麽的時候,卻發現,李雲飛忽然走到她的身邊,用一種讓她感覺嚴肅的聲音說道。
娘,那邊好像有二流子堵我戰友,我過去看看,你趕緊回去吧,有什麽話咱們可以書信聯系。
何玲還沒有來得及阻攔,李雲飛的身影就已經衝了出去,或許是因為離別,何玲的感情被各方面放大,看著李雲飛往鬧事的方向走過去,何玲有些責怪李雲飛的不懂事了,同樣表現出了慌亂,但她的人已經跟著李雲飛的腳步,前往那幾個二流子的位置,作為一名母親,她不準備看著自己的兒子,被幾個小混混給欺負了。
李雲飛趕過去的時候,一名染成棕色披肩發的青年,正對一位上身穿著駝色夾克的中年人推推桑桑,
他的身邊還有個身穿黑白格子衫的青年搖旗呐喊一陣聲勢。 那駝色夾克中年人的身旁則站著一名新兵,笨嘴笨舌想要跟兩名青年理論。
李雲飛看到這一幕心裡跟明鏡似的,這不就是電視劇中許百順送許三多的時候,在站台上跟兩個二流子起爭執的畫面嗎,思緒回轉的時候,那名格子衫青年已經盯上了,兩腿都在顫抖了許三多。
我告訴你,你哥我不認識你我認識,解放軍叔叔......
認識怎麽了,想練練嗎?
李雲飛的聲音有些嚴厲,但聽起來似乎又有些懶洋洋的,落在兩個社會青年耳朵裡,似乎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家夥,對他們表現出了極度的不屑。
他們感覺自己的威嚴遭到了極其惡劣的挑釁,如果平心而論,事實上,他們感覺到了一種藐視,那是對他們一直以來虛張聲勢的僅存的尊嚴和驕傲的嚴重踩踏,這種惡劣的態度甚至一瞬間從超越了他們剛剛從許家父子身上找到了欺負人的快感。
你小子是哪的,媽的,不要以為穿了身綠皮就把自己當根蔥,老子正想找人試試這拳頭打人疼不疼呢。
格子衫青年嘴上說著,他身旁的染發混混已經健步迎上李雲飛,小比崽子,找揍。
喇叭褲那寬敞的下擺帶著一條飽含著羞怒的腿,隨著膝蓋向上抬起,隨即狠狠前踢,想要一腳踩在李雲飛小腹上,讓他第一時間失去動彈的力氣。
這是混混們欺負弱小時最為慣用的手段,與之同列的還有抱頭頂膝,拳打鼻梁等各種陰損的招式。
許家父子看到這突然的一幕,兩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沒有言語,他們覺得這忽然冒出的小夥子壓根就看不清形式,即便是想要幫他們,但現在看來也不過就是多管閑事吧。
何玲還在李雲飛身後十多步的距離,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就要被小混混給打了,三步並作兩步往前跑,嘴上還大喝一聲,給我住手,我看誰敢打我兒子。
她那扯開的嗓門無非就是想嚇唬嚇唬這兩個混混,好讓他們收起踢出的腳,只是無論是染發混混出於內心的憤怒,或者是踢出去的根本收不回來,反正這一腳眼看就要落在李雲飛身上。
讓何玲愣住的一幕出現了,電光石火間李雲飛稍稍側身,抬起右腳向前踏的同時,居然一把就抱住了混混踢來的腳,並且將兩手提著那條腿放在自己腰間墊著,比李雲飛要大好幾歲的混混一時間居然無法掙脫,眼睜睜看著李雲飛右腳就踏在地上,讓他的兩條腿與地面擺出一個詭異的三角形。
就是這樣的三角形的存在,他完全無法挪動地面的那隻腳,與此同時被李雲飛抱著的那條腿,也因為角度問題根本使不出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