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城不善於做那種長篇大論的心理疏導。
他更適合用最熱血的方式激起戰士內心深入男人的氣概。
這種東西李雲飛不缺,所以幾句話說完,洪興國就能明顯感覺到李雲飛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
當然,放松並不是松松垮垮,只是一直緊繃著的肌肉有了稍微的放松,無論是立正的姿勢,還是說話時候呼吸的切換,都變得更加自然,沒有了他剛進門的時候看到的那種渾身硬邦邦跟木頭一樣的感覺。
思想工作,點到為止,說得多了反而跟白開水一樣,起不到滋潤心靈的效果還可能引起水中毒。
洪興國沒有再言語,只是有一搭一搭地跟高城說著這幾天他不在連裡發生的一些瑣碎事情,直至史今一聲報告打破這份平靜。
“進來。”
看到史今,高城臉上的笑容更多了。明明三十幾歲一人,愣是因為笑容用臉盛不下,只能多長出幾條魚尾紋來增加不知道是面積還是體積將滿溢出來的高興掛起來。
跟高城一樣滿臉笑容的史今迎著連長招手的姿勢來到李雲飛身邊跟他站成一排,看李雲飛的時候還刻意多了幾分笑容,來表示自己內心的喜悅。
“你們班那四個,安頓好了沒有?”
史今的三班高城相當在乎,或者說,這個班裡有他非常喜歡的兩個兵,所以愛屋及烏。
這次從新兵連挑出來總共十八個人,為了補強骨乾複員後傷筋動骨的幾個班,最優秀的那幾個都被平均分配了。史今為了照顧兄弟班的戰鬥力,主動提出將十八人中最差的白鐵軍要了過去為了補償,高城又送過去三個。
但他依舊覺得這樣有些不太保險。
所以跟洪興國商議之後,他準備將李雲飛也送過去。
史今臉上依舊是那種慈父般的笑容:“報告連長,四名新兵已經安置完畢,我們已經為他們舉行入連儀式。”
高城點了點頭。
“這個也送你了。”
“啊?”
史今一時之間居然沒能明白高城的意思,直至高層的下巴抬了抬,讓史今注意一下他身邊還有個新兵,史今這才反應過來,隨即咧開嘴笑了。
“嘿嘿,連長,您可是真照顧咱們三班。”
“不是照顧三班,是照顧你。這事兒我也是存了私心的。給你個強人,希望你能帶出來。到時候不管怎麽樣,我去找團裡求情,也有理由能夠把你留下來。”
高城這次沒有說‘我的是班長’。
這麽曖昧又俗氣的話,也只有在他真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時候,才會拿出來用用。但現在顯然高連長心情非常愉快,以是即便指導員在場,也沒有絲毫避諱地將這件事情說的這麽直白。
史今當然知道這是連長為自己好。
當初他在新兵連分兵的時候想要許三多,連長就曾這麽跟他說過。不過兩次的語氣明顯不一樣。他對李雲飛抱有非常高的期待,對於自己,也是如此。
想到這裡,史今忍不住扭頭看了看,正好跟李雲飛看他的眼神裝在一起。兩人臉上同時浮現出未曾演練卻相當默契的笑容,似乎一下子就形成了一種約定一般。
“謝謝連長。”
回過頭來,史今除了感謝,心裡容不下任何情緒。
高城感覺自己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行了,帶回去吧。”
兩人同時向高城和洪興國敬禮後,史今主動將李雲飛的提包拎在手裡,從連部辦公室走出來後,
徑直往前走,走過樓梯在一截,便到了三班宿舍。 或許是剛剛為四名新兵舉行過入連儀式,包括伍六一在內的四名老兵正跟他們圍著一張床,新老兵間隔坐在一起聊著一些瑣事。跟新兵連成才用過的路數一樣,這是一種能夠讓新兵迅速適應新環境的方式。
看到史今又帶著一個兵走進宿舍,正跟討喜的白鐵軍打成一片的甘小寧很是愜意地轉身問道。
“班長,怎麽又領回來一個呀,這回咱們班可就成為咱們連最先實現滿編的戰鬥班了。”
其他新兵還沒能適應環境,似乎有些不大敢說話。但白鐵軍不過個把小時就跟甘小寧混在一起,所以對這個剛認的大哥很是小聲的地介紹道:
“小寧,這家夥可了不得。別看七班長得了那個叫成才的就笑開了花,咱們新兵連,他才是最厲害的那個。原以為他是被連長送到什麽好地方享福去了,沒想到居然來了咱們鋼七連,居然還跟咱一個班。”
濃重的唐山口音,掩蓋不住的是強烈的驚訝和好奇。
甘小寧雖然感覺自己剛認的這個小弟有點喜歡吹噓,但看著白鐵軍那個回想起來很震撼的表情,他選擇相信了那麽一兩分。
不用看甘小寧接著問什麽,伍六一已經一臉笑意還帶著一點震驚起身來到史今面前,很是仔細的大量了李雲飛一眼,似乎是在驗明正身一樣:
連長說他能弄過來,還真給弄過來了。沒想到啊。居然還在咱們三班。”
“伍班副,咱們又見面了。”李雲飛趁著伍六一說完打了聲招呼。雖然在新兵連他們四班和伍六一帶的五班一直處於競爭關系,但此時此刻,他們已經成為真正的戰友。而且進入三班後,伍六一就是他的副班長,沒來由還抱著過去那種競爭的心態
“早知道你小子要來,就該讓這幾個等等的,一天辦兩次,今年咱們三班可要出名了。”
說話間剛才圍在床邊的其他七個人也走了過來,主動在狹長的走道中站成兩列。
“史今和伍六一眼神交流一下,便將的提包放到十一號儲物櫃,李雲飛,你睡五號上鋪,用十一號儲物櫃,五號書桌,十一號掛鉤,儲物櫃內和書桌上可以存放的物品,你已經知道了,我不再重複,現在,我們將為你舉行入連儀式,你先去放好背包,換上常服。”
李雲飛知道,脫胎換骨的伊始就要從這道儀式開始,七連的每個兵,一輩子都只有這麽一次。
用心的人,會將他視為針對靈魂的洗禮。而不用心的人,只會覺得它是代代相傳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