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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棋》第一章、畫出1頓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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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棋就像寫書,成不了大神是很難養活自己啊!

 孟漁饑腸轆轆地蹲在大唐通往長安城的這條官道旁,兩眼無助地盯著南來北往的車水馬龍,從來不知什麽是餓飯愁滋味的他,終於下定決心,要放下現代人的身段準備豁出去賺吆喝了。

 反正,官道兩旁除了有各種各樣的茶水攤子,草台車馬店,炊餅鋪,甚至還有酒肆,就是沒有一家施舍窮人的施粥棚。

 想想也是,現在是大唐初定,雖然百廢待興,但一個盛世景象已經在雄才大略的李二皇帝手中,如旭日東升正在冉冉升起。就連被他逼下皇位的太上皇李淵,也早就磨光了心氣,整日不是端著酒壺喝酒泡-妞,就是盯著棋枰快樂圍棋。

 如此良辰美景,誰敢找死充大爺在城外開粥鋪做善人?

 即便有幾個像他這樣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餓漢饑民,就算最勤勉的官員見了,見到也都扭頭裝著沒看見。

 想想也是呀,即便紙醉金迷的紐約,不也有貧民窟不是。

 孟漁一面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一面像一個乞丐一樣,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捏著一根樹枝,開始在地面畫格子。

 畫到一半,一雙穿著草鞋的大腳,赫然踩在了星羅棋布的格子旁。

 “娃娃,你在畫什麽?”

 隨著這聲吆喝,大腳旁邊,呼呼啦啦又多了各種各樣的腳丫子:

 有完全赤腳的,腳上皴裂的口子,有的結了疤,有的還在滲血,看著甚是嚇人。

 當然大多還是穿鞋子的,有穿靴子的,甚至還有皮子的,但更多的,還是赤腳草鞋,散發著各種各樣的刺鼻味道。

 雖然餓到頭昏眼花,但嗅覺反而出奇的靈敏。

 孟漁忍不住乾嘔了一下,緩緩抬起頭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典型的關中大漢老秦人的臉相,正瞪著雙眼。明明眼睛看著自己,嘴裡卻又自問自答一般。

 “哦,俺知道了,你這娃娃,是在學算籌,或者是在佔卦。嘿嘿,小小年紀,還是學問家嘛。”

 孟漁看了看他,然後又瞅了瞅同樣好奇湊過來,那些看熱鬧的各種臉,搖搖頭道:

 “這不是佔卦,也不是算籌,是下棋的十九道格子,你們有會下的嗎?如果有,誰跟我圍棋一局,贏了我不要錢,只要管一頓飽飯就可以。”

 噢,原來是下圍棋呀?

 哄地一聲,圍了一圈的人,頓時跑了大半。

 剩下寥寥幾人,或是一臉譏笑,或是一臉戲謔,瞅著他,抱著膀子道:

 “就你這小要飯花子的模樣,還懂天子之戲?”

 “哈哈,你是不是餓暈了在做白日夢吧!”

 嘲弄聲中,那張老秦人臉忽然皺了皺眉頭,沉聲又道:

 “既是圍棋,棋盤為何卻隻畫了一半,還有黑白棋子呢?”

 孟漁一聽這是行家呀,驚喜地趕緊胡亂指了幾下道:

 “棋子多著哩,這官道兩旁,黑的白的小石子到處都是。你若要下,我馬上就可以去撿夠一副棋的子數回來。”

 老秦人臉點點頭,往地上一屁股坐下來道:

 “唔,看來你果然懂天子之戲。也罷,你去湊齊棋子,我在這裡正好歇口氣。回來畫好棋枰,我與你對一局瞧瞧。”

 天子之戲?

 孟漁見自己說的圍棋,從幾個人嘴裡冒出來的,莫名其妙的都換成了“天子之戲”這個詞兒,雖然不懂,但還是多少猜出了它的來處:

 大概,因為從太上皇李淵以下,整個大唐皇家內外,幾乎個個都酷愛圍棋。

 而且尤為關鍵的是,當初皇帝李二以秦王之身,還在幫著他老子跟一幫隋末英雄爭天下時,最後靠的就是這一局圍棋,在棋枰之上的天元處,下出神來之筆的“一子定乾坤”招式,最終讓那心高氣傲的虯髯客遠遁海外而去。

 所以,民間很可能就順勢將這傳奇般的圍棋說成了天子之戲吧?

 但想歸想,自己這初來乍到的,孟漁可不敢張開亂問。

 很快,棋子就湊齊了黑白361顆,合白棋子181顆,黑棋子180顆。

 此數正好與後世黑先白後現代圍棋反過來,白先黑後,多出的一顆白子,因為白棋先行,所以正好要多出一顆來。

 這是孟漁以古棋之法,同時也是在大唐準備下出的第一局圍棋,所以面對那老秦人臉坐下來後,竟忍不住小小的哆嗦了一下。

 “娃娃,下棋又不是賭命,你怕什麽?”

 沒想到,老秦人臉十分敏銳,竟一下子感覺到了他的緊張。

 孟漁臉一紅,暗忖了一下自己業余7段的棋力,根據後世很多圍棋論壇的大論戰,他這拿過晚報杯的強業7假若對戰古棋高手,理論上應該是勝面佔優。

 嗯,雖然自己還從未下過一盤古棋,對古棋四角的座子製一直都很發怵,但想到自己拿過的那些實力獎杯,於是掩飾道:

 “見笑了,我、我是餓的,好幾天滴米未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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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秦人臉端詳他一眼,忽然哼一聲:

 “才幾天就餓得哆嗦了?我在大秦嶺深山老林中,有時十天半月才吃幾個果子,也沒到你這般模樣!”

 孟漁聞言,忽然心裡一動,也是抬眼打量著,嘴裡順勢道:

 “小子孟漁,敢問先生貴姓?”

 話音未落,老秦人臉就是臉一沉道:

 “我就山野一樵夫,十天半月砍一車柴去那長安城賣幾百文銅板換口飯吃,哪裡來的先生?”

 孟漁一怔,隻好訕訕地一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不遠處官道旁一輛堆滿了柴禾的推車,然後趕緊低頭抓起了白棋。

 圍棋是講禮儀的,盡管後世已經不看重了。但既然到了大唐,那就得照古棋規矩來。

 第一局棋,誰也不知誰的棋藝高低,那就要按年長為尊,以上手待之。

 看到孟漁主動執白,老秦人臉這才暗暗點頭,沉思了一下,隨即盯著孟漁收起他剛才的大嗓門道:

 “娃娃,原本應該是我不問你你也莫問我, 大家萍水相逢,就算有緣圍棋一局,那也一樣是要棋終人散的。但我觀你這饑寒交迫模樣,又孑然一身,身旁連個大人也沒有一個,莫非是個孤兒?”

 孟漁一聽,頓時鼻子一酸,低頭道:

 “我、我又不是猴子從石頭縫裡蹦出,自然是有父有母。只是某一日我從一處懸崖跌下,便什麽都不記得了。然後一路胡亂走來,直到現在,後面、後面怎樣過活還不知道哩!”

 “可憐的娃娃——”

 老秦人臉閃過一絲不忍,盯著孟漁看了兩眼,眉目間似乎糾結了一番,隨即道:

 “什麽都不記得了,虧你還記得圍棋這個門道。罷了,且瞧瞧你是不是還記得圍棋怎麽下的。若真贏了我,管你一頓飽飯,也就是多砍一捆柴禾的事。”

 說著,他伸出手,將一顆黑石子抓在手上,凝眸端詳了一下,然後說不清是什麽表情地搖了搖頭,將它放在了孟漁畫出的“棋盤”格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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