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陷阱?”

　　祝紅玉隨意地問著，揮手間又是紅蓮業火清場，將無數畸形的怪物分解為最本源的天地元氣，如潮水般的襲擊頓時為之一滯。

　　這些從那場戰鬥中誕生而成的怪物，已經在整個‘九天十地人滄溟’中蔓延開來了，似乎有的還會繁殖…它們不僅是數量驚人，實力也不弱，其中甚至不乏大乘期的戰力。

　　只是它們空有戰力沒有境界，更沒有護道手段，在紅蓮業火面前表現得極為不堪，遠遠沒讓他們二人感到壓力，甚至還有心思閑聊。

　　“是…不，也不算是。”時彧隨口回應道，然後他右手一壓，一道印璽的虛影從天空浮現，瞬間下沉，將區域內的所有怪物壓碎得灰飛煙滅！

　　此招名為‘翻天印’，是他跟無妄道人學習的正統太上玄清門術法…矩陣的一部分是靠知識與運用作為加持，而此世對於天地元氣的使用很是精妙，時彧當然不會放過學習的機會。

　　事實上，那八位渡劫期的本事他都有所掌握，某種意義上講，他們也算是時彧的老師了。

　　“什麽意思?”祝紅玉繼續著剛才的問題，也學著時彧的手段開始練習術法，將火蓮劍禦出了一片流光…

　　這些怪物確實是絕好的練習材料，至少比之前的那些關卡更加容易對付。

　　如今，兩人已經越來越接近目的地了。

　　見清理的差不多了，時彧停下了收割，將剩下的人頭讓給了祝紅玉，回答道:

　　“我確實是想建立道庭，趁此機會重訂秩序，但結果卻不一定是他們想的那樣樂觀…

　　“至少，他們應該想不到會有凡人的參與…”

　　這裡的他們，指的是全體修真者。

　　祝紅玉思考了幾秒，可即便是被時彧灌輸過很多現代理念的她，也依舊想不出凡人在這其中所能扮演的角色。

　　“為何要將世俗界牽扯進來?”突然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問題，祝紅玉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實力差距太過巨大，世俗界的凡人們可能起不到什麽作用。”

　　“存在即合理，有些作用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的。”見祝紅玉仍是不解，時彧解釋道:

　　“其實…這個想法誕生於你的經歷。

　　“修真者與世俗界的關系太過扭曲了，一方肆意妄為，一方予以欲求，終歸是少了幾分敬畏，多了幾分傲慢…

　　“原因在哪?

　　“實力嗎?表面上看，的確是實力差距的原因，但透過現象看本質，還是修真者們那沒有被束縛住的自由，讓肆無忌憚成為了公知…尤其是在凡人面前。”

　　說到這裡，祝紅玉終於有了觸動，因為這本就是她親身經歷過的事。她抬頭看向時彧的側臉，突然覺得那裡有她永遠也看不透的智慧。

　　“任何階層表面上的肆意妄為，都是其內在製約的不完善…這對其本身來說也不是個好事，很容易喪失了前進的動力。”

　　兩人繼續向前走著，時彧繼續說著。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絕天地通，看似是好事，讓修真者們沒有了生存的威脅。但也因此，他們永遠地失去了能夠製約他們的力量，而過於安逸穩定的環境，甚至造成了更為嚴重的固化守舊…

　　“屠龍者終為惡龍…現在的修真者，與那時的仙人相比又有什麽不同?一樣的成為了食物鏈的頂端，藐視蒼生！

　　“要是還不理解的話，你可以仔細想想，十二宗門傳承了這麽久，

修真界可曾有過驚天動地的進步?”　　時彧望著天空，心中不由得感歎道:

　　“幾萬年…甚至是幾十萬年…

　　“這種時間尺度如果交給科技體系發展的話，整個世界又會是個什麽模樣?”

　　這是個沒有答案的答案，因為世界從不會因為人的意志而改變。但過於奢侈的時間長度，還是讓時彧這個出身科技社會的人，忍不住心中的羨慕。

　　“立道庭，我要立的道，就是這世間新的道理，應該正確的道理！”

　　祝紅玉沉默著，她想象不出那新道理下的光景，但在時彧的描述中，她又隱約抓住了什麽:

　　“怎麽聽你的語氣…這種事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做。”

　　這句話說出口，祝紅玉自己都愣了一下，因為這種事又哪裡會有第二次。

　　可時彧卻表示了承認，目光中迷茫與堅定並存:

　　“我改變過一次世界，當時我也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其實現在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自認為正確，我便要去做正確的事。

　　“呵，這也算是我的自負吧…”

　　有句話他卻是藏在了心裡。

　　即便最初只是為了完成任務，但在方法上，時彧也想用他所認為的正確來試一試…至少現在他有這個力量了，不再像是以前那樣只能隨波逐流。

　　這些話的信息量很大，祝紅玉抿了抿嘴唇，緩解著內心的震撼，問出了最重要的那個問題:

　　“可是…具體要怎麽做?”

　　時彧右手輕抬，幾根無形的絲線纏繞其上，不知牽連何方…

　　他意味深長地說出了兩個字:

　　“功德！”

　　……

　　十日之後，九天十地人滄溟的核心之處。

　　這裡，也便是那場戰鬥最開始爆發的地方…

　　“好強的氣場！”

　　灰蒙蒙的天空下充斥著混亂肆虐的罡風，風中有凌厲的刀意劍意，有破碎的佛光寶光，還有數不盡不知因何而誕生的妖魔鬼怪…

　　這一切混雜在一起，讓整片區域像是一團凝聚成固體的粥，拒絕著任何外來米粒的入內！

　　“按照青袍道人所說，這裡應該就是最後一道阻攔了。”

　　“也是最難的那道。”

　　眼前的場景讓時彧有些頭疼，即便來之前就已經預料到了，但面對這樣的景象，他也確實是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紅蓮業火不能用，否則裡面的逆仙器都有可能燒毀。”對於紅蓮業火的威力，時彧從不吝嗇他的忌憚。

　　“不過看眼前的場景，恐怕任何外來力量的闖入，都會直接破壞這裡的能量平衡…簡直就是個不穩定的炸彈！”

　　混亂的力量勉強保持著平衡，任何一點觸動都有可能導致毀滅的爆發， 這也絕了時彧使用空間跳躍的心思。

　　看樣子，攻擊闖入的方法是行不通了。

　　祝紅玉微微蹙眉，有些疑惑:“青袍道人之前並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件事，好像他不知道這裡有這種景象一樣。”

　　“那他應該就是不知道了，畢竟這裡的力量還發酵了三年，恐怕跟他剛離開時的景象有很大的不同。”時彧皺眉說道。

　　第一次見時彧這麽為難的樣子，祝紅玉突然有些想笑:

　　“第一次見你這樣。”

　　“是啊，它恰好卡在了我的軟肋上。”

　　掌握著無數的力量與技巧，更有著顯示屏賦予他的能力，時彧很少會遇到自己沒有辦法的事情，但眼前這種事情就是之一…

　　“說起來，我掌握的大部分手段都是對人的，面對機關陣法之類的環境因素確實有些不足…雖然一般的環境也威脅不到我就是了。”時彧在心裡默默想道。

　　“那現在怎麽辦?”

　　“嗯……”時彧想了想，最終只有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把你的天青衣給我…”

　　那是青袍道人留給祝紅玉的仙器，有很強的防護力。

　　“你要做什麽?”祝紅玉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時彧歎了口氣:“如果可能的話，我自然也不想用這種方法…可沒辦法，眼下這裡就是一座布滿了炸藥的圍城，還裹挾著我們要救的人質…”

　　時彧摸了摸自己已經是上古人族巔峰的體魄:“所以…我只能硬抗。”

　　又或許，像之前兩次那樣…

　　破而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