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論規勸之事就跟談生意一樣，我說來意，你談條件…不滿意就繼續還價，而言辭的激烈是表面功夫還是真的拒絕，就看各自心裡的價碼了。

　　不過對於陸妙菱和裴淺這種老對手來說，反倒是沒心思持續扯皮。

　　因為二者都知道，對方必有隱藏起來的小心思，他們也知道對方都知道這一點，更是知道對方知道他們也知道……

　　“無趣。”

　　在回放的場景中，時彧的幻影邊遊走邊觀察著，興趣來了還可以玩一下談話中的兩人…只是捏捏臉而已。

　　這便是[身臨其境]，可以令觀察者親身參與在[透視鏡]的回放場景中，從觀眾席走到舞台上去觀看，雖然依舊是虛假的，但感覺是真實的。

　　陸妙菱和裴淺的這場交談，已經是三個月前發生的事了，時彧也是剛剛才看。現在想想，說不定逍遙山莊都已經裝滿人又飛回來了。

　　見場景的最後是一個滿意的結果，時彧就將[透視鏡]的目標人物重新設定，接著收回了[透視鏡]，讓其在後台運行。

　　也許是再次進化後的實力讓時彧的眼界又變得不同了，自己手下的種種做法在他現在看來顯得很是無趣——雖然也是之前的自己讓他們做的。

　　可事實上，若不是為了節省功德金光，時彧現在自己親自下場將反對者一一解決都可以——第九感與[透視鏡]的結合，足以保證他可以出現在任何他想要到達的地方。

　　只是不想費自己太多力氣罷了……

　　在有能力隨時給自己創造肉身之後，時彧便發現了一個他很久都沒有擔憂過的問題——能量！

　　之前有高質量的玄黃二氣撐著，他根本沒有什麽能量上的擔憂，可現在因為肉體的強大，重塑的代價也不是一般的高昂，光靠玄黃二氣就有些不夠用了。

　　這也讓時彧熄滅了那種無限不死之身的念頭——雖然還存有大量的功德金光，但畢竟這東西還是有數的，不能說補充就補充。

　　“生命等級越高，維持生命所耗費的能量也就越高，使得個體需要不停地向能量等級更高的地方攀登……

　　“然後就是不停地繼續攀登、繼續進化、繼續攀登，又是一個閉環。

　　“這就是生命的陷阱嗎……”

　　時彧思考道。

　　他現在很無聊，所以什麽都願意想想。

　　在始終沒有找到“鑰匙”的使用方法的前提下——也不知道青袍道人是故意的還是忘了說了，時彧只能采取一種無聊而無趣的辦法。

　　往回看！

　　[舊日]的場景一幕幕地飛過，這次的時間尺度卻是以千萬年為單位。好在經過了一萬年的潛修，他現在對於這項能力的掌控也不像以前那樣粗淺了——可以直接過濾掉過程，等待結果的出現，頭腦上自然就沒那麽大的負擔了。

　　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

　　第一層的人字號房間裡，時彧靜坐在蒲團上，一身白衣仙氣飄飄，乍一看上去還真像是位仙人。

　　眾生相的虛影在他面前播放，[舊日]的場景在他腦海中加載，這二者時彧都是饒有興致地觀看著，就像是在看電視一樣，只不過這二者發生的事情都是真實的……

　　突然間，時彧發出了一聲輕歎:

　　“成仙、立道、超脫……”

　　這是他的任務目標，可到現在他連一個低評價都沒有完成過，實在是完成條件太苛刻了！

　　“好在都是就差最後一步了，

只等絕天地通打開，道庭正式成立，飛升仙界洞察真相便好……　　“可我真正的目標卻是一個都沒有解決。”

　　手持著所剩無幾的歲月之石，時彧覺得自己出現了戰略上的重大失誤。

　　摧毀小行星的力量、歷史長河能力的覺醒……這兩項根本的目標他一個都沒有辦到，更沒有辦到的希望！

　　是的，現在時彧並沒有仙人就可以毀滅行星的期望了。層次越高他便越清楚——境界的提升是生命層次的提升，完全不等同於破壞力的提升！

　　渡劫期傾盡全力也就是破壞一片大陸，仙人境真的就能毀滅行星?

　　也許可以，但還是那個問題，地球沒有時間，時彧必須做到瞬間毀滅的程度才行，而這一點仙人大概率是做不到的，他甚至還有證據證明這個結論:

　　仙人早就在修真界中存在過，甚至都戰鬥過，而他們…並沒有毀滅這裡！

　　這是時彧最大的擔憂。

　　破壞力上出了問題，備用的計劃也出了問題——歷史長河的領悟依舊是遙遙無期！

　　在最近幾年，時彧甚至都沒有怎麽拿起過歲月之石，因為根本就沒多少了。而他甚至連一點領悟的跡象都沒有，要不是真的曾感受到了什麽，時彧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領會錯了王亥的意思——歲月之石不是打開歷史長河的鑰匙。

　　拯救地球的兩種方法都沒有頭緒，時彧只能希望飛升之後能有所變化了。

　　可若是在登仙之後還是毫無頭緒，完全沒有解決地球問題的方法……

　　“也許，我只能待在這裡了。”

　　眨眼間，已是一萬年之久……

　　這比時彧此前所有的生命加起來還要多上成百上千倍，他已然適應了這裡的生活，所以真要留在這裡也不算有什麽損失，甚至也沒有什麽不願意。

　　只是……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在逃避，就跟深藏在密室裡的達芬奇那樣，隻躲在自己的世界裡…逃避！

　　“不管最後是什麽結果，我都會接受。”

　　自言自語地說著這麽一段話，時彧看向了[舊日]最後停留在的畫面:

　　那是上一任青袍道人的交接畫面，就發生在這間屋子裡，時彧能很清楚地看到兩人掌中“鑰匙”的交替。

　　再然後……

　　就是那顯而易見的使用方法了。

　　“原來如此！”

　　最後傳來了一聲驚歎，屋子裡又變得寂靜無聲。

　　……

　　逍遙山莊，飛仙台。

　　《彌月鏡風》是一門觀察類的術法，可以結合逍遙山莊的地勢地貌，形成類似於監控系統那樣的手段，供逍遙山莊的莊主專門統籌全局之用。

　　不過陸妙菱之前將逍遙山莊的人都變成了傀儡，根本用不著使用這門術法。直到這次到達蝴蝶原，將修真界的大部分人運載到九天十地，她才重新撿起來方便管理，防止複雜的人群給她找麻煩。

　　只是即便如此，麻煩還是不小……

　　“三十三重天裡原隱神谷的那些人， 發現了你將人體做成傀儡的事實，引起了很大的混亂。”

　　祝紅玉從陸妙菱身後緩緩走來，本是閉關之中的她都被驚動了，看來確實惹出了不小的動靜。

　　話說回來，是個人知道自己被騙來了一個把所有人都變成傀儡的地方，恐怕都不會怎麽淡定。陸妙菱現在在修真者裡的評價，怕是跟魔頭差不多了。

　　“無所謂，都快要到地方了，他們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來。”陸妙菱倒是一副盡在掌控的樣子。

　　“你就不擔心這底下藏著什麽陰謀?”

　　“你指的是裴淺安插進來的那些人?呵，怕是他還不知道，咱們跟三十三重天那邊是一夥的，還苦心鑽營什麽離間計……”

　　“三十三重天跟你又有什麽關系，你不過是撿現成的而已，何必一臉得意的樣子。”

　　“我樂意，你管我?”

　　話一說出來，陸妙菱就後悔了，身後隱隱升高的溫度告訴她，兩人的關系還沒有到隨意開玩笑的地步。

　　(瘋女人！)

　　心裡暗罵了一句，陸妙菱瞬間飛離了原地。祝紅玉境界不如她，身法更不是強項，自然沒辦法追上去。她平時也只是拿紅蓮業火嚇嚇陸妙菱而已，真動手也肯定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望著陸妙菱遠去的身影，祝紅玉嘴角微微上揚，看向了《彌月鏡風》中一個眺望遠處的畫面——

　　潔淨透明，無邊無際……

　　九天十地人滄溟之外圍，億萬裡泥沼平原！

　　“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