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剛倒完水的周媽直接被周爸一腳踹到在地，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周爸就把碗裡的熱水直接潑在了她身上。

　　又是“啪”的一聲，周爸手中的碗被摔成了碎片，滿身酒氣的他，根本不顧被燙的表情扭曲的妻子，一把抓住她的頭髮，眼神凶狠，

　　“老子為了這個家，天天辛苦的要死，晚上下班回來連他麽喝口水都不順，這麽熱的水，你想燙死老子呀！”

　　剛剛在單位裡被領導訓斥的周爸怒火中燒，對著周媽的臉就是連扇了好幾個巴掌，一邊打一邊嘴裡還念念有詞，

　　“沒用的東西，這個家要不是沒有老子，早他麽完了！”

　　“你說我當初怎麽就看上你這個賤人了呢?”

　　“在單位裡受氣，回家還得受氣，我他麽就活該是不是?”

　　打完之後，周爸仍舊覺得不解氣，又是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周媽的臉上，血頓時就從周媽的鼻子和嘴角流了出來。

　　但是周媽一句話也沒說，沒有哭喊，沒有求饒，結婚十多年，她一直都是這麽過來的。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反抗、會哭訴，但是根本就沒有用，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她，而且只會招來丈夫更凶狠的毒打。

　　在結婚之前，周媽根本不知道周爸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

　　周爸是事業單位的一名科長，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外表儒雅、待人和善的好男人，但是只有周媽自己知道，回到家中、關起門之後的丈夫是個什麽德性。

　　兩個人剛結婚一個月，就因為一次拌嘴，周爸第一次打了周媽。

　　打完之後，周爸立馬就給周媽跪了下來，一邊扇自己的耳光，一邊認錯，說是以後再也不打了。

　　心善的周媽相信了。

　　但是後面的事情完全失去了控制，有了第一次打罵之後，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無數次。

　　最初的時候，周爸還會找各種理由，但是後來他乾脆什麽借口都不找了，只要心情不順，周媽就免不了一頓毒打。

　　丈夫正處於事業的上升期，“家醜不可外揚”的思想早就已經在周媽這一輩人腦海中根深蒂固了，再加上被打這種事羞於開口，周媽就誰也沒說，一個人默默忍了。

　　也想過離婚，但是這個念頭在周靖出生之後，就被周媽徹底打消了。

　　周媽沒有工作，一旦離婚，周靖的撫養權必定會判給周爸，孩子永遠是母親最大的軟肋，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她怎麽舍得就這麽放棄呢?

　　更何況，還是將孩子交給這樣一個暴戾的父親呢?

　　而且，周爸明確警告過周媽，只要她敢提出離婚，就讓周靖以後沒好日子過！

　　這樣一來，周媽就更不敢提出離婚了。又一次她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生活了，趁著周爸熟睡的時候，帶著幼小的周靖偷跑了出去。

　　但是隻過了兩天，周媽就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錢，周靖當時還發著高燒，走投無路的周媽，根本就不用周爸來找，自己就回去了。

　　“不是要跑嗎?怎麽又回來了。有種你一輩子別回來呀。”進門的時候，周爸冷笑一聲，隨即就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那一次，周媽被直接打進了醫院，若不是鄰居聽動靜不太對，把警察叫來，周媽很可能就被打死了。

　　可周媽當時就覺得，還不如死了呢，肯定比現在要享福。

　　這世上，有的是比死還讓人難受的事情。

　　周媽也不明白，年輕時候的她，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俏姑娘，上門提親的媒婆，都快把家裡的門檻都踏破了，她怎麽就看上了現在的丈夫呢?

　　僅僅是因為他對自己死纏爛打嗎?

　　但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已經嫁給了周爸，並且還育有一子，就像潑出去的水，已經沒法再挽回了。

　　“湊合著過唄，有個家總比一無所有好吧。再說了，靖兒還小，總不能讓他從小就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吧，要是有了後媽，苦的還是靖兒，為了孩子，我忍忍就過去了。”

　　周媽經常這樣對勸她離婚的朋友說道。

　　隨著周靖一天天長大，周媽想逃離、想離婚的念頭就更淡了，她總想著，等到周靖長大成人了，或許她們母子兩人的苦日子就到頭了，那麽這些年的忍受，也就值了。

　　所以就這樣，十年一晃就過去了。

　　像今天晚上這樣的情況，周媽早就習以為常了，每個月至少兩次，遇到丈夫不開心的時候，甚至一個月多達五六次。

　　結婚到現在，周媽身上的疤痕就沒有好過，臉上、腿上、脖子上、後背，全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可她能怎麽辦呢?

　　湊活著過唄。

　　*

　　九歲的周靖就這麽站在門旁，目光呆滯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從他記事開始，媽媽就沒少挨打。

　　五歲的時候，他因為媽媽被打，哭喊著抱住爸爸的腿，求爸爸不要再打媽媽了，但換來的，卻是父親碩大的巴掌。

　　後來媽媽告訴周靖，什麽都別管，也不要哭，更不要看，媽媽沒事，媽媽好著呢。

　　周靖果然很聽話，自那以後，他就再也沒哭過，但是他什麽都記得，每次爸爸打媽媽，他都會透過門縫，眼神驚恐地看著。

　　周靖對魔鬼的印象，始於自己的父親。

　　又是一拳打在周媽的頭上，周爸或許是累了，這才喘著粗氣坐到了椅子上。

　　“你在這兒幹什麽， 回屋睡覺去！”周爸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裡的周靖，呵斥道。

　　周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周媽，然後眼神凶惡的瞪著周爸，什麽也不說，就這麽瞪著他。

　　“嘿，都他麽反了是不是，老子叫你回屋去，你當我放屁呢?”

　　周爸怒了，直接就站起來，手掌揚起。

　　頭髮凌亂的周媽連忙護在兒子身前，“靖兒，聽爸爸的話，趕緊回去睡覺，媽媽沒事。”

　　周靖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忽然就衝了過去，狠狠地咬在了周爸的腿上，兩隻小手還不停地拍打著。

　　周爸吃痛，直接就把周靖推倒在地，然後一腳踢了過去，“狗日的，我看你們兩個是不想活了，連老子都敢打！”

　　說著，周爸又是一腳，但這次卻踢在了周媽的身上，周媽一把將周靖抱在懷裡，身體顫抖著，“你不能打靖兒，他是我的孩子，你不能打他！”

　　周媽忽然變得聲嘶力竭，凶狠的看著丈夫，她什麽都能忍，但是丈夫打她的孩子，她忍不了，一點都忍不了！

　　周爸一愣，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妻子有這樣的一面，不過當他意識到自己居然被眼前這個女人唬住的時候，怒火再次湧了上來，

　　“那是老子的種，老子想打就打，我他麽怎麽就養了你們這樣一對白眼狼呢?”

　　周爸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揣在周媽的身上，被抱在懷裡的周靖身體顫抖著，和媽媽抱頭痛哭。

　　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殺了他！

　　一股殺意忽然萌生在九歲周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