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暗山醫療室。
陳梟從醫療艙走出,一位須發盡白的老大夫對祝凝兒道:“小祝,你的朋友只是手骨錯位,用舒筋活血帶繃幾天就能恢復,不要擔心。”
這是醫療室,特戰團直屬的下級單位,老大夫雖然只是主任,不過他的資歷極老。
在藍暗山裡,他是唯一的營養師,也是藍暗山頭號軍醫,更是聯邦三大應急藥物專家,‘壺公’霍仁。
霍仁已經很老了,他與特戰團上一任大司獄是一代人,大司獄卸任後,他仍舊在位置上坐了十幾年。
這些年裡,他一直想挑選一位合格的接班人,只是特戰團選拔嚴苛,能進入這裡的普通兵種都不多,醫療兵更少,他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直到祝凝兒到來。
霍老頭對祝凝兒很看重,所以對祝凝兒帶來的朋友也很重視,如果是平時,這種傷勢他交給軍醫學校特招來的助理就行了,今天算是為陳梟破了例。
發現祝凝兒仍舊擔心地看著陳梟,霍老頭一笑:“還不相信我嗎?你這位朋友身體素質極佳,恢復能力本身就很強,放在其他醫院治療,也是無妨的。你很擔心他接下來的測試嗎?”
祝凝兒說不出話,她拉著陳梟包扎的手,抿著嘴唇,或許是因為內疚,如果不是自己,陳梟也不至於和荒川隆太鬧出這種別扭。
陳梟忽然道:“神傷什麽,我見不到女人為我哭。”
“誰為你哭了?!”祝凝兒覺察到陳梟話裡有一絲絲不對勁。
陳梟反問:“那你在作甚?”
“要你管!”祝凝兒甩開陳梟的手。
“內疚啊?”陳梟活動著手腕,仿佛看破人心一樣,揉了揉鼻子,“回頭讓我摸一下大腿,你拿我當擋箭牌的事就兩清了。”
祝凝兒俏鼻皺起,橫著眼看向陳梟:“我沒想著拿你當擋箭牌!那荒川隆太拿著雞毛當令箭,打著我舅舅的旗號糾纏我,我不想理他!”
不想理他就把矛頭引到我這?
陳梟看破不說破:“那就是同意我摸大腿了,走,去找個沒人的地方,咱先把帳一結。”
“色鬼,你休想!”祝凝兒哪見過這種滾刀肉,對方明明滿口流毒,可卻是一語中的,看破了她在旋轉餐廳的用意,祝凝兒也沒法理直氣壯的申辯,只能氣的跺腳,當先離開。
祝凝兒走了。
醫療室剩了陳梟和霍仁兩人。
陳梟看著霍仁呵呵一笑:“霍老……”
霍仁剛剛見識過陳梟當著自己面調戲他看中的傳人,臉色很不好:“論級別,我是中校。”
陳梟聳聳肩,站起敬禮:“長官!”
“坐。”
陳梟摸出一包綠魂:“聞到這裡有股淡淡的煙味,長官也抽煙吧?來一根?”
霍仁皺著眉,以為對方要說什麽,沒想到是這事。
“工作時間,不抽了。”
這態度,不是不抽煙,恐怕是不想搭理陳梟。
“好,長官,看在我幫您的學生擋了一災的份上,您也給我點靈丹妙藥唄,明天還得進行體能測試,這手傷會影響我發揮的。”
陳梟叼著煙,沒皮沒臉。
霍仁疑惑:“舒筋活血帶不是給你繃上了嗎?”
“別鬧了,以您的醫術,肯定有更好的辦法,祝凝兒聽不懂你話中想讓她求您的意思,我可是聽懂了。”
霍仁一怔。
這小子……哪來的心眼???
自己的確有辦法,
如果這個受傷的家夥對祝凝兒很重要,霍仁肯定有辦法進一步治療,畢竟他是應急藥物專家啊,但自己說的那麽隱晦,連自己都覺得沒有表達出想要的意圖,對方是怎麽會意的? 霍仁不由得高看了陳梟一眼:“小子……你是誰,我有些好奇了。”
發現霍仁的變化,陳梟眼底一喜。他可不知道霍仁有沒有進一步醫治的手段,這話術只是在老鼠街經常用到的‘詐言術’而已,沒想到一試之下,真試出來了!
“報告長官!我是藍暗山特戰團40000C-4,少尉陳千聖!”
霍仁恍然大悟,從陳梟煙盒中摸出一根,給自己點上:“你就是那個被發配的蹲坑兵?”
陳千聖的大名,霍仁當然聽過,這次招收的5個預備役裡,有一個沒進入特戰團,直接被發配到了海龍星131哨所站崗,一站就是2年。
霍仁也聽過他被發配的原因,這種野路子出來的小家夥,因為考核中處理事情的手段惡劣,導致行為分太低,才被發配的。不過讓霍仁印象深刻的是,聽說這小子16歲時就有一個幫派,而且養了八房姨太,不簡單啊。
“長官聽過我?”
“當然,八房姨太陳千聖,夜夜笙歌陳千聖,群魔亂舞陳千聖,你那狗屁倒灶的事衍生版本很多,再加上特戰團那群髒痞口口相傳,許多人都對你很感興趣。上次特戰團代號提名時,我們這群校級軍官是主審團,有人提議你的代號為‘鐵腎’,老夫記憶猶新。”
‘啪嗒’一聲,煙頭掉在腳背,陳梟慌亂的抖掉,剛剛成竹在胸的表情立即垮了:“長官!這代號可不行啊!您作為主審團之一,得為我做主,我還是個孩子啊!”
尼瑪‘鐵腎’!
一群髒兵油子,這破代號也能想得出來?
聯想到第一次去特戰團總務室時那幫牛鬼蛇神的樣子,陳梟覺得這事還真有可能。
坑爹呢?
之前還不知道那群油膩粗魯的漢子把自己編排成這樣,現在想想陳梟就有些想吐血,太髒了!太髒了!!!
霍仁發現陳梟失態,偷偷一樂,從隨身的金屬葫蘆裡倒出一粒藥丸:“行了,這顆藥你拿回去服下,能讓舒筋活血帶的藥效提高三倍。走吧!”
陳梟二話不說吃下藥丸:“感謝長官!”
“別謝我,我是藍暗山的營養師,今後再聽到你調戲小祝,老頭子可是會給你下瀉藥的。”
陳梟一臉受傷地從醫療室走出,陽光正好灑在臉上。
似乎剛服下的藥丸起了作用,現在的手骨感覺癢癢的。
陳梟望著藍暗山,眼中那一絲戾氣漸漸消失,他站在原地有些迷茫。
怎麽回事……
之前一直以為,心中滋生的戾氣是前身留下的執念,那種執念會讓自己在某些特定的時刻轉換特定的心態,是人格的影射。
但是今天,陳梟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種戾氣了。
論力量,兩年內對自己也有了一定了解,憑他自己,根本做不到與荒川隆太進行那種程度的力量對抗。
更別說將其手骨捏斷,骨刺竄出!
“這戾氣……能增強力量嗎?”
陳梟回想了一下,第一次戾氣出現是四聯軍考,營房裡的他搖身一變,氣勢凶惡;第二次似乎是在老鼠街葉小飛的家裡,聽聞韓德欺負葉小飛,讓他渾身生出難言的霸道;第三次是去邵家執行任務,面對三個以太人,那戾氣讓他變成了‘陳千聖’本尊,對上三人後遊刃有余,一套槍鬥術行雲流水。
再加上這次是第四次……
陳梟忽然眼睛圓睜,他覺得自己好像走入了一個誤區。
“從前兩次的表現來看,我總以為戾氣是前身執念的具象化。但是如果反推一下……”
第四次、第三次都是與人爭鬥時出現的戾氣,其實第二次也是做好了與人爭鬥的準備,那麽說第一次也是在與人爭鬥前浮現的。
“如果戾氣不是前身的執念,而是這具身體本來就有的一種……能量呢?”
陳梟怔住。
從邏輯上來看,這種結果不是不可能啊。
第一次第二次只是沒有開打而已,也就是槍已經‘上膛’,沒有‘開槍’。第三次第四次是‘上膛’後直接‘開槍’,所以表現的結果與前兩次截然不同。
‘上膛’,就是戾氣出現的過程!
“戾氣是一種能量???”
陳梟心中,鬥大的問號出現,打破了思維禁錮後,陳梟愈發覺得這才是戾氣的真相,要不然自己憑什麽能有今日的爆發力?
只是……這能量又是怎麽回事?
藍暗山下,陳梟正想著這事,發現身後的黑影裡有個人。
“誰?!”
陽光落下,房簷在地上鋪成陰影,陰影中一個病態少年看著書,直到陳梟望來,才放下書道:“剛剛羞辱了荒川隆太,警惕性也太低了, 不怕被報復嗎?”
是喬克。
“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在旋轉餐廳受傷了,我趕來看看。”
喬克說著,走過陳梟身旁,拍了拍他肩膀:“乾的不錯,荒川隆太已經返校,特戰團的長官們私底下都在誇你,下次再有這種事,還是讓我出面解決吧。”
“你?你不會是想搶風頭吧……這種風頭,我讓給你還來不及呢。”
陳梟無語,這不是說風涼話呢嗎。
“我可不愛搶風頭,不過因為我家背景很大,這種小事波及不到家裡人,也沒人敢波及我家裡人。所以我來解決,比較合適。”
喬克溫和笑著,人畜無害。
陳梟眯起眼睛:“你是說荒川隆太會找我身邊的人報復?”
“誰知道呢,荒川家不是什麽善茬,他叔叔荒川浩一在憲兵團有權有勢,而且還很強。他父親是紅崖山荒川財閥的掌舵人,他又一心想往月宮靠攏。這在聯邦上層不是秘密。你在特戰團,荒川家不一定敢找你的麻煩,但你那群老鼠街的朋友嘛……你知道,憲兵團、財閥什麽的最喜歡對這些不遵紀不守法又榨不出油水的‘刁民’下手了。”
言盡於此,喬克二指抵在太陽穴一揮,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喬克走了,這句話卻給了陳梟一定的困擾。
自己現在太弱了啊……
如果真給老鼠街的朋友們帶來麻煩……陳梟打了個激靈,不敢往下想了。但他確定的是,聯邦的上層人物對他們這些底層居民,絕對不會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