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府。
“這得立個碑才行啊!”
王躍站在雪後的荒原上,看著前方被攻破的城市感慨著。
攻破通州之後剩下的一路就暢通無阻了,信州的漢人直接迎降,黃龍府這邊因為一支女真軍到達,城內官員選擇為咱大金盡忠,既然這樣王躍也就滿足他們的要求了,對這樣的要求,他通常都是會盡量滿足的。
直搗黃龍的目標,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成功了。
本來也不難。
屹立在雪原上的這座土城,只是嶽武穆的一個誤會而已。
大畫家的地窖在五國城又不在這裡。
這裡在舊遼時代,或許會算得上重要城市,它原本是渤海人的主要城市,後來又變成契丹人鎮壓女真的軍事要塞,但這時候只是一座總人口只有一千多戶的小城。不過這裡還是值得一座紀念碑的,哪怕就為了直搗黃龍這個詞,但紀念碑用什麽來製作就需要考慮一下了,畢竟他沒有太多的時間。
勒石燕然這種事情需要找個山岩之類的,刻上字能夠扛住千百年的風化,但這鬼地方居然連座山都看不見,完全一片大平原,最多也就是有點土丘之類的。
這裡是松嫩平原啊!
勒石黃龍的確有點難度,除非從別的的地方弄一塊大石頭,但那樣的話又超出他目前的時間限制。
“或許可以學馬援。”
馬擴說道。
“你是說弄一個大銅柱?
咱們倒是不缺銅,繳獲的銅錢有的是,可咱們走後還不是最後便宜女真,他們把銅柱砸了融了還是重新再拿去鑄錢。”
王躍說道。
“可以用最劣的鐵。”
馬擴說道。
“這一帶去哪裡找如此多的鐵?”
王躍說道。
鐵柱倒是一個很好的思路,弄幾個爐子,熔煉最劣質的鐵,基本上就相當於半礦渣那種,然後直接倒進一個大坑裡,也別管什麽造型,反正堆它幾萬斤這樣的渣鐵。再拿自己的寶斧刻上字,刻得深一些,字跡大一些就跟摩崖石刻一樣,或者乾脆別單純刻字,直接用這些渣鐵堆出一個大致上的造型來……
這個的確很好!
雖然鐵會鏽蝕,但實際上這樣的超大號鐵坨子不會鏽的很深。
至少撐個幾百年沒問題。
黃河鐵牛都能在水裡撐那麽多年呢!
但問題在於……
上哪裡找那麽多鐵?
這一帶又沒有鐵礦,總不能把所有人的武器鎧甲熔了吧?
“難道你不知道,女真人的會寧就是冶鐵的?”
馬擴笑著說道。
“呃,女真人冶鐵?”
王躍愕然道。
“當然,不然你以為阿骨打拿什麽跟契丹人打仗?
他那裡不但冶鐵,而且大量冶鐵,甚至賣給契丹人,女真鎧甲武器皆精良,多數都是他們自己造的。
別以為他們什麽都不懂,這些別人看來的野人什麽都懂,上馬能圍獵,登船能撐舟,會種地,雖然只會種稗子,但依然能用稗子釀酒,同樣也會冶鐵,雖然手段說不上多麽高明,但因為舍得下力氣鍛打,他們真能鍛打出比咱們朝廷過去所造更精良的鎧甲。
會寧有的是鐵礦石,而且都是極好的。
咱們打過去弄不到多少金銀。
他們的金銀都被各部分了,女真與咱們不同,沒什麽真正朝廷,我去的時候連宮殿都沒有,哪怕阿骨打也是住他們那種裡面是火炕的大帳,據說這幾年也開始修宮室,但實際仍舊很粗陋。
會寧也不是什麽大城。
那裡過去是契丹設立鎮撫女真的一座軍州。
但只是一座很小的土城。
女真人擄掠的金銀,不可能存放在那裡,他們各部酋長就分了,有公用的也只會藏在山裡。
會寧旁邊就是山區。
只不過我一直沒說而已,畢竟咱們得用這個哄著那些士兵,但真打下會寧也抄不了多少金銀,而且他們隨時可以逃到山林裡,咱們連人都很難抓到。
那時候正好讓這些士兵帶著鐵礦石回來,還有他們冶煉好的鐵,幾萬匹馬,帶個幾十萬斤鐵還不是很容易?這裡留下人修爐子,就在城牆上修,把裡面房屋拆了,足夠用來當做燃料,咱們帶著鐵回來扔到這些爐子裡燒熔,另外在城牆上向下掏出一個大洞,最後燒熔的鐵直接倒進去就可以了。
幾十萬斤的鐵坨子,女真人想砸碎也砸不動,想挪走也挪不動,最多也就是掩埋而已。
但以後咱們滅了女真再扒出來。”
馬擴明顯很亢奮地說道。
“你會修冶鐵爐?”
王躍說道。
“我不會,但這裡數萬人,總會有幾個人會的,比如遼陽一帶的,那裡是遼國僅次於燕山府的官冶,咱們的遼陽,鐵州一帶士兵裡面難道就沒有會的?”
馬擴說道
好吧,這個肯定會有的。
這個建議的確很可行,最多也就是耽誤幾天而已,實際上王躍從沈州到這裡才花了六天而已,他還是可以擠出幾天時間,在這裡搞一個大工程的,這年頭冶鐵爐又不是現代大型高爐需要很長時間建造。
燃料同樣有的是,周圍一圈城市可以供他拆。
不過鑄造什麽呢?
必須鑄造一個鎮壓一切邪魔的東西,用這個來鎮壓這片土地,神獸什麽的肯定不夠威猛……
好吧,王躍知道自己應該鑄造一個什麽了。
“大王,女真使者到了!”
竇成突然跑來稟報。
“使者?”
王躍愕然了一下。
不過隨即他醒悟過來,這是吳乞買派人求和了,畢竟他們此時距離會寧已經不足四百裡,而且前面除了還有一個完全無視的祥州,再也沒有任何阻擋。原本倒是還有松花江和拉林河阻擋,但這時候已經徹底封凍,騎馬就能直接通過,這兩條河流已經完全沒用了。接下來就是不到四百裡的松嫩大平原,放開馬跑就行了,會寧這時候根本沒有真正城牆,就是一圈簡單的土圍子,也不可能阻擋住他們的進攻。
吳乞買也沒有援軍了,再打他就只能把老弱婦孺頂上了。
求和是必然的。
“帶過來吧!”
王躍說道。
竇成很快把女真使者帶來。
“張浩?我似乎聽說過這個名字。”
王躍看著使者說道。
這是一個年輕的文人,看著還算風度翩翩,頗有幾分儒雅俊朗。
“大王,他家就是遼陽的,上次大王斬訛魯觀時候,他爹被車裂,大王還將其母獻給官家,不對,是獻給了太上皇。”
竇成提醒他。
張浩低著頭,明顯看得出身體在抖動著。
“啊,我想起來了,這真倒是應了那句話,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啊,我對你個人的悲劇表示遺憾,但這是時代的錯,誰讓我們都生在這樣一個兵荒馬亂的年頭呢?令尊被車裂這件事,也只是這個時代的縮影,這個狗日的時代裡這樣的事情太多了,自從阿骨打起兵至今遼東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車裂雖然死的慘些,但相比起那些死於亂軍中的也沒什麽區別。
唉,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過好在令堂還是終於得到了她的幸福,畢竟能伺候太上皇也是她的福分,這也算是後半生無憂了,話說你這也算起來也是我大宋太上皇的半個兒子了!
你也算半個宋人了!”
王躍絮絮叨叨地說道。
張浩深吸一口氣……
“大王說笑了,某何敢當此!”
他恢復了一個儒學名士的風度笑著說道。
“沒什麽大不了的,太上皇也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哪天你到大宋去見見他就知道了,真要是令堂得了他的寵愛,少不了你的好處。這個就暫且不提了,畢竟如今你還在金國,宋金還依然在交戰中,等以後宋金恢復友好再說,那吳乞買讓你來幹什麽?你放心,就衝著太上皇,我也不會為難你的,有什麽可以直說。”
王躍說道。
“陛下以先帝為奸臣蠱惑,貿然毀盟約伐南朝,致使宋金兄弟相爭,結果身死戰場,亦足以警示敝國,如今陛下亦深悔此舉,故此遣某前來,欲重修宋金之好。大金願依照盟約以原幽雲十六州之地盡歸大宋,宋金以榆關為界,從此世代為兄弟之邦,並以銀五十萬兩,賠償此前先帝南下對南朝造成的損失。”
張浩趕緊說道。
“可以, 我是沒什麽意見,就我本人來說,真的很希望能夠看到宋金恢復和平,但我就是個打仗的,這種外交上的大事無權乾預,這些得朝廷決定,故此對你們的求和,我只能上奏然後等待官家決斷。”
王躍很隨意地說道。
話說中山王可是忠臣,這種大事當然要奏明官家。
“那大王可否先撤軍?”
張浩有些驚喜地說道。
他顧不上糾纏那個求和了,再說事實上的確就是他們求和,丟人點就丟人點吧,關鍵是先把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哄住。
“呃,你要知道,在朝廷做出決斷前我們就還是交戰中,既然是交戰中我當然要繼續進攻了,你們求和是朝廷的事,前線打仗是我的事。所以接下來我還是要去會寧的,至於雙方和談這種事情,我到會寧也一樣,那時候朝廷會派遣使者到會寧和吳乞買繼續談的,這個耽誤不了宋金恢復友好。”
王躍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