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門。
“這逆賊沒完了?”
陳東怒不可遏地說道。
外面禦街上十萬斧頭黨再次召集……
最近這簡直已經成了習慣,一有事情這些亂臣賊子就揮舞著斧頭跑出來嚇唬人,這幾天因為各地勤王軍到達越來越多,外城各門全部關閉,只剩下幾處水門通行,沒法出城的這些混蛋更是把禦街斧頭舞當成了日常的娛樂。
天天都跳!
跳得城牆上一個個心驚肉跳。
這他瑪在城外是跳舞,進了城可就是砍人了。
“逆賊!”
蔡懋同樣憤慨地說道。
然後他倆就那麽看著王躍的馬車再次出現.
不過這次有些不同,他腳下的馬車上還跪著倆人,其中一個是劉內侍。
可憐劉內侍常在河邊走,這次終於濕了鞋,原以為他能憑著跟王躍的交情始終逃過毒手,但現在看來終究還是沒逃過,不過他身旁跪著的人就不認識了,只知道這是個武將……
“劉,劉家三郎?”
蔡懋驚叫一聲。
好吧,他還是能認識劉光世的。
“劉光世,他不是帶兵來勤王救駕的嗎?”
陳東愕然道。
然後兩人四目相對……
“這個逆賊!”
兩人同時悲憤地說道。
這一猜就明白,劉光世既然被抓到了這裡,那這支滿載所有人希望的勤王軍肯定被王躍打敗了,而且劉家是什麽貨色盡人皆知,如今劉光世被王躍活捉,還指望劉延慶和劉光國跟王躍拚命已經不現實了。
為了救駕搭上兒子這種事情,想想就知道,劉延慶是肯定不會乾的。
“這個逆賊!”
蔡懋重重地重複了一遍。
這個逆賊怎麽就這麽能打啊,朝廷的禁軍打不過他,契丹人也打不過他,女真人還是打不過他,滿天下算算還沒被他打敗的,也就剩下一個西夏人了,但西夏人肯定白搭,連契丹人都打不過的貨色,肯定還是打不過這逆賊,這天下竟然無人能敵,這樣一個無敵猛將要是忠臣……
呃,一樣很不好!
無敵猛將就算忠臣也不是什麽好事!
劉家父子這樣的才是最好的。
“鄆王殿下到!”
身後喊聲響起。
蔡懋等人趕緊回頭行禮。
然後一個仿佛年輕版大畫家的儒雅男子走上來。
這位傳說中的狀元親王倒是很附和腐女們的審美,最多也就是稍微胖了些,但溫文儒雅,膚色白淨。
就是白的有些不健康。
他旁邊跟著都已經累得憔悴了的高俅。
他倆就是目前整個內城防禦的正副統帥,趙楷是提舉皇城使,高俅是殿前都指揮使,京城禁軍全部歸他們倆管,在城內無名將的情況下,也只能由他們倆主持軍務。至於蔡攸是樞密院老大,負責調動天下兵馬勤王救駕的,雖然他的命令已經不可能傳出開封城了。
而蔡懋和被封官的陳東等人負責朱雀門。
這個蔡懋其實也是名門之後,他爹是神宗後期和哲宗初年的宰相,王安石變法的主要支持者蔡確,不過蔡懋本人也是靠著抱蔡家大腿混的。
這就是目前內城防禦體系的中樞系統。
當然,都是軍事上的小白。
但問題是內城這時候本來就沒有哪個是懂軍事的,也就是譚稹這個太監還算上過戰場。
悲哀!
真悲哀!
滿朝文武袞袞諸公,居然就一個太監打過仗!
“楊,楊防禦,爾等欲何為?”
趙楷上前喝道。
這時候斧頭黨大軍再一次停在了上次的位置,王躍拎著劉光世和劉內侍走下馬車,然後扔在前面,他抬起頭看著趙楷……
“你這小白臉是誰?怎麽頗似蜂巢裡的小哥?”
王躍一臉純潔地喊道。
他身後斧頭黨立刻一片哄笑。
好吧,蜂巢是某些男性從事不正當行業獲利的地方。
趙楷深吸一口氣……
“大膽,此乃鄆王殿下!”
陳東怒道。
“你這是跟我說話嗎?我這個人可是很敏感的,你這樣跟我說話我很容易情緒失控,一旦情緒失控我就很難保證自己會做什麽了。”
王躍一臉純潔地說道。
“楊將軍,少陽他也是一時衝動,你且莫要跟他計較,小王乃提舉皇城使鄆王楷,不知將軍有何事,為何又帶著這些軍民於禦街舞蹈?這禦街按說是不能走的,當然,小王並無指責將軍之意,只是朝廷制度如此,將軍要是無事不妨讓他們都散了。”
趙楷和顏悅色地說道。
“什麽鄆王楷,有姓鄆的嗎?某今日有冤屈,要帶著這十萬忠義進城去朝見官家,趕緊把城門打開,別逼著我發飆!”
王躍說道。
“呃,小王即是官家之子,將軍有什麽冤屈可與小王講。”
趙楷再次深吸一口氣說道。
“皇子啊,皇子又不是官家,你說話算個屁,王爺才正一品,我家燕國公還正二品的太尉呢,趕緊開門,再不開門我就發飆了!”
王躍說的。
“鄆王說話不行,那孤又如何?”
驀然間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
城牆上的鄆王等人愕然回頭,看著後面走來的男子,後者頭戴遠遊冠身穿大紅袍……
眾人趕緊行禮。
但他卻擺了擺手徑直走到女牆垛口看著外面……
“你又是哪個?”
王躍很無禮地問道。
“孤乃太子!”
趙桓威嚴地喝道。
“太子?”
王躍愣了一下。
緊接著他就換上了一臉驚喜。
“太子殿下,真的是太子殿下,看他帽子最高!”
旁邊史進立刻喊道。
城牆上的趙楷憂鬱了一下,早知道他也戴個顯眼一點的帽子,雖然遠遊冠他的確不能戴,但哪怕戴個貂蟬籠七梁冠也比現在頂著個襆頭強……
這些無知的刁民!
他們也就會認誰的帽子高了!
而此時王躍後面的斧頭黨們同樣也是一片躁動。
然後……
“太子殿下,臣冤枉啊!”
驟然間一聲悲愴的尖叫響起。
朱雀門瞬間一片寂靜,所有人全都懵逼地看著王躍。
此時這個把整個東京城禍害得恍如世界末日,腰斬三公,殺袞袞諸公如同殺雞,逼著皇帝獻女兒給他禍害的逆臣,居然給太子行禮了。這一幕甚至讓人感覺都有些不真實,那幾乎九十度弓腰,而且低著頭的身影,真的讓此刻所有人都仿佛做夢一樣。
說好的逆臣呢?
你拎著陌刀砍殺三公時候的凶性呢?
你他瑪居然還有臉喊冤了!
“你有何冤屈?”
趙桓緩緩說道。
“稟太子殿下,燕國公常說他本山野草民,雖有際遇,然終究不過一野人,亦自知出身寒微,所求無非富貴,蒙太師賞識,得以為國效力,燕國公感念皇恩故浴血沙場,身被數十傷而不旋踵,孤身入敵營而不後退,賴上天庇佑,終得以收復幽州。
燕國公本意為國守土,以其身為長城拒胡虜於塞外。
卻不想為奸臣構陷。
至今生死未卜。
燕國公以末將為兄弟,故末將不得以行此非常之事,所求唯有為燕國公申冤而已,並無他念,使京城罹於戰火者,亦非末將本意,然事已至此無法挽回,末將自知罪孽深重,本意救出燕國公之後,末將便自盡以謝天下。
只是奸臣蒙蔽聖聽,致使我等之冤情無法達於官家。
末將的確不惜一死。
然不能救出燕國公,末將何敢死,今日得睹太子,我輩之冤情終得傾訴。
請太子殿下為我等主持公道!”
王躍戲精附體般說道。
“請太子殿下為我等主持公道,請太子殿下為燕國公申冤!”
史進等人喊道。
“請太子殿下為我等主持公道!”
後面十萬斧頭黨紛紛高喊著。
此刻城牆上的趙楷表情有些尷尬。
高俅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然後走到了趙桓身旁……
“殿下,先讓他們回去!”
他小心翼翼地說道。
趙桓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爾等冤情孤已然知曉,此事孤會徹查,終會給爾等一個滿意答覆,然爾等聚眾禦街,有違朝廷制度,雖情有可原,但國法不能違,爾等且先散去,孤這就進宮見官家,無論燕國公此時在何處,孤都會保他無恙,至於奸臣構陷之事,孤會親自徹查,爾等安心等待。
只是以後不得再似今日這般聚眾禦街!
都散了吧!”
他威嚴地喝道。
“快,都散了,咱們聽太子的!”
王躍立刻轉身喝道。
然後史進等人趕緊驅趕著那些斧頭黨散開,不過王躍並沒離開。
“太子殿下,那些奸臣已然矯詔召劉延慶率領大軍南下,欲屠盡此闔城忠義,劉延慶之子劉光國劉光世二人率領騎兵已至陳橋門,臣率軍趁其立足未穩一舉擊敗,今已擒拿劉光世至此,然據其所述,其父率領五萬大軍不日即到城外。
臣雖死有余辜,然此闔城忠義之士何罪?
請太子殿下救此闔城忠義。”
王躍說道。
說完他一腳把劉光世踢倒。
後者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稟太子殿下,末將父子的確得到聖旨,說燕國公謀反,開封外城九廂八十九坊刁民作亂,要我父子率領河北各軍火速南下,進城之後此間男子殺盡!”
他說道。
“簡直喪心病狂!”
趙桓面無表情地說道。
“對,喪心病狂,這些奸臣簡直喪心病狂!”
王躍深表同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