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宗訓來到房州已經有兩年了,從八歲繼位,到如今的十一歲,這四年來,他沒有一日不惶恐的。
日常的吃食,基本上都是符後親自把關,生怕有危險。
不過,房州雖然偏僻,但有一點好,遠離了東京,不再陷入政治漩渦,生還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自小喪父喪母,而且還面臨著生命威脅,郭宗訓雖然才十一歲,但已經曉事,也明白自己的一舉一動,其實都在別人的目光下,平日裡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的逾矩。
但今日,天空中烏雲密布,雨水不斷地敲打著窗戶,電閃雷鳴,讓他緊繃的心,瞬間被擊潰,宮女嬤嬤們也安撫不了他的恐懼,只有繼母,小符後,才能讓他有些許的安全感。
小符後看著顫抖而低頭的郭宗訓,心中越發的憐惜起來。
郭宗訓的生母,正是她的姐姐,她明白自己的入宮的原因,正是皇帝希望的那般,護衛其子嗣長成。
可惜,她不懂朝政,被人糊弄,偌大的江山,就陷落而去,落入了趙氏的手中,除了郭宗訓因為年長廢帝的身份外,其他的三個幼皇帝,全部失蹤,料想已經屍骨無存了。
她著實內疚,但卻沒辦法,無兵無權,人言微輕。
“千萬不要這般想!”小符後鼓勵道:“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郭家的列祖列宗,一定會庇佑你的,只要我還在,定要護衛你周全!”
“嗯!”郭宗訓眼眶通紅,對於生存的渴望,讓他不得不如此,削瘦的臉蛋,讓其顯得更加的單薄。
“你要好好養著身子,房州不同於東京,更加潮濕,容易生病,這一病下,就難好了……”小符後略有深意地說道。
三四月的房州異常的潮濕,而且在這下雨天,空曠的宮殿寒氣逼人,往往還需要燒火盆,才能暖和一些。
“孩兒知曉了!”郭宗訓很懂事地點點頭,母子之間滿是溫情。
就在這時,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娘娘,殿下,今日的時間,可有些長了……”
只見,在宮殿外,一眾宦官宮女打傘在外面,躬身等候著。
當頭一個長得比一般宮人高壯的宦官,臉上帶著笑意,他敲了敲門,躬身拜道:“咱也是奉命行事,還望娘娘海涵!”
“我知曉了!”小符後歎了口氣,高聲答道,然後對著郭宗訓說道:“每天晚上睡覺注意點,對那些下人的話,也不要信任,要記住,在這個地方,沒有一個人是可信的。”
“孩兒曉得!”郭宗訓連忙應下,小臉上滿是不舍,如同小大人一般,行了一禮,然後慢慢地離去。
趙匡胤雖然解決其他三個皇子,但對於郭宗訓以及小符後,卻網開一面,甚至為了顯示寬仁,還賞賜丹書鐵卷,封鄭王。
但,說到底,他還是對於其不放心,威脅太大了,所以對母子倆控制地很嚴密,吃食,衣著,見面時間,都有規定。
何止是郭宗訓惶恐,她這個大周太后,也惶恐,在這個壓抑的情況下。
“轟隆——”天空中電閃雷鳴,亮光一閃,整個宮殿顯得格外的空蕩。
這座宮殿是唐中宗被貶時修建了,如今過去多年,說是宮殿,其實就還比不過平常的宅院,緊急修建一下,依舊是荒草叢生。
但守衛這不大的宮殿的軍隊,卻超過了千人,他們日夜不挺得守候著,從不敢懈怠,只能矜矜業業得守護著。
不過,房州在大宋地界,不遠處的襄陽,上萬大軍駐扎,哪裡有人敢放肆?他們這千余人,也不過是預警罷了,真要有事,第一時間就殺了郭宗訓,防止歹人劫持。
“你說,這大白天電閃雷鳴的,這雨要下幾天?”兵卒甲無奈地說道。
“估摸著地五六天了,春雨嘛,就得這般下個不停!”兵卒乙無奈地說道:“人都快發霉了,這鬼天氣!”
宮殿位於一處峽谷內,易守難攻,幾年來風平浪靜,讓守衛們不免有些懈怠。
“將軍,暗哨已經全部拔除,就剩下這看門的幾個了!”
楊師璠帶著兩千多人,快速地奔向房州,在射聲司的幫助下,對於一切了如指掌,心動的也極為快速,很久就找到了人物所在。
“好!”楊師璠點點頭,說道:“這些人看來不是中原的禁軍,防守還是有些漏洞的,咱們快速壓上去,然後迅速去找鄭王……”
“誰?”守兵甲聽到了腳步聲,瞬間一驚,剛想說話,瞬間脖子一疼,呼吸漸消。
眨眼功夫,這扇峽谷大門,就已經被控制。
“好,快快行動,附近的房陵縣大軍可不遠!”楊師璠大喜,立馬吩咐道。
很快兩千人直撲宮殿,上千守衛被殺得猝不及防,損失慘重。
“殿下,快,快躲起來!”剛躺下不久,郭宗訓的宮殿中,就跑來一個宦官,其面目焦急地說道:“有敵人襲擊,快躲起來!”
“他們會殺了我嗎?”郭宗訓瞪大了眼睛,也不慌張,脆聲問道。
“不,那群守衛會第一時間殺了你!”老宦官連忙將郭宗訓抱起,為他換上一件宦官的衣裳,然後急匆匆去往符太后寢宮。
“鄭王在哪裡?”半路上,一夥兵卒攔住了他們,渾身是血的問道。
“鄭王寢宮就在前面!”老宦官顫抖地說道。
“走,兄弟們——”一行人終於離去,不去管這兩個宦官。
等到了太后寢宮時,符太后也知曉了情況,正慌作一團,得知了郭宗訓到來,瞬間喜不自勝:
“真是太好了,我殿中還有些人,能抵擋些許,你就穿著這衣服,不要說話!”
“張給事,多謝你救了鄭王!”
“這是奴婢應該做的!”老宦官低聲道:“先帝大恩,奴婢無以為報……”
抱著郭宗訓,小符後顫抖地說道,然後閉上眼睛,等待命運的決定。
“砰砰砰——”沒過一會兒,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太后,太后,有亂兵襲擊,快開門——”
“不要開——”看著被敲得震天響地門窗,符太后果斷地說道,進行最後的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