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內應,又聚集了手底下的兵卒,陳兵看著郭守文有條不紊地安排,心中越發的欽佩,此人果真是個人才。
由於手底下的兵卒,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即使大散關有兩三千人馬,但陳兵依舊不怵,反而趁著五更天時,伺機而動,奪得城門。
由於守軍沒有防備,輕易地就被奪門,如此一來,就形成了關門打狗的態勢。
鳳州與陳倉的分界線,秦嶺北麓,過了此關,就是渭水旁陳倉城。
換句話來說,佔據了大散關,等於是守住了陳倉道的門戶,進可攻退可守,昔日後蜀攻取秦鳳,郭榮不肯罷休,終於奪回,如今,它再次從中原手中丟失。
“連奪柴嶺關、大散關,國華,咱們算是立下大功了。”
屹立在大散關上,陳兵頗為興奮地說道,關中門戶洞開,他乃是首功也。
“咱們高興得太早了。”郭守文吹著冷風,眉眼舒緩了些許,扭頭說道:“大散關半月一補給,咱們添置了千人,頂多能用十天,十天內若是沒有糧食,大散關也守不住。”
“想必此時張都督已經派遣人手過了連雲棧道,到達了柴嶺關,咱們派幾個腳步利索的,想必是能趕上的。”
陳兵不以為意? 就算沒有糧食? 他寧願去山中打獵,吃樹皮? 也得堅持到大軍的到來? 不然他這差點搭上性命的行動,豈不是白費?
郭守文輕輕一笑? 已然知曉了他的心思,不由得感慨道:“鳳翔軍王彥超? 在周朝時? 便是一等一的大將,跟隨太祖、世宗麾下,南征北戰,累次鎮守鳳翔? 就算是宋國初立? 也不敢挪動分毫,可見其威勢。”
“那可否勸說一二,令其也棄暗投明?”陳兵看著郭守文,饒有興致地說道,這要是在勸降了鳳翔軍? 那麽整個關中就橫行無忌,封個伯都不過分。
“他與某不一樣。”郭守文驚詫與他的異想天開? 失笑道:“某為了一個團練使之位,疏通良久? 才出了大內,而王節度已然是邊地重臣? 怎麽可能輕易地就倒向? 況且? 莫要忘了,他也是禁軍出身。”
“不過,邊臣中,也不一定都是頑固的。”
郭守文望著北方,目光炯炯有神。
靜難軍,邠州。
自唐光啟元年(885年)以邠寧節度使號為靜難軍,治邠州(今陝西彬縣邠、寧、慶、衍四州,其位於鳳翔之上,乃是關中的強蕃。
如今的靜難軍節度使,乃是楊廷璋,真定人,如今五十有五,在整個關中,也是赫赫有名之人。
其名氣,不是他的勇武,也不是他的官爵,而是他的身份。
他的姐姐,是後周太祖郭威的後妃,就算是郭榮,也得叫他一聲舅舅。
他有勇有謀,曾經入涇原,勸說當時稱病而不朝見史懿入京,由此而收復了涇原,立下偌大的名聲。
最後他鎮守晉州,更是把北漢殺的鬼哭狼嚎,名聲顯赫。
當然,後來趙匡胤篡位,楊廷璋一向安守本分,而原來保義軍節度使袁彥心懷怨恨,一直厲兵秣馬,心懷不軌,但潘美一入為監軍,他立馬就歸朝,出鎮曹州了。
而楊廷璋見此,回鎮晉州之後,安分守己,絕不妄為。
趙匡胤不放心,有拘與他的身份,又怕忌憚其他藩鎮兔死狐悲,所以就任命荊罕儒為鈐轄,監察其行為。
而荊罕儒因為楊廷璋是周朝的近親,懷疑他對宋朝有二心,每次進入楊廷璋府中,隨從的人都手持刀劍,想要找機會殺楊廷璋。
楊廷璋一向是胸有丘壑,足智多謀,他反其道而行,選擇推誠相待,毫不設防,荊罕儒多日來一無所獲,也不敢動手,最終離去。
後來,由於晉州位置險要,趙匡胤實在不放心,所以選擇將其移鎮與邠州,為靜難軍節度使。
如今,來到這貧瘠的關中,已經五年有余,雖然天高皇帝遠,但楊廷璋早就知道周朝大勢已去,所以沒有複立的心思,平常只是打獵飲酒,好不快活。
初春時分,關中下了一場小雨,大地雖然未滋潤透,但也明顯是個平年,路邊鑽出許多青青小草,點綴著別樣的風景。
關中多年來人丁滋生,又多為都城,無論是造宮殿還是日常生火,都需要木柴,所以境內的山林都被砍伐完畢,水土流失嚴重,甚至到了唐時,需要遠至秦嶺砍伐樹木。
楊廷璋看著這土黃的大地,心中不由得升起許多苦悶,多年來的瀟灑生活,雖然快活,但他的一身本領抱負卻施展不得,只能憋屈在這片土地上,再也回不到東京了。
“使君,家中來了一封信,說是郭守文郭團練的書信。”
這時,突然有個兵卒跑了過來,沉聲說道。
“郭國華?”楊廷璋有些訝異。
作為後周的皇親國戚,他當然知曉被郭威收養,平常跟隨左右,識文斷字的郭守文,說起來,由於郭家慘遭滅門,他們這些親戚,反倒是受到重用,關系自然也不錯。
“怕是五六年沒見到他了吧!”
感慨了一聲,想著其年歲已經三十多了,卻依舊一事無成,守在宮殿中被拘束,他不由得感慨萬千。
“咦——”攤開書信,他細細閱讀起來,半刻,一刻,兩刻,不足五百字字的書信,他就這樣站立著,看了兩刻鍾,面色嚴肅。
“知曉這件事的人有幾個?”楊廷璋眉頭一皺,問道。
“由於郎君身份緊要,又是郭團練,所以就只有我與管家知曉。”
“嗯,辦的不錯!”楊廷璋點點頭,說道:“自今日起,家中辦酒宴,隨便找個正當的借口,把軍中的將校們請過來飲酒。”
“喏——”兵卒什麽也不問,就點頭離去。
對於這般跟隨自己多年的親兵老卒,楊廷璋頗為信任。
“如此說來,宗訓還活著,並沒有被殺,還被封王了,唐國如今北伐中原,趙匡胤呀趙匡胤,有你苦日子吃了。”
“不行,我家人在東京,須得想個好法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