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兵待在這座逐漸興盛的港口沒多久,就來到了濟州島,這座由都督親自命名的養馬島,好奇的很。
此時的濟州島,已經成為了南北中轉的要道,高麗的上百萬人口,以及龐大的貴族體系,令嶺南的商賈們獲利頗豐,連帶著,濟州島的港口生意,也是火熱的不行。
尤其是契丹人被後周北伐後,還在惶恐不安,禁止與漢人通商後,濟州島終於成為北方最繁忙的港口。
高麗人,倭人,渤海人,女真人,契丹人,漢人,皆收斂其脾氣,和平相處,實在是罕見的很。
港口很大,差不多有一個縣城大小,大半的都是店鋪,剩下的則全部都是客棧,基本上沒有民居,或者說,平頭老百姓全部都在距離港口十公裡的濟州城裡,等閑不到港口。
來往的商賈及水手,都不差錢,所以物價極高,吃一頓飯,上百錢不止,每鬥米高達百錢,只有牛羊肉便宜,比鄰契丹遼東的緣故。
還來不及驚訝片刻,陳兵等人就來到了濟州城,被帶到城外的一處馬場,見到了一些穿著貂絨的漢人。
“這——”陳兵有些訝異,不知帶自己看這些漢人作甚?還好,向導及時解了惑。
“這些都是渤海人,並非漢人!”
聽聞渤海國仰慕大唐,易服漢化,未曾想今日終於見著,與漢人果真無二樣,就不知漢話說的如何了……
“見過郎君!”眼前這百來人齊聲應下,氣勢很大。
“從今日起,這位郎君就是你們的頭領了,如今天氣寒冷的大雪封山,諸位就在這訓練一下吧!”
向導的身份不低,聽說是濟州城主府的管事,話音剛落,這群人又應了下來。
“此次去往定理府(海參崴),乃荒蕪之地,野狼比人還多,還有那血盆大口的大蟲,沒有配合,是活不了多久的!”
管事沒理會這些渤海人,對著陳兵倒是挺客氣的:
“這些渤海人都是山中的獵手,也是從北地來的,除了他們的配合,郎君也能輕松些!”
“如此,也就多謝城主了——”陳兵不由得喜出望外,沒有到還有這番準備,想必來年去往那林中之地,也能輕松不少。
“萬勿如此!”管事連忙回禮道:
“郎君去了北地,若是所收獲,必能惠及我們濟州,此番相助也是為了我們自己吧,郎君無需如此客氣!”
雖說如此,但對於自己而言,依舊是一個很大的幫助,陳兵心中瞬間輕松可不少。
有了這一百人的渤海當地人相助,再加上濟州島源源不斷地支持,此次定能達成目標,立下奇功。
就在陳兵滿懷信心創立大業的時候,番禹城的市井小民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張都頭,今天你歇息啊!慢走——”剛走到營地門口,高高的塔樓上,一個背著弓箭的哨子,高聲喊著。
“是啊!忙乎了半個月,該老子歇息了!”
仰著頭,張龍笑嘻嘻地回應著,將背包弄到背後,他今天回家,心情很不錯。
一路上,許多人都與他打招呼,他也積極回應,畢竟他是都頭,在這軍營裡,也算是不小的官了。
作為軍官,他是有專門的馬車伺候的,剛到營口,一輛灰色的馬車就行了過來,張龍跳了上去,“速度快點——”
他催促道。
“是,是!”馬夫很客氣,羨慕地看了一眼那衣袍上繡的長劍,繡了這個的,官都不小。
他家在城內,西城區,軍營距離他家不過二十裡路,不消一個時辰,馬車就停了下來:
“將軍,到了!”馬夫客氣地說著。
張龍下了馬車,看了自己家,有些難以置信。
原先破舊的門檻,早已經修飾一新,漏風的木門,也已經更換,如今也打上了油漆,油鮮光亮,漂亮極了。
門前立了三層石階,兩旁各擺了兩隻小獅子,地磚平鋪著,顯然闊氣極了。
他有些難以置信,這是自己家。
尤記得他家雖說院落比較寬敞,但早就敗落,平日裡雖然自己在軍中為官,也勉強填飽家人肚子,換洗的衣裳都沒幾件。
而且,早先自己家也算是書香門第,不得已投了軍,畢竟,在嶺南,軍人是個賤業,入伍的不是地痞流氓就是罪犯,稍好一些的不過是流民。
未來沒有前途,家裡的親戚早就斷了往來。
街坊鄰居突然對他熱情了不少,以前的冷嘲熱諷完全不見了蹤影,對於他軍人的身份,已經由嫌棄變成了羨慕,還有拐彎抹角想讓自家子侄進入禁軍,謀一份差事。
張龍驚詫莫名,這軍人,不是賤業嗎?轉換的竟然如此之快?他有些難以適應。
路邊碰到了甲長,對於張龍也是客氣,噓寒問暖的。
“嬸娘?”瞧著眼前這個胖乎乎的女人,帶著銀釵,邁著小步跑來,張龍試探地叫了聲,畢竟早就沒了往來。
“喲?這不是大郎嗎?不是在軍中效力嗎,今日怎麽回來了?”嬸娘扭著肥腰,親切地問詢道。
“今日輪到我歇息,就回來看看!”張龍有些尷尬,又有些不適應。
“回來的好,回來的好!”嬸娘連忙笑道:“你阿娘喚我過來,就是為你包一門親事,大郎如今官運亨通,前途無量,又家業興盛,許多小娘求著我哩!”
奇了怪了,自己家中早就沒落,這嬸娘也多年不聯系,今個怎地如此熱情?
帶了滿腦門的疑惑,進了家門,見了精神換發的父母,以及已經換了新衣的弟弟妹妹,張龍才知曉真正的原因。
他前番參與了征安南之戰,賞了幾十貫錢,還有五畝地,家中才煥然一新,變換了模樣。
更關鍵的是,地方縣衙對此很重視,衙役們幫忙修葺了門房,甲長也過來拜會,送上了禮物,以前家中沒落後典當的商鋪以及物件,早已經被送了回來,家產一下子就豐盈了。
“兒啊,你送回家的那些人,咱都買了田地,加上你賞的田,咱們家有十五畝地了,再加上這次贖回的鋪面,咱們張家也算是起來了。”
父親老懷開慰,眉角都是笑意:
“聽聞李都督還準備把內城的一些宅院賞賜出來,我兒可有把握?”
“這可是內城,達官貴人所在,非富即貴,咱們張家要是有這一會,也算是值了!”
聽到這,張龍才明白,原來是自己這些日子立下了功勞,所以才令家中改善了不少。
“你二弟也快十八了,你找個門路,送進禁軍去——”
父親的話,再次讓他疑惑,軍人不是賤業嗎?幾時又如此稀罕了?
“你不知曉,征南回來了,凡家中有子弟去了安南,沒一個不暴富的,割肉宰魚,遍街都是!”
“死後還有撫恤,劃算的很,現在都不想去參加科舉了,沒有參軍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