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氏聞言,不由得大喜:“陛下,您允了?”
“這主要看母妃的意思!”
李嘉笑了笑,說道:“吐蕃貧瘠,苦寒,您老若是想要去,我還會阻攔您不成?”
“這樣——”侯氏思量一會兒,然後露出堅定之色,說道:“皇帝,我想去吐蕃看看,衛王妃已經懷孕,我去的話,說不定能趕上生下來呢!”
“行!”
李嘉點點頭,笑道:“吐蕃那地方,比較挑人,您去看看,若是住的好,就住,不好,就回來!”
侯氏雖然覺得話難聽,但心中想著卻是能看望兒子,不由得心中歡喜,再無憂愁!
李嘉搖了搖頭,隨即離去。
還是親生兒子好,人之常情。
“派個身體康健的太醫過去,最好一家人都去,路上照顧太妃。”
皇帝念著太妃的身體,隨即又想到了故例,吩咐道:“加封太妃為衛國太妃!”
后宮嬪妃去往兒子親藩那裡榮養,都是要加個太妃的頭銜。
燕國長公主李薇兒,得知太妃即將去往吐蕃,不由得忙不迭地跑來,毫無公主風范。
李嘉只聽見“見過皇帝哥哥!”,然後感覺一陣風而過,李薇兒的身影,就不見了。
“哼,成何體統!”
揮舞著寬大的衣袖,李嘉無奈地搖搖頭,只能作罷。
要不是看她中秋後即將嫁人,李嘉怎麽會輕饒她。
李薇兒見到端坐的侯氏,一下就撲入她的懷中,說道:“娘親要去吐蕃嗎?把薇兒也帶上吧,薇兒舍不得娘親!”
侯氏聞言,不由得眼眶微紅,情不自禁道:“我的兒啊!”
“娘親也舍不得你!”
“只是,女兒大了終究要嫁人,潘國公家是個好歸宿,娘也放心,唯獨你那弟弟,吐蕃苦寒,我實在是放心不下!”
侯氏拍了拍李薇兒的小臉,輕聲道:“快起來,薇兒年歲也大了,在民間,早就嫁人生子了,就是你大哥,說要多留幾年,都快耽擱了!”
說著,侯氏不由得埋怨起來,她柔聲道:“你也莫怪我偏心,實在是你大哥太狠心,吐蕃那地界,是人待的嗎!”
李薇兒看著侯氏又哭了起來,不由得安慰道:“我這就求大哥,給弟弟改封個好地界。”
“沒事,女兒家的,操心朝堂作甚!”侯氏擦幹了眼淚,說道:“都已經這樣了,改變不了,由著吧!”
“你可得好好的,嫁人生子,有事就寫信給我!”
說罷,母女又哭做一團。
不過,太妃出行,儀仗什麽的必不可少,千裡迢迢,又是一場大耗費,李嘉也頗為心疼。
幾萬貫又沒了。
而李淮,則心事重重的在江陵坐上船,順江而下,在池州下了船。
跟隨他來的,則是宗正寺的一位老者,輩分高,聽聞與昭宗一個輩分,只是太過遠,祖宗的遺澤並沒有享受到多少。
五六十歲的年紀,也不辭辛勞,呼哧呼哧地走著,身邊帶著一本族譜,顯然是早有預備。
另外,幾個工匠則畏畏縮縮地跟著,他們是宮廷中的匠人,織工,無論是衣料,還是玉器,他們都能辨識真假。
在唐時到如今,官窯佔據主流,后宮所用的布料,玉石,首飾,瓷器等等,都是專人製作,真的假不了。
下了池州,一股江南古韻撲面而來。
此時又是梅雨季節,淫雨霏霏,連月不開,撐起傘,李淮感到格外的壓迫。
胡昌翼無權無勢,對於皇帝,以及大唐來說,並無什麽實質性的威脅。
但,有時候,政治就是這樣,一個名義,僅僅是昭宗之子的名義,
就足以讓某些心懷不軌之人,掀起巨大的波瀾。畢竟在某些人樸素的認知裡,昭宗才是大唐嫡宗,皇帝就應該在這支脈幾流傳。
只有真正意義上的控制,才會把陰謀消滅在萌芽中。
來到池州,李淮一行人是秘密而來,地方官吏都不知曉,他們也不打算聲張,光是身上掛的射聲司腰牌,就足以讓那些地方官們畏懼。
一路上車馬勞頓,但沒有人敢有異議,李淮則心事重重。
婺源縣是歙州, 也就是後來北宋年間改名為徽州的地界,結果49年被劃歸去了江西。
如今,它屬於江寧府,以金陵為中心的蘇南,皖南地區,構建了富庶的江寧府。
到了婺源縣,這裡地形崎嶇,幾乎尋找不到一片完整的平原。
而且,行走在鄉間的路徑,李淮發覺,這裡家家戶戶,幾乎對於樂於行商,去往江西府,或者金陵,販賣走商,可以說是格外的不同。
李淮好奇,拉住一個行商,問道,何不耕田種桑?
行商無奈道:“婺源,乃至歙州幾無多少良田,自己吃都不夠,只能男子走商為業,養家糊口!”
李淮默然,隨即問道:“你可知曉同光三年,明經科進士胡昌翼,胡公所在?”
“婺源素有十胡九汪,你若是問其他人,我還真的不知道,但考川村的胡進士,胡太子,我還真的曉得!”
聽到太子這個詞,李淮心頭一跳,隨即請教路徑。
很快,在行商的指引下,他們一行人來到了考川鄉,這個貧瘠的村落。
考川村雖然貧瘠,但由於胡昌翼考中進士後,受製於身份,並沒有為官,而是回到家鄉,開辦私塾。
而且,胡昌翼樂善好施,曾經為了便於鄉人出外,而伐木架橋於二十四都朱源溪上,鄉人稱呼此橋為“太子橋”。
婺源地方偏僻,山路崎嶇,人心樸實,對於他的太子身份頗為知曉,而且經常笑稱之,以致於其名聲越來越大。
也正是因為他的名聲,所以才被射聲司所知曉。
不然的話,全國一千六百縣,近五百州,射聲司哪有這功夫,能夠打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