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意推廣之!”
皇帝沉聲說道。
隨即,皇帝將小麥的優勢一一述說,而最重要的,就是小麥可以一年兩收,冬小麥的重要性。
而在此時,粟米,雖然種植了上千年,但其一直是春種秋收,耗費的時間接近一年。
春小麥與冬小麥配合,幾乎是縮短了一半的時間,雖然農民不得閑,但卻給予了朝廷更多的錢糧。
光是憑借這一點,就足以說服陶谷認可小麥了。
當然,小麥不如粟米的,就是口感問題,所以一直以來,小麥當做雜糧,價格不及粟米的一半。
如此,百姓們自然熱衷於種植粟米,而嫌棄小麥。
陶谷自然知曉這些,他頗為熱情道:“據微臣所知,民間的磨坊已經大規模產生,雖然沒有水磨那般便利,但用騾子,驢等牲畜,也能帶動。”
“沒錯!”皇帝點點頭,說道:“據我所知,小麥磨成粉,成為麵粉,無論是蒸餅(饅頭),還是饅頭(包子),味道都是極好的,不比粟米差。”
說著,皇帝看了一眼低聲哀嚎的兩個少年,讓張萬把他們帶下去,這才說道:“朕已經讓人從河南府進行推廣,其水利頗多,建立的水磨自然多,百姓們倒是頗為願意,累些能多賺些糧食,也是值得的。”
“所以,您是想讓老臣,在河北府,推行小麥?”
陶谷拍著胸脯,說道:“這般利國利民的好事,老臣自然是責無旁貸。”
“嗯!”
皇帝點點頭,讓其坐下,上茶,隨即輕聲笑道:“推廣起來,倒是不難,一般而言,小麥與粟米,都得脫殼,但,河南府推行開來,乃是應允了,不脫殼也收。”
“換句話來說,朝廷這是讓利給百姓啊!”
小麥的脫殼出粉率,基本上在八成左右,而古代,無論是粟米,還是稻米,繳納的賦稅,就是得脫殼的。
也就是說,大唐十稅一,實際上是八稅一,或者七稅一,對於百姓們來說,依舊是重擔。
不過,好處在於,除了轉運使司,沒有其他人收稅,也沒有其他的雜稅,比之以往,更是輕松了數倍。
陶谷聞言,點頭讚歎。
雖然看上去讓利了兩成,但一旦普及到府,假若河南府夏稅兩百萬石,那直接損失,就是四十萬石,普及到全國。
年入六千萬石糧食,可以說直接沒了一千兩百萬石。
也幸好,南方的產糧大府,幾乎都種植水稻,只有北方才有機會種小麥。
“前所未有,前所未有——”
陶谷忍不住地讚歎道,止不住地誇讚明君,如此大的讓利,簡直是不可想象。
唐末以來的亂世之中,哪個朝廷不是絞盡腦汁地收刮錢財,像如今這般讓利的,反而是聞所未聞。
“聖君啊——”陶谷忍不住拜下。
“快快請起!”
皇帝連忙攙起,心中格外的滿意。
看上去,他讓利了,讓了兩成。
但實際上,他確實在做大蛋糕,只要小麥普及到北方,產糧不說翻一倍,哪怕是半翻,就足以讓朝廷賦稅大增。
做了好事,得了名聲,而且還獲得了實利,這才是李嘉想要做的原因。
一個冬小麥,就足以了。
多一茬收成,就多一道賦稅,即使讓步了,也不礙事。
而且,李嘉可以說,也是為後代留下一個後手。
等到後期,朝廷賦稅不夠時,改成收麵粉,稅收起碼得漲了兩三成,多了幾百萬石的收入。
“有此良策,微臣以為,自然是毫無阻礙!”
陶谷喘了口氣,面目舒放,笑著說道:“河北府正好可以普及,如此,也算是利國利民。”
“只是不知,陛下為何選河北?山西,山東,陝西各府,豈不是更應該普及?”
“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皇帝笑了,總算說到關鍵了,他忍不住地說道:“前幾天,洛陽府尹李懷恩給我上了一道奏疏,言語的是洛陽人口之事。”
“他說,洛陽的人口,數年來,翻了兩三倍,如今已經達到了八十萬,若是再不控制,恐怕漕運自東而西,大部分的船隻,只是為了糧食。”
“到時候,朝廷對於邊患,亂民,災害等,皆不在意,唯一所盼的,就是東糧自來。”
“漕運之事,稍有差錯,就會是天翻地覆的大動靜。”
說著,皇帝不由得看了一眼陶谷,說道:“朕一想到未來這般景象,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聽到皇帝這般言語,陶谷直接說道:“陛下所言,可是說的永濟渠?”
“沒錯!”皇帝讚歎道:“永濟渠,自幽州,滄州而入洛陽,如今多有堵塞,但仍舊是一條可以利用的溝渠。”
“河北府以及北都,沃野千裡,良田萬頃,作為糧倉,再適合不過,只要將堵塞的永濟渠貫通,到時候河北之糧,就可直入洛陽。”
“洛陽城,也能兩條腿走路了。”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隋唐大運河的存在,讓河北府的糧食,可以順利的到達洛陽,這才是利國利民的大事。
而陶谷的任務,就是經營河北,疏通運河,從而讓洛陽多一條糧道,商道。
因為通濟渠,汴梁就這般繁華,而如果加上永濟渠,那洛陽不得起飛了啊!
一番交心後,皇帝畫了下大餅:“不及兩三載,政事堂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陶谷聞言, 渾身戰栗,這才是他念茲在茲的事情啊,他竭盡全力,說道:“老臣必然不辜負陛下期望!”
隨即,陶谷昂首挺胸而去,精神抖擻,充沛至極。
皇帝笑了笑,然後看到了那擺放行刑後的兩條長椅,略微還撒著點血跡。
“將這兩個收拾起來,給我放在上書房,讓那些皇子們瞧瞧,長長記性!”
“喏——”
李嘉從皇子又想到了自己的妹妹,長公主李薇兒,心頭就是一陣煩躁。
十三歲了,是時候訂婚,然後十六歲嫁出去,讓皇宮早日清靜一些。
自己的皇室淑女培養計劃,都被這個搗蛋鬼給破壞了,真是太讓他難受了。
“必須得嫁出去才行!”
皇帝堅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