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訓的臉色紅潤光澤異常,四肢也顯得異常發達了,向陳星河走來的時候,給人步步生風的感覺。
陳星河明白,王思訓早已經不是那個瘦弱乾癟的柔弱書生。
其實,自從王思訓被覺臥傑救走之後,他的人生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小靠他人接濟的王思訓,並沒有學到一點點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反而開始憎恨他人有目的的施舍。
他厭惡母親因為他人給的一口吃的低三下四感謝地樣子,不是因為他從小骨子裡就有文人那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傲氣。
原因是在他七八歲的時候,發生了惡魔裡經常上演的畫面。
幼年的王思訓乖巧懂事,從不吃獨食,凡事有一點點好吃的都要往母親的口中塞。母親因此對他更加寵愛。
他們母子經常過著有上頓沒有下頓的生活,但是就是如此,他們竟然沒有被生活擊垮,活活地惡死。
那是因為母親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營生。
太陽剛剛到人頭頂的時候,突然有一個身材高大,身穿一身華麗長衫的男子,摸著他那小山羊胡須,挺著滾圓的肚腩,一步一步地向王思訓簡陋的家中走來。
王思訓此時已經有兩頓飯沒有吃了,坐在床榻邊有氣無力地看著母親正坐在床榻前對著缺了一塊角的銅鏡精心地打扮著。
他沒有說,自己躲在角落強忍著,口中喃喃自語地催眠自己道:“我不餓,我不餓……我一點都不餓……”
透過銅鏡,王思訓竟然看到窗外的陽光正撒在了母親濃妝豔抹的臉上,她的嘴臉竟然還微微地泛起笑容,好像一點也不為餓肚子的擔憂。
“碰!”
大肚腩男子一手推開了王思訓家破舊的大門,差一點將大門推散架了。
王思訓一震,整個人直接從床沿上站了起來,拚了命地向外跑,然後雙手展開,大聲地怒斥地說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來我家!”
大肚腩男子一怔,然後退了三步,出門向左鄰右舍看了看,確定無疑後便帶著微笑再次走了進來。
“小屁孩,我是來找人的。”大肚腩男子彎下腰,注視著王思訓的眼睛,友善的說道。
王思訓因為他這個舉動,這輩子這個人的模樣還經常出現在自己的惡魔之中。他記得這個那微微翹起的山羊胡須,記得他鼻頭上有一顆不大不小的黑痣,記得他的眼睛有一只是單眼皮有一只是雙眼皮。
這一切都讓王思訓記憶猶新,每每快要忘記的時候,又會在惡魔之中提醒自己此人的模樣。
王思訓眨了眨眼睛,疑惑地說道:“這是我的家,你要找誰呢?”
“我呀,自然是找你媽媽,了解一下大人之間的事情。”大肚腩男子笑眯眯地說道。
直到王思訓慢慢地長大,他才明白那個大肚腩男子是多麽猥瑣淫蕩。
“秦大哥!您終於來了啊,可讓妹妹一陣好等啊!”
王思訓轉頭一看,原來是母親從房間扭著纖細的腰肢走了出來,用自己通紅的小嘴酸溜溜地說道。
母親此時的打扮著實讓王思訓眼前一亮,此時母親竟然將自己壓箱底的大紅色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將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展現的淋淋盡致。
大肚腩男子見到王思訓的母親笑得更是燦爛,兩個人便當著王思訓的面,眉來眼去了一會,試想一下,這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的傷害有多大。
要知道,他還只是一個孩子啊。
王思訓的母親暗送了一會秋波之後,便開始給王思訓發糖了。
她蹲下身子,雙手放在了王思訓的肩膀上,微笑地說道:“思訓,你現在是不是很餓了啊,來讓這位叔叔給你一些錢,去街頭吃一碗小馬牛肉面。讓老板多加點面和牛肉!我們把小肚子吃得鼓鼓的,好不好?”
“母親,我要跟你一塊去……那樣我吃的才香。”王思訓嘟囔著嘴說道。
“這位叔叔來了,母親要陪客人呢。好孩子要聽話好嗎?”王思訓的母親有些生氣地說道。
大肚腩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煩了,將王思訓的小手掰開,將一兩銀子放在了他的手心處。
他十分不耐煩地對著王思訓的母親說道:“真麻煩!能不能快點啊,快快打發掉這個拖油瓶吧!”
“秦大哥,不要生氣嘛,破壞了氣氛就不好了,這孩子一向都很懂事的,不知道今日怎麽這麽不停話!看我不狠狠地打他的屁股!”王思訓的母親怒氣衝衝地對著王思訓說道。
她一邊說一邊假模假樣地擼起了衣袖,好像真的要動手打王思訓一般。不過她只是將手舉得高高的,眼睛卻一直對著王思訓擠眉弄眼,希望他能好好聽話。
王思訓此時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洪水, 波濤洶湧地流了出來。
他用手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緊握著錢向街頭的小馬牛肉面店走去。
心心念念的小馬牛肉面原本可以吃得津津有味,但是此時王思訓卻難以入喉,就像吃毒藥一樣。
等到他魂不守舍地回到家中的時候,那位大肚腩男子早已經不見蹤影,這讓王思訓心喜不已。
他看到母親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十分疲倦地樣子,耷拉眼皮對王思訓欣慰地笑著說道:“思訓,小馬牛肉面好吃嗎?”
王思訓此時不知道為什麽,心驟然地一疼,然後將一碗打包好的面放在桌子上,然後爬上了床,用小手臂抱著母親不停地流眼淚。
“思訓,怪母親對你凶了嗎?”王思訓的母親說道。
王思訓起身用小手擦了擦眼淚,將面拿到母親的面前,一股香噴噴的味道便鑽進了他母親的鼻子裡,讓她猛地坐了起來。
王思訓卻見到母親身體上不知道為何竟然是傷痕累累,知道如今才明白那是怎麽一回事。
當然,他母親與這位秦大哥關系,也只是一位老嫖客和妓女的故事。之後的人生路,王思訓就再也沒有見過此人。
成人之後,他更確定無疑,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樣深深地扎在了他的心裡。讓他的童年蒙上一層揮之不去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