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蕭逾明的內心情緒可以說是頗為複雜,這些天來,雖然敵我雙方都是按兵不動,但也猜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結果,可是無論怎麽設想,他都想不到,己方的軍營裡居然出現了這種情況。
一旦軍醫所猜測的真是如此,那麽一場大的瘟疫,足以讓跟隨陛下的這幾十萬大軍戰力大打折扣,到時候,面對反賊的步步緊逼,又該如何是好?
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他第一時間想把這個消息告訴趙長青,哪怕還沒來得及查明原因。只因為此事實在是關系太大了,是進是退,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不敢妄下判定。
趙長青知道以後,心裡非常清楚,這件事情如果持續發展下去,究竟會造成一種什麽樣的惡果。
同時,他也在暗自吐槽,憑什麽每當自己想打勝仗的時候,總會搞出一些么蛾子呢?
此刻,趙長青已經睡意全無,他向蕭逾明問道:“有多少人患上這個惡疾了?”
蕭逾明在來之前,倒是聽麾下將領匯報過,回答道:“目前染疾人數,大概已經到了近兩百人,而且這個數字還在不斷上升,軍醫們只能先控制住病情,而無法徹底根治,針對這種不知名的疾病,他們也束手無策。”
聽到他的話後,趙長青自然心裡有了個概念,這種病傳染極快、發病極快,若是稍微不留神,很可能會徹底扼製不住,到時候,將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因此而死去。
在古代,只要一旦爆發瘟疫,基本上只能靠著時間的推移才能解決,除此之外,很少有能將疫病戰勝者。
“將這些已經得病的人與未得病的人徹底隔離開來,若是有人因此病而逝者,一律查清姓名、戶籍,然後就地火化,將骨灰送往老家厚葬,撫恤金就按照戰死的規模給,家有父母者,贍養問題,有當地地方官妥善安置。
這件事情的原由,你可查探清楚了?朕不信,這場疫病是無端生起,一定是有什麽原因在。”趙長青又問道。
蕭逾明先是朝著陛下點了點頭,然後又皺眉思索一番,想了想後,才開口說道:“回稟陛下,將士們突然生病的原由,末將已經差人去查了,不過恐怕一時半刻,很難有什麽眉目。”
別看疫病不好發生,但是能夠引起疫病的因素卻很多,這讓蕭逾明感覺無從下手。
不過,陛下既然下令,那麽無論如何,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出事情的原因,更何況,即使陛下不說,自己也得將這件事情徹底查清,不然,何以給那些患病的將士們一個交代?
趙長青點了點頭,因為事發突然,誰也不敢保證,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能夠查清病因,相比之下,蕭逾明所做的一些防范已經很好了,“但凡與將士們生活作息相關者,一律不可放過,若是發現人為,誅其九族。”
蕭逾明抱拳道:“末將領旨!”
翌日、清晨。
整整一夜的大暴雨,終是在太陽剛露頭時停下了。
軍營裡的患病人數還在不停增加,目前已經增至五百余人。
全城的醫師都待在軍營裡,為將士們治病。
目前,還沒有發現,有郎中或者醫師感染的情況發生。
蕭逾明與趙雲二人一夜未睡,都留在兵營裡主持大局,以防兵營中的將士產生騷亂。
趙長青也在行宮裡一夜未睡,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王嬙向他送來自己親手熬製的羹湯,但是他並沒有胃口喝下去,看著這碗羹湯怔怔出神。
疫病這事,能夠讓他如此憂慮,可想而知,這場瘟疫有多麽凶猛了。
一夜之間,感染數百人,這場瘟疫,真是來得太突然了。
王嬙有些心疼他,她從未見過平日裡都表現的很雲淡風輕的陛下,居然也有眼前的一幕,柔聲開口道:“陛下,身體要緊,您都一夜未睡了,喝了這碗湯,先休息一會吧?”
趙長青雖然有時候為了昏庸值,可以不惜殺人,但不代表,那些甘願為自己出生入死的將士們,可以因為這場疫情就死的不明不白。
在聽到她那充滿著溫柔的語氣後,趙長青依舊無法能夠釋懷,讓自己的心情好些。
倘若這件事情真的是人為,那麽無論那人究竟是誰,他都決定,要把他找出來,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他碎屍萬段!
“愛妃,朕真的沒有胃口,你自己喝吧。”趙長青起身,想去走走。
他乃陸地神仙,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不睡覺,根本對他造不成一丁點的影響。
“陛下...”王嬙還想出言相勸,但是語音剛落,行宮外就傳來一道聲音,“陛下,蕭帥麾下前將軍戚定遠前來求見。”
“戚定遠?”趙長青皺了皺眉頭,他知道這名將軍,是跟隨蕭逾明多年的老將了,只是,他不經蕭逾明來見自己作甚?
對了,聽蕭逾明說,他不是在守新州城嗎?怎麽會回到府城了?
“宣。”趙長青長袖一揮,重新坐在椅子上,宣他覲見。
戚定遠在見到皇帝之後,因甲胄在身的緣故,所以只是單膝下跪並抱拳道:“末將前將軍戚定遠見過陛下。”
“起身吧。看你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是遇到了什麽事?前來面見朕,居然如此衣不得體!”趙長青看他渾身泥垢,心情頓時就有些不悅。
而這戚定遠已經來不及解釋這些東西了,急忙開口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反賊揮兵七十萬,已經將新州城圍堵的水泄不通。
因城中只有老將一人有真武境界,可以有希望殺出重圍,所以老將趁昨日大雨,單槍匹馬夜闖敵營,血戰數個時辰,才從敵軍圍困中脫身,向陛下匯報新州軍情。”
趙長青聽到這個消息,眼睛稍微一眯,揮手就將眼前的羹湯打撒在地,顯得怒不可言,使行宮內的所有人但是心跳加速,天子一怒,誰不害怕?
幾乎同一時間,大家都跪倒在了地面,就連王嬙也不例外,她低著頭,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熬製的羹湯散落一地,心裡真是氣死了那名前將軍。
眾人聽他勃然大怒道:“新州距離端州不足百裡,且兩城互為犄角之勢,新州被圍,端州豈可不知?而且你當朕大軍斥候都是瞎子嗎?反賊揮舞大軍前來,而且是七十萬,斥候豈可不得知?更何況,你乃蕭逾明麾下,不去稟告他,直接來稟告給朕,你就不怕有越主的嫌疑?”
趙長青分析的有理有據,光聽這個前將軍說話就不可信,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陰謀詭計。
大概是因為軍中疫情的事,所以使得趙長青心情很不好,說話的火氣自然也大了些。
但是這可嚇壞了這名前將軍,他連忙下跪道:“陛下,端州也被圍了。反賊是通過百姓的偽裝來到端州新州,其中,大多都是以逃難為名的百姓,他們正是通過種種偽裝的手段,才騙過我軍斥候的眼睛!
新州被圍的那一天,我軍在前線安插的所有斥候,都被反賊派遣高手暗殺,末將也是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才來到府城。末將來時,兵營正在戒嚴,需要一定流程才能見到蕭元帥,所以心急之下,不得已才擅闖陛下行宮!
末將死罪,無意冒犯陛下,懇求陛下降罪!”
趙長青的雙眼就盯在他身上一動不動,戚定遠感受到了這個目光,這道來自於帝王的目光,讓自己不僅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還伴隨著一種心驚膽寒的感覺。
過了會兒,趙長青實在是沒有從他身上看到什麽端倪,才收斂了一下自己的王霸氣息,微微閉上雙目,然後又睜開,向身邊之人吩咐道:“讓劍一親自去端州與新州打探情況,先將戚將軍送下去休息吧。
記住,戚將軍血戰一夜,勞苦功高,命劍閣侍衛一定要保障好戚將軍的安全,好讓戚將軍能夠好好休息,記住,一定不要讓任何人打擾到戚將軍!”
趙長青說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肯定不能讓他行動自由,畢竟這一兩天的事,一環扣一環,因此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去懷疑任何人以及不信任任何人。
戚定遠連忙下跪叩謝皇恩,隨後跟隨陛下身邊親衛,離開了這裡。
當走出行宮之後,他才發覺自己已經冒了一身冷汗。
趙長青無奈起身,緩緩走出行宮,邊走邊道:“愛妃,你留在宮裡好生歇息,朕去去就來。
還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呢。”
王嬙看著陛下離去的背影有些落寞,本想陪著他一起去,但是心中不敢違抗皇命,隻得萬分心疼於他,並喃喃說道:“陛下...”
有些話未盡,在心裡說了出來,“您為了江山社稷萬民百姓辛苦了,月兒此生能夠跟隨您看盡繁華,真是三生有幸。”
趙長青出了行宮之後,隻讓幾名護衛跟隨,想去兵營看看情況。
如若那名前將軍所言屬實,那便代表著,軍中感染瘟疫一事,肯定與反賊扯不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