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是真的狠,這水一過,呂城一帶直接變成澤國,還未遷走的匈奴人和於夫羅大軍絕大部分無法幸免,甚至可能引起黃河改道。
劉協一方面感歎賈詡用計太狠,一方面又暗自慶幸,這時間算起來就差一天,如果自己晚走一天,那麽等待自己的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自古以來,打仗用的水淹、火攻之計就是極其殘酷,人為的天災誰也抵擋不住!
劉協心道,賈詡偷雞不成蝕把米,沒能淹死自己,反而幫了自己一個大忙,然而聯想起自己現在的境遇卻也沒有得到改善,又想起一開始想要踏平匈奴的雄心壯志,不禁感歎道:“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裡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綏州恥,猶未雪。天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劉協唱完,典韋乘機拍馬道:“主公,你這詩聽起來好是高端啊,俺典韋雖然聽不太懂,但也能感受得到其中的豪情壯志。”
劉協翻了個白眼,道:“廢話,這詩要是不高端……嗯?等等,我好像想到什麽了。”
劉協突然間靈感一動,只是稍微一想,便有了頭緒,頓時一股死裡逃生的輕松之感油然而生,於是抱著典韋激動壞了。
劉協大喜道:“老典,我有辦法了,或許我們不用死在此地或者沙漠了。”
典韋一愣,吟詩一首就能想到辦法?是不是改明兒多吟詩兩首,這仗也不用怎麽打了。
“主公,你別是拿俺老典開涮吧?”
劉協現在心情十分激動,道:“現在朕可沒心情拿你開涮,我剛剛那首詩裡面說了,踏破賀蘭山缺,我突然發現,我們雖然處於包圍,但完全可以上賀蘭山,往北而去,這樣就能突然出現在於夫羅的背後了。”
典韋許褚聽得一愣一愣的,許褚道:“主公,這賀蘭山南面山中雖然還有很多胡人居住,但北面上部終年積雪,地勢陡峭,人畜不通,至今為止,還沒聽說過有誰能橫貫賀蘭山的,你這是不是想多了?”
劉協搖頭道:“沒人穿行,不代表不能穿行,賀蘭山雖高,雖險,但絕對是可以通行的,放心,現在有一件事迫在眉睫。”
典韋許褚見劉協說得堅決,勉強接受,典韋卻道:“主公,那現在做什麽?”
劉協指著地圖道:“於夫羅雖然會遭受重創,但必定還有一定兵力,等大水一過,以於夫羅的個性,必定還要過來繼續追擊我們,所以現在當務之急便是去同往騰格裡沙漠的路上製造假象,我們卻進入賀蘭山中,讓於夫羅誤以為我們進入了沙漠。”
“好,末將現在就去辦。”
劉協又對許褚道:“仲康,現在大軍馬上開拔,進入賀蘭山,沿途的痕跡都要清理乾淨,以免讓於夫羅發現貓膩。”
話說於夫羅正在黃河東面組織大規模人馬渡河,沿途數裡內都是橫渡黃河的匈奴人,由於筏子數量問題,一次也就能容一萬余人同時渡河。
於夫羅作為老大哥,當然是要殿後的,看著滿黃河水面的匈奴士兵,於夫羅意氣風發,歎道:“劉協小兒,數次折辱於我,這次看你還往哪兒跑?”
此刻的於夫羅遐想連篇,嘴角含笑,然而就在這時,巨大的“轟隆”聲從天邊傳來,於夫羅還沉浸在抓住劉協要怎麽找回場子的喜悅之中,
而一旁的草乾姆則是抬頭遠望天邊。 “我的個乖乖……”草乾姆不禁如此感歎一聲。
只見黃河上遊數裡之處,一道深黃色的幕牆高達十幾二十米,寬達數裡,正向著他們碾壓而來,沿途所過,不論是樹木雜草,還是巨石矮坡,盡皆湮沒其中,仿佛末日降臨一般。
草乾姆嚇得面無人色,急忙拽了一把身旁的於夫羅,道:“大單於,出大事了……”
於夫羅這才回過神來,道:“大事,什麽大事?劉協抓到了?”
“不是,大單於你看……”
隨著草乾姆手指方向,於夫羅亦是放眼望去,一道深黃色水牆由天而來,遮天蔽日,正是李白說的‘黃河之水天上來’那種絕無僅有的景象。
“哎呀我的媽呀,~~~快跑!”
於夫羅雖然沒見過這種陣勢,但也瞬間明白這是什麽東西,隨著一聲怒號,於夫羅屁滾尿流,一馬當先,首先往東面而去,緊接著,草乾姆及於夫羅周遭一幫還未渡河的士兵紛紛策馬狂奔起來。
開玩笑,這是洪水,不是鬧著玩的,根本就不跟你講道理。
深黃色帶著一股毀天滅地的聲勢的洪峰至上而下,天地亦都為之變色,看似還在天邊,其實已到眼前,那速度何其之快。於夫羅一行人在後方觀察,瞬間便能反應過來,倒是跑得乾脆利落,卻是苦了那些渡河和臨近河邊的匈奴士卒;那些士卒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渡河上面,等到那振聾發聵的‘轟隆’聲已經引起他們注意力的時候,已是為時已晚,因為渡河的戰線太長,消息不通,互不統屬,很多人還不明所以,只是呆呆的望著那一道聞所未聞的異象而目瞪口呆,只是再過一瞬間,靠近上遊的許多同胞便直接消失在了那一道水牆之下,連泡也沒有冒出一個,眾人這才醒悟過來,但水過三丘,來不及了!
然而,岸上尚未渡河且跑掉的人隻道祖墳冒青煙了,而那那些還在河中間的和未在第一時間撤退的人,則是變得驚慌失措,進退兩難起來,是進亦憂,退亦憂!
在這巨大的人禍面前,無論你是否熟悉水性,都不頂用,何況這些旱鴨子級別喝水都怕嗆的匈奴人,一見由遠而近的洪峰,個個隻恨爹媽少生了一打天使的翅膀。
關鍵時刻,河中間的這些匈奴士兵也顧不得自己是否熟悉水性,但看慢吞吞的筏子,必定躲不過這要人老命的洪水,於是諸多士卒慌亂之下,狗急跳牆,紛紛跳入渾濁的黃河水中,但又有什麽用呢?
黃河水流雖然不及這洪峰可怕,但也不是一群不熟水性的匈奴人能夠駕馭得了的,再說了,就算跳入水中,又能遊得過這瞬息便至的洪峰嗎?
“救命啊……”
“救救我吧~”
“長生天,難道你就這樣睜著眼看您的子民命喪於此嗎?”
……
這一時間,各種呼喊之聲此起彼伏,隱隱蓋過了那呼嘯的洪流之聲,但又有誰能夠解救他們呢?
洪峰看似在天邊,卻已到眼前,再下一個瞬間,便淨化了整個嘈雜的河面,隻聞水聲,不見人影。
此時的於夫羅站在高處,看著一萬多渡河的匈奴勇士和一萬多來不及撤離的勇士淹沒在洪水之中,臉色鐵青,一口黑牙咬得嘴唇紅唇欲滴。
於夫羅心口劇痛,這可是兩萬多勇士啊,就這麽輕易的喪生洪水之中,這可是能夠讓整個匈奴人都為之一振的損失!
實在難以忍受內心的悲痛,於夫羅不禁咆哮,呐喊道:“為什麽會這樣,三月不下雨河套為什麽會出現如此巨大的洪水?我滴天啊。”
然而回應於夫羅的只有“轟隆隆”的洪水之聲。
好一陣,洪峰一過,水流趨近平緩,兩岸十余裡平地都沒入了齊腰的水中,就在這時,一具具被洪水洗禮的匈奴勇士再次漂浮上來,只是稍微一看,這些勇士盡皆臉色泛白,皮膚腫脹,毫無生氣,只是跟著蕩漾的水花一上一下,黃河飄屍,密密麻麻,何其壯觀!
當然作為匈奴單於的於夫羅倒不覺得這景象有何壯麗之處,反而被眼前這慘狀驚得眼前一黑,當即暈厥過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長生天要如此對待他。
當日晚間,於夫羅才悠悠醒轉過來,收攏士兵,發現六萬余匈奴士兵這一戰就損失了兩萬多人,除開廉縣的兩萬人馬,現在只剩下不到四萬人馬。
“噗”,聽聞消息的於夫羅又噴出一口老血,好在這次沒有暈闕過去。
一旁的草乾姆見狀,急忙綁著於夫羅順起背來,他雖然不想在這個時候再次刺激於夫羅,但於夫羅作為老大,他也不得不為之,於是又道:“大單於,現在怎麽辦?”
此刻於夫羅已是方寸盡失,痛心疾首道:“怎麽辦?我怎麽知道怎麽辦,我於夫羅一代天驕,竟然遭此大敗,有何面目去見長生天啊……嗚嗚嗚。”
其實於夫羅前面被劉協軟磨硬泡的,也損失了差不多兩萬人,但那時是溫水煮青蛙,一點一點來的,所以於夫羅並沒有覺得什麽,但這次可是一瞬間就讓他損失了兩萬多人,關鍵是連敵人都沒看到,換作是誰,也會痛心疾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