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除去十常侍,蔡邕也來了興趣,卻也一時不懂劉協是何意,便鄭重其事道:“不知殿下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無非是投其所好罷了,首先我父皇是喜歡錢,喜歡享受,十常侍之所以被我父皇看重,只是因為他們出了個賣官鬻爵的餿主意,能幫助我父皇獲取大量錢財,而賣官鬻爵他不符合常理,因此也就成為了漢室危機的一個根源,所以你們想要除十常侍而後快。”
蔡邕微微點頭,這是事實,它勝於雄辯。
“其次,你們天天想殺了十常侍,但殺了十常侍我父皇就失去了錢財來源,那麽我父皇肯定不乾,所以只要我父皇在位,你們就拿十常侍沒有辦法。”
蔡邕明悟,難怪十常侍像打不死的小強,怎麽都弄不死。
劉協繼續道:“所以,要除去十常侍,就要給父皇弄更多的錢,把他對十常侍的寵愛轉嫁過來,這個時候再除去十常侍就輕而易舉了。”
瑪德人才啊,蔡邕茅塞頓開,不過旋即想到劉協的手段又泄氣了,道:“殿下的主意好是好,奈何......”
蔡邕說不下去了,劉協也是同道中人,那麽現在再奚落他也就沒什麽必要了。
“說過去說過來還是蔡老大人你們思想狹隘了,士族大臣家底雄厚,但誰敢說清清白白?所以啊,羊毛出在羊身上,他們的錢大多來源不正,也是拿去買官,長此以往,才造成了如今的朝堂局面,與其如此,倒不如本殿想個辦法讓他們既享受了,又把錢拿出來,這樣既不傷害民生,也能討好父皇,一舉多得,豈不美哉?”
“可大臣目前對殿下......”
“對我言辭頗多是吧,讓他們說去吧,他們也就是嘴上嘮叨兩句,有何懼哉?當然本殿做法也是有些不對的地方,不過謀大事者不拘小節,有些東西不是三言兩語能夠道清的,本殿以後也還請蔡老大人多多指教,劉協感激不盡。”
說完劉協竟是起身對著蔡邕深深一禮,這一下就搞得蔡邕有些無所適從了。
不過蔡邕還是心內震蕩,不禁從新省視劉協,蔡邕等人悟言一室之內,劉協卻是放浪於形骸之外,但殊途同歸,人就是這樣,只要志同,那麽缺點就容易被相互接受了。
再說這些不待見劉協的士族大臣,嘴上十分不滿,把劉協批得體無完膚,卻是仍舊日日都往朝天閣廝混,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這樣想到,蔡邕發現這一向猥瑣的皇子竟變得這麽帥了。
“董侯心系社稷,用心良苦,倒是老夫有些鑽牛角尖了,只是這朝天閣確為毒瘤,只能是權宜之計,長此以往,恐依舊不利於社稷啊。”
蔡邕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不管你說得多麽天花亂墜,朝天閣始終是一個賭場性質的地方,這本就是不合理的存在,但劉協也並未打算一直這樣乾下去,於是道:“蔡老放心,或許不久的將來,劉協自然會關閉這朝天閣,如果可能,我還會禁止類似的地方存在,這一點,劉協可以向蔡老打包票。”
劉協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蔡邕也不好在這上面多說,雖然劉協今日大放厥詞,言語粗鄙不堪,有辱斯文,但好在是不失道理,這也讓得蔡邕對其的看法大為改觀,於是蔡邕又問道:“只聽董侯言及此酒產量極低,今日為何送這麽多予老夫?”
難怪蔡邕會問,這麽多天了,北風凜也就賣過一鬥,今天直接送了十鬥給蔡邕,這確實是難以置信。
劉協笑道:“產量低是不假,但庫存也是有一些的,全部賣完了,蔡老大人等真英雄又喝什麽?”
蔡邕聽了這話心裡十分受用,頓時笑容滿面,前面的陰霾一掃而空,心道看來這二皇子和靈帝還是大不相同的,並不那麽在乎錢,還記得漢室忠臣,是真正的心存社稷啊。
又一番交流,情況差不多了,劉協告誡蔡邕,這酒雖好,但要適可而止,且不可過量飲酒,傷害了身體,便告辭而去。
劉協一走,蔡邕心裡立時不平靜了,竟是望著劉協遠去的方向感歎連連,倒是管家蔡福道:“老爺,現在你還說董侯禍害嗎?”
蔡邕老臉一紅,道:“去,竟敢打趣老夫了,唉,看來我們都錯看董侯了,董侯將來成就必定不小。”
倒是堂外一個女孩,年約十二三歲,生的已是傾國傾城,聽到蔡邕與劉協談話若有所思。
劉協徑直在前面走著,總感覺背後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不經意回頭一看,卻是空無一人……
……
接著劉協又去拜訪袁紹等人,這些經常照顧自己生意又雄才大略的人,總得要去感激一番的。
最後拜訪的則是盧植。
之所以最後才去拜訪盧植,不是劉協不尊師重道,而是劉協來東漢好幾個月了,也準備和盧植交下心了。而有些話必定要留在最後來說,因為劉協怕說多了,再去拜訪蔡邕等人的時候說漏嘴了。
為什麽要和盧植交心,那是因為亂世即將到來,朝中大臣沒有一個和劉協掂對的,劉協當然可以說出真相,以此來拉攏他們,但估計沒人相信他,還是會一如既往的不掂對他。
而且朝中大臣,通文的不通武,通武的又不通文,很是難搞,盧植文武雙全,絕對是劉協可以依靠的對象,而且盧植作為劉協的老師,拉攏起來稍微靠譜點。
慣例分賓主落座。
劉協微微一笑,道:“盧師,這是學生給您準備的禮單,您看一下。”
盧植和蔡邕等人的表情一樣,看完禮單過後便大吃一驚:“二皇子,這份禮物太重,植不敢受。”
“盧師不必客氣,這點東西算不得什麽,今日還有其他事專程來請教盧師。”
盧植疑惑道:“哦?到不知二皇子有什麽事?”
“盧師以為我這人如何?”
盧植盯了劉協一陣,這才深吸口氣,道:“二皇子,請恕植冒犯,二皇子之才智,實乃千古難遇,每每做事出人意料,且博聞強識,年僅六歲便已知道諸多學說和道理,且通兵事,有時候連植也自愧不如;但是……”
劉協心裡一沉,前面的奉承話聽著確實受用,但這一個轉折絕對是讓人如遭雷擊。
“但是,二皇子搞出的麻將,朝天閣實在讓植不齒,自麻將、朝天閣出現過後,諸多大臣人不思政,世家公子趨之若鶩,長此以往,社稷恐有倒懸之危啊。”
盧植這話可沒有危言聳聽,和蔡邕等人的話竟是如出一轍,在和平年代,嫖賭都是明令禁止的,但還有那麽多的人深陷其中,如果像劉協這樣搞,不加以節製,絕對會成為官員腐敗,百姓潦倒的催化劑。
這一點劉協是深信不疑的!
劉協也不沮喪,微微笑道:“盧師說的我自然知道,但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盧師,可知我弄這些出來是為了什麽?”
盧植當然看得出來,不就是為了錢嗎?但他也不好直言,只是忸怩不答。
“呵呵,盧師猜的不錯,就是錢,但盧師知道劉協為什麽需要這麽多錢嗎?”
劉協這樣一問,盧植也是陷入沉思,是啊,劉協為什麽需要這麽多錢?靈帝花天酒地需要錢,這個可以理解,但劉協並不是奢侈成風,而且看其樣子,也並不是一味的討好靈帝,這個問題盧植確實還沒有考慮過,因此也開始陷入沉思。
“二皇子身居宮內,又是皇子,按理來講並不缺錢,植實在不知二皇子為何需要這麽多錢。”
劉協淡淡一笑,道:“呵呵,盧師,現在這裡就我們兩人,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父皇不幸那個啥了,誰能榮登大寶?”
盧植聽完大驚:“二皇子,慎言啊。”
容不得盧植不驚,首先議論皇帝生死已是大不敬,再說大寶,可不是誰都能議論的。
看盧植驚疑模樣,劉協不置可否,就兩個人,你慌個什麽?於是道:“盧師不必驚疑,我這麽做也是逼不得已,我說是如果,將來我怎麽辦?”
盧植四周看了一圈,確定安全,這才稍定,道:“二皇子,就事論事來說,以你現在的名聲和才智,將來或許會是二皇子。”
劉協連忙搖頭,道:“不不不,我對這個位置並不感興趣。”
開玩笑,那個位置可不好坐,如果是其他年代或許還好,但東漢末年這個皇帝位置可不是劉協這個現代人稀罕的。
“哦?”
劉協沉沉道:“我在朝中並無根基,如果是我坐了這個位置,大將軍手握重權,且十常侍尤在,我雖萬人之上,但也是命懸一線。但我如果我沒有坐這個位置,以皇后的心態,少則三年,多則五年,我必定命喪九泉。所以盧師別看我瀟灑放浪,其實我壓力大啊,有時候我都在想,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是刨了人家祖墳還是偷了人家鹽巴,要讓我這輩子遇到這些,我才六歲啊,我做錯了什麽嗎?我為什麽就該死?只是因為我身為皇子嗎?我可以什麽也不要,我只是想要活下去啊,老師,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說完,劉協竟是嚎啕大哭起來,淒慘無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