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亞尼亞達爾

牧場的戰馬雖然沒有經過訓練，但只要能奔跑這就夠了，從一開始，阿琪格就沒想過跟克裡米亞大軍正面交戰，她的任務是攪亂克裡米亞，把局面弄得越亂越好，後方一亂，那些南斯拉夫人還會繼續待在萬勒斯叢林?沒有南斯拉夫人幫忙，就憑奧卡洛夫那點車臣騎兵，都不夠塞牙縫的。

休息半日，阿琪格的大軍開始沿著山脊往北走，從相對平緩的地方慢慢下山，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還是頗有道理的。上山的時候沒出多大事，下山的時候有好多士兵腳下打滑摔死摔傷。這支大軍速度緩慢，但車臣人和南斯拉夫人根本沒什麽反應，毫無阻攔的情況下，也不會出太大事情。

杜德羅斯克的日子很不好過，遲柏山冰河一帶已經遭到了反覆進攻，連日來東方人似乎看準遲柏山冰河防線兵力匱乏了，一直盯著遲柏山冰河彎道地帶不斷猛攻。就這樣，雙方在彎道地帶反反覆複已經絞殺了五天，前前後後已經填進去上萬條人命。

雖然死的大多是南斯拉夫人，可杜德羅斯克依舊一陣肉疼。相比之下，遲柏山冰河南部和北部防線反而安靜了許多，東方人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就盯著遲柏山冰河戰場，彎道駐地已經數次失守，要不是東方人沒有派出太多騎兵，恐怕現在遲柏山冰河防線已經土崩瓦解了。

杜德羅斯克走來走去的，一頭長發也被撓成了馬蜂窩，奧卡洛夫抱著頭盔從外邊走了進來。自從傷心過度吐血後，奧卡洛夫的身子就不太好，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杜德羅斯克肩膀上，遲柏山冰河戰事進行的如火如荼，奧卡洛夫也是非常擔心，過節歸過節，這個時候奧卡洛夫也不會拆杜德羅斯克的台，相反還會盡心盡力幫杜德羅斯克出謀劃策，“杜德羅斯克，依我看，遲柏山冰河的戰況有點詭異，到現在為止，東方人的騎兵一直限制在五千人左右，步卒也沒超過三萬。這兩天，我讓卡德羅暗中觀察過，東方人根本沒有增兵的跡象，尤其是騎兵，寧願駐扎在北邊跟我們對峙，也不拍到遲柏山冰河助戰，實在是匪夷所思。從目前的情況看，東方人一定謀劃著什麽，他們這番作為，根本不像是吞下遲柏山冰河的樣子，更像是將我們死死地釘在遲柏山冰河。如果東方人想要遲柏山冰河，只要加派騎兵助戰，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抵擋的。”

其實這些天杜德羅斯克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坐在奧卡洛夫對面，往火盆裡添了把柴，“確實有問題，可一時間根本不知道東方人的意圖是什麽，就算我們知道東方人有其他想法，也毫無辦法。難道我們要主動放棄遲柏山冰河，把這一帶讓給東方人?”

維切爾說的是大實話，說一千道一萬，手裡的兵馬太少了，想要守衛整個萬勒斯叢林，光靠手裡這些人手，根本不夠用。你就算知道東方人想要進攻其他地方，卻沒有兵力派過去駐守，放棄遲柏山冰河，東方大軍會長驅直入，到時候整個萬勒斯叢林眨眼間就會陷入敵手。

守住遲柏山冰河，就不會有太大漏洞，沒有了遲柏山冰河，萬勒斯中部就會門戶大開。維切爾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守著遲柏山冰河，可是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面對奧卡洛夫，他也不想隱瞞什麽，“奧卡洛夫閣下，你我之間確實有著不小的矛盾，可是我希望在回到奧斯曼之前，這些矛盾不會影響我們的合作。我有種感覺，恐怕萬勒斯叢林是無法拖住東方人的，加如萬勒斯叢林丟掉，我希望能盡快離開克裡米亞，東方人的勢頭你我都看到了，想要在他們手中分一杯羹，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希望奧斯曼的將士陷得越來越深，至少，在我看來，我們不該把東方帝國當成敵人。”

杜德羅斯克這些話無異於是針對奧卡洛夫的，因為在奧卡洛夫之前的設想中，是借東方人之手削弱南斯拉夫人，然後迅速撤兵，攻取伊斯特拉高地，奪取夫勒克斯莊園，將整個亞尼亞達爾公國納入奧斯曼的版圖。

亞尼亞達爾公國地勢高聳，便於騎兵發揮，誰佔領了這片高地，就能對四周產生巨大的威懾力。奧卡洛夫的計劃非常好，若是真的能拿下亞尼亞達爾公國，那對奧斯曼未來的擴張有百利而無一害。杜德羅斯克之前也是支持奧卡洛夫這種想法的，但是隨著戰爭的深入，他慢慢覺得這個計劃具有很大的冒險性。

從東方人的種種作為看，他們的目標是吞下整個克裡米亞，建立一個橫跨西伯利亞的巨大帝國，從軍事戰略上考慮，東方人不可能蠢到放棄亞尼亞達爾公國。伊斯特拉高地之上，亞尼亞達爾公國就是一塊肥肉，一旦奧斯曼不願意放棄，很可能會和東方帝國產生更大的矛盾衝突，惹怒一個強大的東方帝國，產生不可磨滅的仇恨，這對奧斯曼來說是無法預想的災難。

杜德羅斯克不是個莽夫，與奧卡洛夫相比，他更能忍，他這輩子乾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隱忍，惹怒一個不能惹的對手，那是在找死。這段時間忙於軍務，杜德羅斯克卻從沒有放棄過了解這個東方帝國。從商人那裡，他了解到這個東方帝國很龐大，所謂的西伯利亞城一帶不過是這個帝國很小的一部分，這個帝國繁華廣袤，無比富庶。

西伯利亞駐軍也僅僅是這個帝國表現出來的一部分罷了，在東方帝國本土，還有著龐大的人口和源源不斷的兵馬。如果之前就了解東方帝國的情況，杜德羅斯克絕對不會同意東征的，面對這個龐然大物，奧斯曼不該死磕，一旦引得這個帝國暴怒，恐怕會給車臣民族帶來巨大的災難。奧斯曼的核心利益在西方，不應該將視線轉移到東方。

奧卡洛夫皺著眉頭，久久沒有回答，他當然明白杜德羅斯克的意思，只是一切會那麽簡單麽?“杜德羅斯克閣下，你想過沒有，一旦東方人吞下亞尼亞達爾，以他們的德性，奧斯曼恐怕會面臨很大的壓力。”

“肯定會有壓力，但不會有太大危險，東方人幾年前就佔據了西伯利亞修築城池，為什麽不越過克赤米亞河呢?由此可見他們並沒有想過過早的越過克赤米亞河，畢竟這裡離著他們本土太遠了，如果不是南斯拉夫人挑起戰事，恐怕幾十年內東方人都未必會西征，可以說是我們給了東方人挑事的機會，如果沒有我們，就算東方帝王想要發起戰爭，國內百姓也未必會支持”維切爾言辭懇切，臉色沉重，而他的猜測也是八九不離十，“我相信，只要有足夠的利益，東方人不會蠢到惹怒我們，他們的目標是克裡米亞，未必想跟我們死戰到底。還是那句話，有些事情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

奧卡洛夫深深的看了杜德羅斯克一眼，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的有了些佩服，杜德羅斯克果然不是易於之輩，這家夥藏得太深了，“你說的不錯，或許我們該嘗試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要為以後多做打算了...呵呵，說不得要讓這些南斯拉夫人替我們殿後了...”

奧卡洛夫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就像隆冬的冰霜，徹骨的冰冷，南斯拉夫人永遠不可能知道，萬勒斯戰事還沒結束，車臣人已經開始謀劃著如何讓他們當炮灰了。

相比之下，晉北軍卻沒有太多的想法，只要按部就班的進攻就行，蠻軍只要還想保住萬勒斯叢林，就不能放棄遲柏山冰河。反正真正的殺手鐧不在遲柏山冰河，有的是時間跟蠻軍玩。

臘月初十，風雲突變，天空飄來片片濃雲，驕陽也躲藏起來，鐵默眉頭緊皺，有一種說不出的鬱悶，這場雪晚點下，可別給阿琪格的大軍帶來麻煩。周定山剛從遲柏山冰河回來，就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殿下，車臣人突然加強了對遲柏山冰河的防守，三大騎兵團全部匯集在遲柏山冰河中部。一個時辰前，趁我們沒注意，發起了一次突襲，左翼步兵被突破，損失不小，我等見形勢危急，便先行撤回來了。”

“嗯?”鐵默揉揉額頭，臉上滿是詫異，“這些蠻子抽風了，他們把所有騎兵都集中到遲柏山冰河，兩側陣地不管了?還敢發動反擊?”

王左掛等人也得到了消息，也趕了過來，車臣人這一招反擊，顯然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好在損失不是太大。王左掛趴在地圖前，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展，兩隻手交叉在一起，臉色有些沉重，“殿下，依我看，我們大可不必太放在心上，既然蠻軍集中兵力反擊，那我們就往後撤。

另外，可以讓史森明所部從遲柏山冰河北部橫插一下，看看蠻軍是什麽反應，如果蠻軍還在遲柏山冰河不動，那就是還不知道烏拉爾山的情況，我們也就沒必要擔心了，若是蠻軍迅速後撤，那我們就該抓緊時間發動進攻了，免得讓蠻軍全身而逃。”

鐵默緩緩點了點頭，“估計蠻子是看出什麽來了，如此做不過是試探我們，依本王看，我們也沒必要跟蠻子糾纏。命令遲柏山冰河一線兵馬向史森明所部靠攏，從北面側翼進攻黑石騎兵所在地。哼，咱們現在握有絕對的優勢，為什麽要被蠻子牽著鼻子走，本王也不怕這些蠻子看出什麽，想來公主那邊應該已經越過烏拉爾山脈，蠻子們就算反應過來，也已經晚了。”

王左掛想了想，拍著手笑了起來，“殿下所言也有道理，既然蠻子看出了什麽，咱們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直接加強進攻，讓他們撤也撤不走。明日只要沒有下雪，就集中兵力對付黑石騎兵大營，看看蠻子們會是什麽反應。”

黑石騎兵大營，杜德羅斯克一張臉陰沉的跟冰塊一樣，剛剛和奧卡洛夫商量了一下，決定集中兵力反擊一下，結果剛取得一點戰果，東方人就迅速往後撤去。從東方人的表現看，他們根本就沒想過一口吞下遲柏山冰河，這也更加堅定了杜德羅斯克的看法，東方人一定有後招。

奧卡洛夫也在帳中等待著，沒過多久卡諾和卡德羅匆匆回到了大帳中，卡諾一路狂奔，跑的滿頭大汗，“東方人果然沒有完全撤出萬勒斯叢林，他們後撤一段就往北面集結，東邊的斥候回報，東方大營也有兵馬調動的跡象。 ”

奧卡洛夫倆眼一瞪，拳頭緊緊地握了起來，“東方人果然有陰謀，我們得抓緊時間了，如果所料不錯，東方人恐怕忍不住，增兵萬勒斯叢林了。卡德羅，你立刻回營，領兵去遲柏山冰河，和彎道的南斯拉夫人換防，讓那裡的南斯拉夫人去守北邊防區。伯約騎兵團棄守南部河道，向中軍大營靠攏。”

卡德羅一時沒反應過來，忍不住問道，“軍團長，遲柏山冰河不是東方人的主攻區域麽，我們往那裡去，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遲柏山冰河?你以為東方人真的想要遲柏山冰河麽，他們是要用遲柏山冰河把我們拖死呢，現在東方人要增兵一舉突破，那麽肯定不會主攻遲柏山冰河，勢必會集中兵力對我我們，只要拉什騎士團和黑石騎兵被吞掉，那些南斯拉夫人還能有什麽用?所以，東方人不會再主攻遲柏山冰河了”奧卡洛夫這樣安排，自然有自己的深意，甚至有些歹毒，“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東方人主攻北面的話，我們的人還能從遲柏山冰河迅速撤離，不會有太大阻力。就算是死，也是這些南斯拉夫人死在前邊。”

杜德羅斯克對奧卡洛夫的安排沒有太大異議，既然決定賣南斯拉夫人了，那就賣的徹底一點，只有南斯拉夫人死死地拖住東方人，車臣騎兵才能有充足的時間撤退。卡德羅和卡諾還站在帳中不動，杜德羅斯克也有些怒了，“你們兩個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去，等到東方人大軍逼近，南斯拉夫人也就明白過來了，到時候想換防，南斯拉夫人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