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劇本所寫,丹尼的提醒被璿璣,還有璿璣的兩位師兄一而再,再而三地無視。這從技巧上來看,是一種為事後打臉而設的反覆壓抑。但在結構上未必有些冗余和重複。
顏然這樣一改,反覆壓抑的效果並沒減少,人物的層次卻豐富了許多,這個修改……很有意思!更重要的一點,顏然這種發揮,大幅增加了璿璣這個角色的魅力,卻沒有因此損害其他人的形象,也完全沒有改變劇情流程,用心之巧妙,安德魯非常讚賞。
當然,盡管安德魯很看好顏然的二次設定,但到底好不好仍然要到全部拍攝完畢,剪輯的時候,從整體去看才能判斷。
這段拍完後,顏然上午的任務就算結束了。於是她忙著跟各路明星搞外交。不過參與拍攝的大多數的根都在美國,短時間能夠利用的人倒是不多。顏然年輕漂亮有禮貌,也獲得了大多數人的喜愛。有幾個“情聖”想借著老外的身份佔顏然便宜,都被顏然毫不含糊地拒絕。
下午的劇情是璿璣之死。顏然依舊是雙風格拍攝,楚月荷版是熱情接待鋼蛇,心存好心卻被鋼蛇設計害死。原劇風卻是看不起鋼蛇而被鋼蛇偷襲致死。兩版拍完安德魯卻喊了停,說他要再考慮一下。
原來安德魯發現,如果按顏然改的方式去演,這個可愛可親的璿璣就死得太可憐了,拍出來會被觀眾寄刀片的。他把兩個版本臨時剪輯了一下來回放了幾遍,確認顏然版璿璣更好,但正因為顏然表現得太過美好,人物又死得太快,有種浪費的感覺……
這個女人,可以承擔更重的戲分。
安德魯琢磨了半天拿不定主意,這時顏然卻過來告別了。一開始顏然本來是想講下價,畢竟【東風少女】第二名出演一番,演出費才五千這個太傷士氣了。但秦怡那邊“似乎”對她擅自接戲沒怎麽生氣,加上她相當於演了兩個璿璣,演戲的欲望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反正一個小配角而已,乾脆就不講價了。直接告別走人,給雙方都留下個好印象吧!
沒想到顏然要走,安德魯卻不同意了。
有點【我不確定要不要跟你結婚,但你的突然離去讓我確定我隻愛你一人】的感覺。人在有選擇的時候總是會扭扭捏捏的。
安德魯直接說:“顏,你留下。我給你加戲。演出費好商量。”
歐陽聽了大喜過望,連忙示意顏然點頭同意。但顏然卻有些猶豫。
“你猶豫個什麽?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歐陽急了。
“導演,承蒙你看得起,要給我加戲,我非常感激。但... ...
出演的戲分一多,有一件事我就不得不坦白了。”顏然說。
“請講。”安德魯說。
“這得從【東風少女】這個前綴講起。”
於是顏然開始介紹起來。
一開始安德魯以為顏然想突出【東風少女】的地位,漫天要價。沒想到顏然話鋒一轉,卻講起了東風少女成團後,她為了吐槽團名,做了一期免費的吐槽視頻,代言東方導彈,結果引發全網熱議,更被西方各大媒體引用,說自己是“紅色女孩”,“共產女孩”的事。
話風清奇,讓安德魯目瞪口呆。
“就是這樣。如果你在片子中給我的戲份過重,有可能會再次引發輿論熱議,甚至被人身攻擊。對這部電影的票房也可能有未知影響。我不能害你,所以必須事先說出來。你選我,
有風險。”顏然說。 “但是就我從你的故事裡聽到的,你只是在吐槽你的團名而已。”安德魯說。
“但是我開的玩笑,引用他們的話來說,很‘邪惡’。”顏然雙手比了一個引號。
安德魯默默地點了點頭。他也不是傻子,現在中美意識形態的對立越來越明顯,美國新上任的總統幾次聲明中美貿易中,中國佔了大量的便宜,要給中國大規模增加關稅。而中國也不是腳盆或墨西哥,面對美國的威脅毫不退縮。口水仗大有愈打愈烈之勢。
在這個關頭,一個美國導演用這麽一個女孩當重要配角,的確容易讓他處在風口浪尖之上。
“你先別走。我打個電話詢問一下我的朋友。這段時間你閑著,可以把整個劇本都看一下,想想你希望加戲加在什麽地方。”安德魯說完,就宣告今天的拍攝到此為止。
……還真是個雷厲風行的老頭。
顏然聳了聳肩。
不管怎麽樣,拍戲總比拍廣告,或者接受音樂廣播頻道的采訪要有意思得多。
導演說今天拍攝結束,那就是結束了。顏然也沒有心思再留在片場,於是拿好劇本返回了旅館。歐陽在旁邊一臉可惜,但看到顏然那雙平淡的眼神,也隻好佛了。
且不說顏然回去如何琢磨劇本,單說安德魯一個電話打到他的老朋友,紐約時報的知名時政新聞編輯艾撒克那裡,將顏然的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你拍戲碰到了共產女孩?你的運氣很不錯啊!她現在的人氣在中國很高, 你若是選擇用她,中國大陸地區的票房肯定有保證。港台的票房有可能不保——不過這年頭,能賺大陸人的錢,誰還在乎港台那點小破市場?”艾撒克說。
作為時政新聞的編輯,艾撒克當然聽過顏然的大名... ...
,甚至連【東風少女】和代言東風快遞的梗也非常了解。
“但北美的票房呢?”安德魯問。
“只要你下決心用她,顏的那點問題沒什麽大不了的。”艾撒克懶洋洋地說。
“如果沒什麽大不了的,為什麽你們要對這麽一個小姑娘口誅筆伐呢?”安德魯問。
“為什麽討伐她?中國人自己內訌罵得不可開交,我們為什麽不添兩根柴火呢?美國讀者需要看到中國人狗屁倒灶的事,這有助於滿足人民大眾的獵奇心理和維護社會穩定。”艾撒克說。
“這未免對小女孩有些不公平。我跟她接觸時間不長,但她有天分,努力,有靈氣,我喜歡她。”安德魯說。
“當我們用一小瓶洗衣粉汙蔑伊拉克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然後派兵將這個國家夷為平地的時候,誰在乎那裡的人民公平不公平了?這就是美國。公平這種東西隻存在於好萊塢的電影裡。你活這麽大年紀了,應該明白這些。”
艾撒克頓了一頓,繼續道:“但是如果你真的想用她,我有一個很好的辦法。不但能夠抵消掉她的負面影響,沒準還能大大地炒作一把。”
安德魯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