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茜心中忐忑地跟著顏然來到她的房間,顏然閃身放她進屋,反手把門關上,上了反鎖。
“坐。”顏然說。
周茜眼睛一紅,豆大的眼淚刷地便淌了下來。
“我不坐。”周茜嗚咽著說。
顏然:“……”
顏然把著周茜的肩膀,半強迫地她按在床頭坐下,然後用手指擦了擦她的臉頰上的眼淚。
周茜怔怔地抬頭看她。
“昨天沒理你,是因為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相處——其實現在也沒太想好。不過也不能總避著你不見吧?所以今天就把一切攤開好好談談吧。”顏然輕聲歎了口氣。
周茜怔怔地點了點頭。
“你現在還覺得你當初跟公司走是對的麽?”顏然的臉色嚴肅起來。
周茜眼淚又掉了下來。
怎麽可能不後悔?在公司和顏然之間,她選擇了公司,以為公司才是真心對她好。但事實證明,公司不過是拿她當一個和食鐵獸博弈的籌碼罷了。
不止一次,她都在恨自己,當初怎麽會信了公司的鬼話。
牟敏卿和文雪夷人氣夠高,背靠映虹,又是“銀河少女”,就算不受食鐵獸待見也有足夠的資源。可她呢?公司也沒資源,人氣也不夠高。公司贏了,她的工資可能會高一點。公司輸了,卻要被押回東風少女當質子,前途喪盡。
——孰輕孰重,她當初怎麽就看不清楚?
她曾經質問顏然:“你給人出的主意,什麽時候對過?”
可這次,顏然是對的。而自己卻深深地傷害了顏然的感情。
一種又羞又怒,又愧又悔,還有傷心和委屈的情感充斥在周茜的心中,顏然這麽嚴肅地問她一句,眼淚便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好好說話。”顏然說。
“你是對的,你什麽都是對的。你不就是喜歡看我哭嗎?我哭給你看就是了……”周茜嗚嗚地說。
顏然坐在周茜的身邊,撫摸著她的肩膀,想幫她平靜下來。但坐了會兒,見周茜越哭越傷心,一時竟沒有停止的跡象,於是清了清嗓子,輕聲唱了起來:
“你哭起來真好看,
像打翻了調色板。
紅的白的黑的黃的,
一塊塊堆臉上。
※※※
你哭起來真好看,
像臭水溝裡翻了船。
滿身的淤泥臭氣熏人,
還沒衣服可換。
你哭起來真好看……”
“你好討厭……”周茜拍了顏然一巴掌,又是哭又是笑的。
這是五天五首歌中的第四首,顏然為金鯉專門製作的《你笑起來真好看》的臨時歌詞改編版。這首歌的全歌沒有對外公布,但是東風少女內部自然早就聽過了。
周茜破涕為笑當然不是因為顏然唱了首歌兒來編排她。而是知道顏然在用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她並沒有對自己生氣。最起碼不是特別生氣。
周茜心中的沉重壓力頓時就沒了一大半,連天氣都似乎晴朗了起來。
“不哭了?小花貓?”顏然用手指擦了擦周茜臉上的淚水。
“你不怪我,我就不哭了。”周茜撅起小嘴唇,悶悶地說。
“怪?我當然怪你。不過現在你知道了吧?我比你的公司更關心你。”顏然說。
“……嗯。”周茜微微點了點頭,臉上不知為何竟然有點微微發燙。
“以後知道該怎麽做了嗎?”顏然問。
“……聽你的。
”周茜低著頭小聲說。 “三個原則,第一聽我的,第二聽我的,第三還是聽我的。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明白?”顏然說。
“……嗯。”周茜把頭都差點埋進胸裡。
“好,現在把衣服脫光了讓我看看。”顏然說。
“誒?現在?”周茜一怔,頓時面紅耳赤。
……周茜在意的地方似乎有點奇怪?顏然擦了一把汗。
“呃,不用現在,還是明年這個時候吧。你先把預定輸到時間表裡去,以免到時候忘記了。”顏然說。
周茜哪怕再怎麽沒有幽默細胞,這時也知道顏然是在逗她玩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周茜竟是有點懷念這種感覺?
“你要死啊!”周茜紅著臉打顏然。
“不開玩笑了。說正事。”顏然突然抓住周茜的小手,正色說。
周茜一怔。
“剛才唱的《你笑起來真好看》這首歌,你知道這是為金鯉寫的。剛好金鯉團專貢獻第二,秦姐的意思本是直接用這首,但我拒絕了。所以公司會再給金鯉買一首歌,和《你笑起來真好看》一起,湊成兩首單曲一支MV。”顏然說。
“哦。”周茜說。
“我授權了琪琪(余應琪)翻唱《往後余生》。這首歌很適合她的專線,她的粉絲也的確令人肅然起敬。當然,不會馬上錄製,總得和我的專輯隔一段時間。”顏然說。
“好吧……”周茜說。
“我還授權了漱玉翻唱《尋尋覓覓》。”顏然接著說。
“為什麽要給我說這些?”周茜悶悶不樂地說。
“就是要你知道,你損失了多少。”顏然說。
“我知道我的損失。你不要再說了。”周茜氣呼呼地說。
“但是呢,這些天你在家裡琢磨的那首原創很不錯,我很喜歡,覺得跟《白蛇前傳》這電影很貼近。 明天我去星落九州的時候,我會把你錄的Demo帶給雨柔總監聽。她若是喜歡,有就可能采用這首歌當推廣曲,甚至主題曲。”顏然說。
“啊?”周茜愣了。
“就是這首啊!”顏然打開手機,點擊播放。手機中傳出一段周茜從未聽過的,輕柔飄逸,非常有仙味的古風音樂。
周茜一下子突然明白了過來。還沒等她想好怎麽回答,眼淚便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落了下來。
“好啦,別哭了。”顏然說。
“我不能要你的歌,”周茜哭著搖頭,“你不再怪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我一個晚上鼓搗出來的東西而已。當我的小弟,我總得給點好處。總不能放著你一直在家摳腳吧?拿去吧,署你的名就行。不是你自己寫的,我怕你沒機會唱。”顏然說。
現在外面很多人跟顏然邀歌,報價都很高。如果是顏然寫的歌,自己又不唱,被秦怡拿去賣了的可能壓倒性地高過給周茜唱的可能性。顏然有一點沒跟周茜說,昨天兩人開會討論的時候,秦怡可是說過要讓周茜坐半年冷板凳,以儆效尤呢!
周茜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這首歌是民族古典風格,完美地貼合了她專業的民族唱法,簡直就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顏然她,為了自己居然肯做到這個地步……
周茜隻覺得心裡的那一道道防線,就像海嘯前面的小土牆一樣,瞬間被衝垮了。
“你要是真想要的話,可以不必等明年的……”周茜低著頭,聲音細若蚊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