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後,陳思凝來到房間裡,打開保溫箱,給兩條不能冬眠的小蛇喂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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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宿醉的事兒上環繞心頭,陳思凝有點心不在焉,連小麻雀叼了顆小石子放在她手裡都沒注意,往阿青嘴裡塞,弄得阿青滿眼驚恐地躲避。
崔小婉身體還比較虛,但長時間躺著對身體不好,為了早點恢復不讓許不令擔心,此時站了起來,在屋子裡來回走動活動手腳。
瞧見陳思凝的模樣,崔小婉在跟前坐下,奇怪道:
“思凝,你做什麽呢?”
“嗯?”
陳思凝一愣,低頭看了眼,才發現手裡的口糧變成了石子,她連忙把手收了回來,尷尬道:
“不小心走神兒,讓崔姐姐見笑了。”
崔小婉把搗亂的小麻雀捧過來,擼著毛茸茸的腦袋,認真道:
“你要叫我舅娘,輩分可不能亂。”
舅娘……
陳思凝知道崔小婉和許不令的關系後,哪裡叫的出口,但人家本就是長輩,她也不好太放肆,只能改口道:
“好吧,舅娘。”
“嗯,乖。”
“……”
陳思凝抿了抿嘴,無言以對。
崔小婉心思通達無雜念,致使看起來比較天真無邪,但其實心底什麽都明白。她看了陳思凝幾眼,如同長輩一般,認真詢問:
“思凝,你是不是喜歡許不令?”
陳思凝表情一僵,勾了勾耳畔垂下的頭髮,略顯尷尬:
“舅娘你說什麽呀,我……我和許不令算是江湖朋友,你也知道南越發生的事兒,我和他……嗯,還談不上互相喜歡。”
崔小婉擼著小麻雀,搖了搖頭:
“我以前也是這麽想的,出來只是想找感興趣的朋友聊聊天;後來才發現,走出桃花谷第一步的時候,就注定不會再回去了。老賈當時就明白,但我是局中人,看不透。”
小麻雀嘰嘰喳喳叫了兩聲,當是在說‘看看,啥叫過來人’。
陳思凝昨天才和崔小婉認識,不了解崔小婉說話的風格,對這番話似懂非懂,還以為崔小婉是在說自己的過去,她遲疑了下,不知該怎麽接話,只是點頭笑了下。
崔小婉見陳思凝聽不懂,便也不幫著許不令拐媳婦了,只是坐在旁邊擺弄小麻雀。
陳思凝本來很健談,可面對大一輩的崔小婉,聊什麽話題都覺得不對,加上昨晚上醉酒的事兒,心裡還比較尷尬,一時間兩個人沉默了下來。
在客棧裡等了個把時辰,時間到了中午,許不令和祝滿枝從外面回來了。
打聽到左清秋來了涼城,許不令知道對方的陷阱快布置好了,回到客棧後,便開始收拾行囊。
陳思凝打包好小蛇,來到隔壁的房間裡,瞧見許不令正坐在凳子上穿戴軟甲,便走到跟前,幫忙系軟甲肋側的系繩。
許不令見此張開了胳膊,讓陳思凝幫忙,含笑詢問:
“陳姑娘,昨天晚上喝了那麽多酒,頭疼可好些了?”
“早就沒事了。”
陳思凝把軟甲系緊,抬眼瞄了許不令一下,略微遲疑,隨意詢問道:
“許公子,你昨天晚上,有沒有聽見什麽奇怪動靜?”
許不令知道陳思凝在擔心什麽,搖頭笑道:
“沒什麽動靜,就是可能被子太厚了,你穿著衣裳睡得有點熱,把衣服扔來扔去的,其他倒沒什麽。”
陳思凝暗暗松了口氣,又問道:
“我……我昨天沒說什麽吧?”
這還用問?不要不行那裡不可以……
許不令眨了眨眼睛,
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疑惑詢問:“說什麽?”
“……”
陳思凝見許不令表情不似作假,心底總算是松了口氣,微笑道:
“也沒什麽,就是怕說夢話吵吵鬧鬧,打擾了你們。對了,許公子接下來,準備做什麽?”
許不令把護具穿好後,套上了外袍:
“準備乾票大的,你不是想見識江湖上的高手嘛,帶你去看個夠。”
“嗯?”
陳思凝有些不解,許不令卻未曾解釋。
收拾好東西後,四個人離開了客棧,架著小馬車離開涼城……
翌日,驟然而起的暴雪,席卷漠北荒野。
蒼茫天地之間,兩營涼城兵馬,守衛著使臣車隊,朝馬鬃嶺方向行去。
馬鬃嶺位於涼城縣的邊界,也是右親王轄境的邊界,出了馬鬃嶺便到了草原,歸屬北齊朝廷管轄。
東玥使臣過來,朝見的是北齊君主,按照先例,只是從涼城路過,右親王不負責接觸談判,只因在涼城遇上了刺客,才派了兵馬沿途護送。
這個護送,自然也最多送到馬鬃嶺,之後就該朝廷過來交接,把使臣隊伍迎回歸燕城。
為了一切看起來合理,讓許不令上鉤過來踩雷,左清秋布置的井井有條,連天氣都選的很好。
忽降暴雪,草原上天氣惡劣寸步難行,過來迎接的隊伍必然會遲到,而護送的隊伍到了目的地會離開,這來去之間,就是使臣隊伍防護力最‘薄弱’的時候。為了成功引誘許不令,甚至連誘餌,都放在了使臣隊伍最前方。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
作為使臣來到北齊的韓先褚,裹著厚重狐裘,騎在馬匹上緩步前行,雖然凍得鼻涕都快結了冰,依舊做出眺望風雪吟詩作賦的模樣。
韓先褚是吳王宋思明麾下謀士,和許不令見過面,只要許不令來北齊的目的是破壞和談,看到韓先褚後,不可能不找機會動手。
韓先褚的旁邊,是北齊九卿之一的隋進山,此時也裹著狐裘,凍得哆哆嗦嗦。,過隋進山的臉上,依舊風輕雲淡,和韓先褚侃侃而談。
韓先褚知道大雪天在外面騎馬是為了什麽,此時眼神盡量不四處打量,壓著聲音小聲詢問:
“隋公的消息可當真?這冰天雪地裡當靶子,真把狼引過來,只要能抓住,我這百十斤肉交代了也就交代了。可若是沒這回事兒,從這裡凍到歸燕城,我這身子骨怕是扛不住。”
隋進山胸有成竹,抬手指了指後面的馬車:
“韓公放心即可,只要狼敢來,插翅也難逃,不會傷到韓公一分一毫。”
韓先褚也算到許家那邊會阻撓結盟,不過沒料到是許不令親自過來,從北齊這邊得知消息後,他還有點不信,此時輕笑道:
“能捉住那條小狼王,你我兩朝困局迎刃而解,那人要是有點腦子,就不可能涉險。不過隋公如此胸有成竹,我便信隋公一回。其實只要他敢來,無需馬車裡那幾位動手,我所攜的護衛便足夠抓狼了。”
隋進山知道韓先褚這次過來,帶了哪些恐怖的存在,對這番話並未質疑,只是相視一笑,並肩走入塞外無邊風雪……
兩天后,年關前夜。
許不令趁著夜色,爬到了馬鬃嶺附近的一處高地上方,取出望遠鏡,打量著鎮子上的動靜。
馬鬃嶺下的小鎮幾乎被大雪掩埋,街道上掛著紅燈籠,些許孩童在門前放著煙花,讓位於塞外的小鎮子,多了幾分年味兒。
鎮子中心的客棧外,幾輛馬車停靠在外面,護送的兵馬已經折返,隻留著隨從在外看守。
因為是前往歸燕城的必經之地,哪怕是年關前夜,鎮子上也有些許走江湖的路人,不過比起平時,數量要少許多。
稍微打量了片刻,許不令放下望遠鏡,回頭道: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過去辦點事兒,情況不對的話,立刻騎馬離開,我後面最會趕上來。”
雪坡上,追風馬拴在隱蔽處,小麻雀和兩條小蛇在附近放哨,三個姑娘並排排趴在地上,身上蓋著白色被褥當做偽裝。
祝滿枝跟蹤了車隊一路,看得出這支隊伍不簡單,眼底有些緊張:
“許公子,你小心些,要不把思凝帶上吧,她可厲害了。”
陳思凝也是這個意思,她武藝上得了台面,和許不令配合,不懼世間任何宗師,即便幫不上忙,也脫不了後腿。見許不令要孤身前去,她開口道:
“我和你一起去吧,有個幫手在,總是要穩妥些。”
許不令搖了搖頭:“你護著小婉滿枝即可,我自己能解決,無論發生任何事,都別自作主張跑來幫忙。”
崔小婉趴在兩人中間,對許不令倒是很有信心,擺了擺手:
“去你的吧,早去早回,明天就過年了,還得找地方做年夜飯呢。”
“好。”
許不令勾了勾嘴角,沒有再多耽擱,將黑色追風馬牽過來,緩步走下雪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