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殺了一夜,逃奔了一夜,景缺終於率領楚軍殺出重圍,直往宛城而去。
只不過,他身邊的將士一個個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二萬兵馬,轉眼之間只剩下不到一半,可能只有七八千人了!
就在景缺欲哭無淚,準備率領軍隊渡過漢水之際,忽而在漢水的對面出現大股煙塵,登高望遠之下,不難看到出現在大股煙塵當中的“秦”字的黑色旌旗,以及長條形的天命玄鳥的旌旗!
秦軍!
是秦軍!
景缺默默地低下頭,楚軍已經陷入了絕境,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前有虎,後有狼,楚軍如何能殺出重圍?
強渡漢水的話,估計楚軍全成了活靶子,最終的結果就是十不存一。
終於,沒過多久,已經會師的嬴華與魏冉就率軍趕到漢水。
景缺調轉馬頭,看著對面黑壓壓一大片的秦軍,心中極度壓抑。
秦軍分為四個巨大的軍陣,每一軍陣由八千兵將組成。
右側為一個巨大的方陣,左前方為一個大型疏陣,左後方則是嬴駟所在的中軍大纛。
那數千名手執兵器的秦軍銳士,數百匹曳車的戰馬,一列列、一行行,構成規模宏偉、氣勢磅礴的方陣。
他們有的頭挽發髻,身穿戰袍,足登短靴,手持弓弩,腰佩闊劍,是為衝鋒陷陣的銳士;有的免盔束發,身穿戰袍,外披鎧甲,手持弓弩,背負銅鏃,是為機智善射的弓箭手。
有的頭戴軟帽,穿袍著甲,足登方口淺履,手持長鈹或者長戈,是為短兵相接的甲士。
還有身穿胡服,外著鎧甲,頭帶軟帽,足登短靴,一手牽馬一手提弓的騎士;有頭帶長冠,兩臂前伸,雙手握髻,技術熟練的禦手。
有頭戴長冠,穿戰袍,著長甲,手執吳鉤的低級將領;有頭戴鶡冠,身著黑色或者紅色魚鱗甲,雙手扶劍,氣度非凡的將尉!
更讓人感到震撼的是,這偌大的方陣,數萬人馬,除了戰馬不時的打著響鼻之外,竟然再無一絲雜音!
try{mad1('gad2');} catch(ex){} 中軍大纛之下,嬴華驅動胯下的汗血寶馬出陣,朝著心喪若死的楚軍喊道:“楚軍的將士們!爾等已近絕路!放下武器,向我秦軍投降!我嬴華可以饒你們不死!”
“放下武器!放下武器!……”附近的秦軍紛紛叫喊起來,聲勢一時之間震天動地。
聞言,景缺看著周圍低著頭,戰意全無的楚軍將士,心裡暗自歎氣。
景缺的內心深處是抗拒向秦軍投降的,但是眼下的這種困境,他們如何打破?
一眾秦軍都一臉期冀的看著景缺。
“降,降了!”景缺一氣之下,就將手中的青銅劍扔到地上,下了馬。
四周的楚軍將士見狀,都如蒙大赦,紛紛放下武器,慢慢的向著秦軍那邊靠攏。
當秦軍大破楚軍於伏牛山的消息傳回鹹陽的時候,秦王蕩大喜過望。
“好,好啊!哈哈哈哈,嬴華的這一仗打得漂亮!景缺所率的二萬南陽之師,可謂是精銳,沒想到他居然能打得楚軍全軍覆沒!”
“恭喜王上,賀喜王上!”身邊的樗裡疾與甘茂都是一臉笑意,一起向秦王蕩道賀。
秦王蕩點了點頭,隨即站起身踱步了幾下,暗自思襯,又道:“立即派出使者,再次將寡人的親筆信遞給楚王。這一回,楚王若是不來武關,寡人就打到他心服口服為止!”
“王上英明!”
郢都。
幾乎同一時間,楚王熊槐也接到了戰敗的消息,臉皮一聳拉,如喪考妣。
他看著陛台之下的群臣,長歎一聲,問道:“秦軍已經全據鄧地,又在漢水殺傷我楚軍二萬人,景缺已經被俘。二三子,當前之形勢,我楚國應當何為?請二三子暢所欲言!”
換做以前,聽到戰敗的消息,楚王熊槐肯定會勃然大怒,而後再次調兵遣將,與敵國進行規模更為龐大的戰事,直至將對方擊敗為止。
譬如丹陽、藍田之戰,楚王就是傾國之兵發動的。
不過那時候的他已經昏了頭,惱羞成怒之下,不顧群臣的勸諫,硬是舉國之力發動那一場戰事,差點將楚國的精銳兵馬全部賠光了!
try{mad1('gad2');} catch(ex){} 有了這個前車之鑒,熊槐在用兵上實在不得不慎之又慎。
大司馬昭睢出列道:“大王,臣請調遣十萬步騎收復鄧地。秦軍適才攻取鄧地,立足未穩,鄧地自古以來就是我大楚的地盤,楚軍一至,鄧地之民當可聞風而動,裡應外合,配合咱們收復鄧地!”
楚王熊槐微微頷首,不置可否。
這時, 公子子蘭又有不同的意見。
“父王,兒臣不敢苟同大司馬的對策!”子蘭朗聲道:“秦軍一鼓作氣奪取鄧地,又敗我楚軍於漢水,士氣高漲,且大司馬揚言只需要十萬兵馬,就能收復鄧地,未免太過癡人說夢了!”
“子蘭,你是什麽意思!是在針對老夫嗎?”昭睢吹胡子瞪眼地道。
“呵呵,本公子別無他意,更沒有針對大司馬的意思。而是在實事求是!”
子蘭肅容道:“父王,兒臣竊以為,此時不可再向鄧地增兵,妄動兵戈!一旦我楚國再次出兵,便會惹怒秦國,秦王必發大軍伐楚也!如今我楚國的劣勢在於,去年攻取越地之後,固然了滅了越國,辟地千裡,但是越人桀驁不馴,不服王化,父王雖以分化拉攏的方法,暫時平息了越地的戰亂,但是一旦楚國傾國之兵大戰秦軍,則越地必生大亂!”
“再者,就是齊國還在作壁上觀!”
“自徐州之戰後,齊人便不滿於我楚國吞並越國,連番鏖戰,父王甚至不惜將太子送到臨淄為質子,暫時化解了一場兵戈。但是,一旦齊王看見秦楚大戰,當真能不聞風而動嗎?”
“父王,齊人可是覬覦我楚國的淮泗之地久矣的!若是秦齊兩國來犯,越地又生大亂,以一敵三,楚能敵否?”
聞言,楚王熊槐點了點頭。
沒想到子蘭居然還有這般見識!
看來,他這個貌似軟弱無能的兒子,已經開始成長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