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子嬰被處死以及韓姬被打入冷宮的消息,便傳到韓朋的耳中。韓朋頓時萬念俱灰,派人連夜將這一消息傳回新鄭。
數日之後,韓朋的信箋便送到韓王倉的桌案上。
“兒啊!我的兒啊!”
得知兒子死於秦國,女兒也被秦王蕩打入冷宮,韓王倉驚怒之余,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忍不住老淚縱橫,整張臉都為之扭曲。
“嬴蕩小兒!寡人誓殺汝!誓與秦國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哀傷過後,韓王倉一氣之下,猛的將桌案上的竹簡和筆墨硯台統統掃落到地板上,臉色鐵青著,忽而慘白,忽而鐵青,額角青筋暴起,好似要殺人一般。
韓姬被打入冷宮且不說,太子嬰居然被秦王蕩處死,這怎能教韓王倉不憤怒?怎能教韓王倉不傷心?
太子嬰是他最為寵愛的兒子,打小就被作為儲君培養的!
因為殺死一個出言不遜的秦國下大夫,竟然慘遭秦王蕩處死。這如何能讓韓王倉不憎恨?
此時此刻,憎恨的情緒已經充塞了韓王倉的心胸當中。讓他失去了理智!
愛子之子,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足以令韓王倉不管不顧,非要找秦國報仇雪恨不可!
韓王倉震怒之際,便有一名內侍來報,說是相國公仲侈求見。
“公仲侈?不見!不見!寡人誰都不見!”
“大王,相國說是有要事求見。”
“……”
韓王倉沉默良久,公仲侈是為相國,他要發兵伐秦,需要公仲侈的出謀劃策。現在他的心神已亂,凡事還需要多多聽從別人的諫言才是。
“讓他進來吧。”
“諾。”
內侍退下去不久,就將相國公仲侈帶到韓王倉的面前。
公仲侈看著余怒未消的韓王倉,以及成了一片狼藉的桌案和地板,微微搖頭,說道:“大王,太子被秦王處死,芸汐公主也被打入冷宮的消息,想必大王已經得知了吧?”
“不錯。”韓王倉低沉著嗓音,說道:“公仲侈,你若是來勸說寡人放棄出兵伐秦的念頭,大可不必。”
“大王,此事另有隱情。”
“隱情?”
公仲侈環視一周,看見沒有旁人,便湊上去說道:“大王,太子沒死,芸汐公主被打入冷宮的事情,亦是秦王故意為之的。”
“沒死?故意為之?公仲侈,你給寡人說清楚一些。”韓王倉有些發懵。
公仲侈苦笑道:“大王,事情是這樣的。老臣剛剛收到秦王的親筆信。秦王在信中言及,他將以太子之事借口,聯合魏國一起伐韓。名為伐韓,實為伐楚也!屆時韓、秦、魏三國聯軍將會師於襄城,同時伐楚,以求一戰削弱楚國,瓜分楚地。”
“這……”
得知真相的韓王倉,頓時瞠目結舌,道:“還有這種計謀?秦國多謀臣也,居然連這種計謀都能想得出來!”
“大王,此事是為隱秘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老臣估計,現在知道這一真相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韓王倉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稍微恢復了一下心神,冷靜下來,問道:“公仲侈,在你看來,三國聯軍伐楚,可行否?”
“自然可行。只不過,就看大王你願不願意跟著秦國弱楚了。眼下天下大勢,秦、齊、楚三強鼎立於世,各有千秋,互不相讓。秦王志在弱楚也。”
頓了頓,公仲侈又眯著眼睛道:“大王,其實秦王的野心不難揣摩。秦國自商鞅變法之後,屢屢東出,攻伐三晉,但是二十多年過去了,所取得的戰果不算太大,蓋因每每都有齊國或者楚國出來阻止。
”“故而,老臣揣摩,秦王是想通過弱楚弱齊的方式,讓秦國雄於天下,天下再無一國能與之相提並論!”
“這……既然知道了秦王蕩的野心和用意,寡人能助紂為虐嗎?”
“大王,聯軍伐楚之事,對於我韓國而言有利有弊。不論是秦國,還是齊國、楚國,都不是易與之輩,對於韓國都有著覬覦之心,這些年來,大韓的疆土日益減少,國力日益衰弱,雖無亡國之患,但是禍根早已埋下!”
公仲侈幽幽地歎了口氣,說道:“長此以往,不出百年,可能五十年之後,已經衰弱成千乘之國的韓國,就會被他國所吞並,泯然眾人矣!面對如此危局,我大韓何以雄起?老臣以為,當借助秦國之力,向南益楚地,向東益齊地,如此完全可以壯大我韓國的國勢!”
“即便齊楚兩國相繼衰弱,又當如何?秦國一家獨大,又當如何?列國伐秦,秦國一樣是無法阻擋的!屆時我大韓隨機應變,與時俱進,必將雄於三晉,雄於天下!”
“大善!”韓王倉不禁兩眼放光。
其實,不論是韓王倉還是公仲侈,心裡都很清楚。
他們跟著秦國這麽乾,無異於是與虎謀皮,這是很危險的事情。秦人想利用他們,他們何嘗不是在利用秦人?
這是在相互利用而已。
正如同公仲侈說的那樣,韓國的國力日漸衰弱,疆土日漸狹小,總有一天會徹底淪為似衛國、魯國一般的小國,被他國所吞並。
現在秦人給了韓國這麽一個機會,只要韓國能抓住這個機會,審時度勢的話,未嘗不可一改之前韓國的頹勢,將齊楚兩國拖下水,然後獲得大量城池土地的韓國再度崛起,稱霸於天下。
好吧,不求稱霸於天下,但求不要總是被他國欺負,輪番挨揍就行。
想明白這些,韓王倉就在翌日的大朝會上,當著群臣的面宣布道:“嬴蕩小兒,殺我儲君,幽禁韓姬,罪無可恕!寡人當以暴鳶為大將,申差為副將,擇日起兵,攻伐秦國!報仇雪恨!”
固執己見的韓王倉,是誰都勸阻不了的,群臣只能附議。
就在韓王倉下令軍隊厲兵秣馬,準備出擊秦國的時候,秦王蕩的親筆信已經送到魏王嗣的桌案上,予其閱覽。
看到信箋中的內容,魏王嗣亦是讚歎一聲,隨即以翟章為大將,犀武為副將,整軍備戰,準備出兵五萬伐韓。自大梁城而出的糧秣,已經在源源不斷的運往邊境。
與此同時,秦國的灞上大營也在厲兵秣馬,糧秣輜重也在不斷往三川郡那裡運送。
戰雲密布。
此時,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秦國與魏國將組成聯軍,一起伐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