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抱著失聲痛哭的惠文後,秦王蕩的心中是既慚愧,又感動,百感交集。
大致的事情他已經了解,惠文後與魏紓,一個是他的母親,一個是他的妻子,可謂都是至親之人。或許所有人都會背叛秦王蕩,但惠文後絕對不會!
說了一些體己話,惠文後又沙啞著嗓音道:“蕩兒,眼下秦國遭此危局,你欲何為?”
秦王蕩能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便是不幸中的萬幸。
婦道人家都是如此,少時從父,出嫁從夫,至夫喪,則從子。秦惠文王已經故去,惠文後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秦王蕩。
“母后勿憂,孩兒自有對策。寡人現在已經清醒過來的事情,只有母后、王后和黑伯三人知道,此事斷不可泄露出去,為外人所知。”
聞言,惠文後愣了一下,說道:“蕩兒,你是打算‘假死’?”
“不錯。孩兒此時復出,那些跳梁小醜們必定偃旗息鼓,不敢造次,然則這並非孩兒想看到的。昔日獻公鏟除亂黨,廢止殉葬制度,遷都櫟陽,對魏國更是有石門、少梁大捷;祖父孝公打壓舊世族,啟用商鞅進行變法,收復部分河西失地;到父親惠文王的那一代,更是始稱秦王,北掃義渠,西平巴蜀,東出函谷,南下商於。”
秦王蕩肅容道:“自秦國四世亂政以來,國力日益強盛,國君所立下的功績亦是愈發輝煌!孩兒雖不才,但也有大志,願成就超越獻公、孝公和惠文王三代秦國之君的偉業!”
“母后,這三個月來的朝局你應該已經看到了。秦國雖強,但盡皆得益於商君之法,得益於孝公和先王不遺余力,不拘一格降人才所致。秦之客卿甚多也,大多隻為一己之私,枉顧國家大義,就連嬴壯都是這般!孩兒必須要從中,從這場變故中樹立起自己的威望,並鏟除異己,整合國內的一眾派系。”
惠文後聞言,搖搖頭說道:“蕩兒,你想做甚,盡管放手去做,母后都會支持你的。”
其實秦王蕩還有一個目的沒說出來,就是誘使義渠人南下,趁機掃滅義渠。把這個心腹之患根除了,秦國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全力東出!
秦王蕩又道:“母后,孩兒欲假死,引出一眾叛賊。三日後,你可頒布懿令,在四海歸一殿舉行為寡人葬禮,屆時你與王后隻當孩兒已死便可。其余事情,孩兒自有定計。”
“母后知道了。”
當秦王蕩薨逝的消息傳出,秦國朝野上下頓時一片嘩然。
這時,按耐不住的嬴壯忙召集一乾黨羽,在自己的府邸上密謀大事。
“二三子,大王已薨,眼下齊、楚、燕、趙等七國的使者都滯留於鹹陽,迫使秦國立公子稷為新王。嬴稷、甘茂等一乾亂黨,實乃家賊也,秦王之位豈容這等宵小之徒坐上?壯雖不才,卻願為秦國嘔心瀝血,披荊斬棘,鏟除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家賊!”
“好!”
“彩!”在座的的大臣都拍手叫好,一個勁兒地附和。
嬴壯又環視四周,說道:“列位,眼下太后定於三日後為大王舉行葬禮,並召集群臣於四海歸一殿,決定新君之人選。我當何為,還請二三子教我。”
公孫奭早已思襯良久,聽見嬴壯的問話,第一個起身道:“季君,當斷不斷,必受其亂。當此時,季君雖有朝中半數以上大臣的支持,但公子稷一方,更是為關東列國所扶持!列國王上是何心思,不言而喻,他們就是想扶植一個毫無進取之心,與己無害的秦王上位!再不濟,也讓秦國爆發內亂,自顧不暇,國力進一步衰退。”
“故而這次的變故,季君的動作一定要快,一定要狠!最好是在列國尚未反應過來之前,鏟除甘茂、嬴稷一黨,登上王位。若是木已成舟,函谷關之外的列國聯軍,秦何懼之有?”
群臣紛紛讚同。
“奭子所言極是!絕不能讓賣國求榮的公子稷登上王位!”
“公子稷上位,秦國將遺患無窮也。恐昔日大秦的四代亂政再現,季君當鋤奸剿賊,匡扶秦室!”
“正是,正是!”
看到黨羽們都這般支持自己,嬴壯心中十分得意。
“二三子,壯雖有心殺賊,奈何手中並無兵權,如之奈何?”
聽到這話,原本還很興奮的群臣,神色頓時為之一滯。
公孫奭不得不硬著頭皮道:“季君,你還沒取得太后的信任嗎?”
嬴壯歎道:“太后雖是女流之輩,但知書達理,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往日不去敘舊,直到大王病發,這才跑去跟太后敘舊,明眼人誰看不出來我是別有用心的?”
公孫奭想了想,說道:“季君就不能想個法子嗎?譬如說,竊符……”
“竊符?”
嬴壯愣住了。
“不可!這等盜竊之事,我焉能做得出來?”
聞言,公孫奭一臉不滿地看著嬴壯,說道:“季君,成大事者,不可拘泥於小節也!盜竊之事並不光彩,但只要季君成功繼位,誰又能對此事詬病?”
“這……奭子,我知道你所言極是,但我完全不知道太后將虎符藏匿於何處,如何竊之?”
公孫奭冷笑道:“季君不知道,難道太后身邊的人能不清楚嗎?”
“壯,明白了。”
隨即,公孫奭又道:“季君,光是依靠虎符調動的兵馬還是不夠的。如若宮變期間出了差錯,譬如樗裡疾亦或是太后站到公子稷的那一邊,屆時季君如何自處?跟著季君起兵的將士難免將倒戈,故而,季君不妨將群臣府上的門客都召集起來,當有數千人之多!這可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善!”嬴壯對此甚為讚同。
此時養客之風盛行,每一個諸侯國的公族子弟都有著大批的門客。
這些門客當中,有的是有具有真才實學,能在關鍵時刻替主人辦事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徒有虛名,騙吃騙喝的。他們的身份和家奴是不同的,平時沒有固定的工作,不必乾雜役,照樣吃喝領工資。
只是主人需要他們辦什麽事時, 才跟他們安排工作。
門客按其作用不同分為若乾級。
最低一級隻到溫飽的程度,最高級別的門客則食有魚,出有車。
門客主要作為主人的謀士保鏢而發揮其作用,必要的時候也可能發展成雇主的私人武裝。
關於霸主的問題,因周朝自夷王起,禮樂不明,諸侯始強大,互相征伐,不把周天子放在眼裡。一些小的諸侯國屢受少數民族入侵之苦。
因此一些大的諸侯國提出了尊王攘夷的口號,吸納一些同盟,形成了以自己為首的政治集團.春秋時期,大國之間,經常為爭奪霸權而爆發戰爭。
作為霸主的國家,對其盟國有著統治權,它的屬國是要向它進貢的。權貴家裡豢養的幫閑或辦事的人,養門客數十人。
所以嬴壯一黨的門客召集起來,至少有數千人之多,絕對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