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閃過胡喆雙眼的刹那,胡喆不禁回憶起了從前。
可能每個面臨死亡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刻吧。
一生就這樣結束,如果當初不是為了得到姑母的肯定,得到父親他們的讚許,自己也不會走上這條路啊。
後悔嗎?
不可能,胡喆的字典裡就沒有後悔這兩個字。
只能說,惆悵吧。
既生喆,何生信呢。
刷……
一刀過後,公堂上再也無人說話。
白如玉和黑齒熊之松開了自己的手,胡喆的頭顱滾落在李浪腳邊,他的身體則倒在了地上,抽搐幾下後,才完全死去。
一股血腥味直撲李浪的鼻腔,他難受得放下滿是血汙的鍘刀,扭過頭,對趙義道:“趙大人,我先下去了,後面的事,交給你來。”
說完話後,李浪直接朝外面而去,第一次殺人,先不說惡不惡心,他的兩隻手現在還是抖的。
至於後面的事,他還沒來得及考慮。
怎麽說,對方也是胡家的獨苗,死在自己手上,就代表著整個胡家因他而絕後了。
胡皇后和胡家上下怎麽可能輕易放過自己,罷官免職已經算最輕的了。
但不殺胡喆,削弱胡皇后的勢力,便無從談起。
若問李浪害不害怕,他肯定害怕,誰也無法預料後面會怎麽樣。
可問他後不後悔,李浪則覺得自己永遠都不後悔。
“王爺,虛陽侯的案子下官已經梳理完畢,不知你要不要過目一下?”
半個時辰後。
公堂裡,宋采唐和幾個仵作將胡喆的屍體重新縫合了起來。
趙義將這個案情寫在了卷宗上,在送進皇宮前,準備先請李浪過目。
李浪從外面緩過神,回來後,便看了上面的內容一眼,說道:“趙大人,你這樣寫不行啊。”
趙義詫異道:“哪裡有問題嗎?”
李浪說:“真的虛陽侯已經死在了他們胡府。
而我們審判的這位是假虛陽侯,這個假虛陽侯,正是那勾結四姓後裔,作亂京城,屠滅雲家,埋伏襄王的罪魁禍首啊。
我們刑部接到線報,才得知了這假胡喆的下落。
追捕他時,正好遇到了假虛陽侯要殺胡仙兒姑娘。
好在英武非凡的襄王殿下先一步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在對方想對胡姑娘行不軌企圖時,及時製止了他。
俊美不凡、貌似潘安的襄王殿下急中生智,與假虛陽侯鬥智鬥勇,最後成功將其抓獲。
期間經過,你也應該一一寫明,一千個字少不了的。
最後啊,襄王殿下又將假虛陽侯帶回公堂,繩之以法。
他為幫雲家報仇,為京城百姓的安寧、為挽回胡家的聲譽,功不可沒啊,應該受到嘉獎,應該受到肯定。
但襄王殿下,本著為百姓服務的崇高宗旨,並不想要什麽賞賜
隻願皇后娘娘,還有胡家不要把好人當成壞人,寒了襄王的一顆拳拳之心便好。”
臥槽,無恥!
無情啊。
趙義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他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了。
李浪推了推他的肩膀,說道:“除了這個外,趙大人,卷宗上還有一個地方要改。”
趙義一臉懵逼,看了看他,問道:“哪裡,王爺你說。”
李浪指著卷宗的末尾處,說道:“你看你們上面寫的都是什麽?襄王為了防止夜長夢多,親手用虎頭鍘砍了虛陽侯。”
趙義問道:“這又有什麽不對?”
“你改一改,不要這樣寫,改為……”
李浪在文字上畫了一個圈,說道:
“殺虛陽侯者,非襄王也。”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趙義瞪大眼睛看著李浪,李浪卻搖了搖手說:“案子已經辦完了,剛才一陣惡心,我現在要洗澡,後面的事情,就統統交給趙大人了。”
“喂,王爺……”
趙義無奈地看著李浪遠去,李浪說的很對,卷宗肯定要改的,胡府已經承認那個撞死在柱子上的那位,是虛陽侯胡喆,而公堂之上,被處死的人,自然就是冒牌貨了。
殺死一個冒牌貨,根本不用什麽三司會審,襄王也不用擔心會被禦史彈劾了。
胡家的針對肯定少不了,但依照李浪的意思,讓對方吃啞巴虧,還挺爽的。
當然,至於李浪剛才說的一些不要臉的內容,他肯定不會寫進卷宗裡。
玉樹臨風就了不起嗎?玉樹臨風,貌似潘安能當飯吃嗎?
趙義心裡一酸,隨後回到公案上,開始修改卷宗。
……
……
刑部衙門,右侍郎所住的院子內。
胡仙兒站在回廊下,一臉糾結地往公堂的方向望去。
穿著一身孝的雲秀,則站在她的後面,說道:“想要看,就去看啊。”
胡仙兒回過頭說:“他好歹是我堂哥,我雖不想救他,但更不想看著他被處刑,我擔心自己忍不住會上前為他向李延信求情。”
“你向我求情,我也不會答應啊。”
話音一落,李浪便從外面走了過來。
胡仙兒看著他,心中一凜,問道:“案子審完了?”
李浪道:“審完了。”
胡仙兒的身體在顫抖,兩隻眼睛盯著李浪的嘴唇,問道:“那他呢?”
“他已經去見雲家的人,向他們賠罪了。”
李浪一邊說,一邊看著身後穿著孝服的雲秀。
此時的雲秀,已經換上女兒裝,臉也變得如暖玉一般,潔白無瑕。
想要俏,一身孝,說的就是雲秀如今這個樣子。
這個女人,果然沒有選錯啊。
李浪現在就有想跟對方發生些什麽的衝動。
胡仙兒聽了李浪的話,後退一步,驚慌失措地說:“你還是把他給殺,我該怎麽辦,完蛋了,胡家我回不去了。”
雲秀上前一步,抱著她,安慰道:“仙兒,這不是你的錯。”
胡仙兒搖頭說:“我沒有後悔,他罪該萬死,可是秀兒,我以後是不是就無家可歸了?我背叛了大伯,背叛了姑姑,更背叛了雲家啊,從此後,我就是個沒家的人了。”
“誰不是呢。”雲秀撫摸著胡仙兒的頭髮,說道:“我也沒有了家,可這都不怪我們,是那個始作俑者,仙兒,都是他咎由自取,你就不要往心裡去了。”
“嚶嚶嚶,可我就是想哭啊……”胡仙兒環住對方的脖子。
雲秀也跟著歎了口氣。
“你們都無家可歸了,要不……”李浪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說道:“要不住在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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