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逆流

　狂風掀起了連綿不斷的氣爆，地上的塵埃、血肉都糅合在了星光之中，化作了一條貫穿了天際競技場的匹練。

　手持電鋸的蒸汽版變形金剛裂成了兩半，鬼哭狼嚎的深山幽魂沒了腦袋，縱橫宇宙的外星霸主橫空爆炸，整個競技場的大地與牆壁被徑直洞穿……

　緊接著——

　星辰之光充盈在高壓的空氣之間，摧枯拉朽地感染著接觸到的一切，將它們的重新定向，化作新的星光，像是百川匯入大海，像是氣旋融匯到狂風的大勢之中，進一步助長了狂風的威力。

　於是，匹練從一道化作兩道，又從兩道化作千萬，仿若展開的畫卷！星光亦從一點旋轉擴散，百花齊放，將混亂的世界規整成統一的銀河！

　而在圖靈，燕拙或樹等人的眼中看來，這一擊就像是星空變成了大海，可怕的海嘯覆壓而下，將所接觸到的一切都撕碎破壞。

　一擊過後，整個寬闊的天空競技場的一半磚石，已經與那數千萬的人獸大軍一起，化作了無邊的星光，射向了遠方。

　“這……這是！”圖靈震撼地長大了嘴巴，驚詫地呢喃著。

　“這是星風。”謝莊從容落地，回頭解釋了一句。

　當然，這不是正牌的。

　因為那枚宇級妖紋在黃衣之王的降臨中已經裂解轉變成了碎片放射的汙染，所以，謝莊是靠著自己對於黃衣汙染的解析，加上曾經直面星風的體會，靠著神之弦複刻了這一擊。

　光從效果上來說，和正牌的星風相差無幾。

　“很好！”乾枯的重音再次響起，十二席決策樹那令人反胃的扭曲樹乾，再次投影到了謝莊的面前，漂浮在空無一物的天空之上，“消耗戰是嗎?我的大軍無窮無盡，而這樣的攻擊，你又還能再釋放幾次呢?”

　在仿佛穿插的絲線一樣編織的靈力之網上，新的競技場再次搭建，數不清的傳送門在天際洞開，剛剛才死去的眾多怪物人類，像是時光倒流一樣，再次完好無損地衝殺了出來。

　而這一次，衝鋒的隊伍裡已經不再只有殺氣騰騰的喊叫，多出了些不同的聲音。

　“老李，你怎麽這麽慢，衝啊！”

　“衝什麽?我們輸定了，沒看之前他一擊就把我們全都乾掉了嗎?”

　“那又怎麽樣，只要贏下這一役，我們就能獲得上萬的時間幣，你算算，那是多少年?”

　“人都死了，有時間幣又有什麽用?”

　“嗨呀，怕什麽，系統都說了，這場戰役無限次數甚至可以賒帳復活！難道我們這麽多能人志士，這麽多怪物強者，還不能靠人海戰術把他懟死嗎?”

　“但，我們要殺的究竟是誰?”

　……

　聽到這些的聲音，看到他們內心的懷疑，謝莊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身軀亮起，閃耀的星風再次席卷沙場，為所有的人類和怪物帶來物質結構上的直接毀滅。

　就仿佛是站在懸崖邊上的賭徒，那畸形的樹冠再次搖曳著，召集著他的軍隊，向著謝莊攻殺而來。

　一次，兩次，三次……

　死亡就像是一場幻夢，在這隔絕於時空之外的宇宙泡中重複地上演，一次又一次，不變的是那完好無損的軍隊，變得是那不斷墜落的人心。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原先整齊的軍勢在這不斷重複的敗亡面前不斷衰減，漸漸地出現了麻木，恐懼，喪氣和逃避。

　謝莊看的分明，這些本來就生活在不安定的夢中世界，被大額時間幣的誘餌吊來的人群，就像是被一場大餐誘惑的奴隸，他們追逐得不過是一份恐懼中的安寧，一份絕望中的希望。

　但迎接他們的，卻是無情的死亡，是虛無的榮耀，是身軀的每一寸崩解時產生的撕裂之痛。

　人們不免開始反芻，開始回憶曾經平靜的生活，開始痛恨這夢境裡的殘酷輪回。

　是啊，他們為什麽要像被胡蘿卜吊著的驢一樣，被他們本就擁有的時間驅使，去進行這種殘酷的拚殺和艱苦的求生呢?

　這樣的生活，簡直比起最殘酷的剝削，還要嚴苛！

　他們有誰不曾躲在黑暗的角落哭泣，有誰不曾拖著疲憊病痛的身軀，在冰冷的雨夜逃亡?有誰不曾與這些怪物廝殺?像個狡詐的野獸一樣背信棄義?

　這裡沒有自由，沒有平等，也沒有愛！

　只有剝削，剝削，剝削！

　似乎有下意識的心有靈犀，當大軍從傳送門中被驅趕了出來，他們只是有氣無力地叫著，無論是怪物還是人類都走的很慢，似乎打算多享受一會生死前的平靜。

　這樣的表現，當然讓樹極其不滿意，十二張各不相同的臉頓時露出了整齊劃一的怒容，發出了淒厲如惡鬼的怒吼:“走啊！你們這些混蛋！給我殺了他！”

　但大軍卻仿佛聞所未聞，只是遲滯地前進著，像是被堵塞的緩慢溪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這一幕，謝莊笑了，大笑，聲若洪鍾，在這莫名寂靜的競技場中回蕩。

　“你笑什麽，陳如，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如此戲耍我們，你真不怕同歸於盡嗎?”樹高喝道，聲嘶力竭。

　“你自己看看吧，這就是你的團結?呵，什麽團結?你不過是壓迫，利用著同胞的生命，你不過是以恐懼與威懾剝削著人類的尊嚴！”

　“你這是汙蔑！我們只是在保護他們，我們是在保護世界！”那十二張臉氣得七竅生煙，劇烈地扭曲了起來，“這都是必須的代價！”

　“不，你錯了，樹！”謝莊神情一肅，認真地說道，“我承認生命十分寶貴，但人類也有如生命一般寶貴的品格，有的人稱呼他為勇氣，有的人稱呼他為尊嚴，但無論如何，如果為了暫時的苟且偷生，將所有人變成蟲豸，那不過是本末倒置！”

　“呵，別再用這些看起來美好光明正大的詞匯憑空做夢了，陳如，你幾乎爬到了世界的頂端，還沒有看出這世界的扭曲糜爛與深沉惡臭嗎?我們能夠做的，也不過是苟且偷生，無論是一年，五年還是十年，這每一分鍾，都是我們賺來的！活著，活著就好，何必要求那麽多?”

　“那你敢賭嗎?”

　“賭什麽?”

　“賭你的恐怖剝削，不會有任何反抗的火花?”

　“呵，有何不敢?”

　“既然如此，請諸位聽我一言。”謝莊對著那上千萬人坦然無懼地高喊，“同志們，我們有緣相聚於此，都面對著一個可怕的天災一般的威脅，你們的領袖，你們的國王，這棵由十二位深淵使所組成的樹，主張要用你們的生命，用你們的辛勞，用你們的一切，去填補那天災降臨前所產生的溝壑！”

　“我必須要跟你們實話實說，我確信它的方法有效，或許能延緩一到兩年的時間，或許，這一兩年間會有機械降神救世於危難！但，我一直相信，犧牲絕不能強迫，這種綏靖也不可能長久！現在，選擇權在你們的手上， 是與我一同站著活?還是跪著祈求命運和神靈的眷顧?”

　人群猶豫著，竊竊私語。

　但很快，這細碎的聲音便被槍聲打破。

　“砰！”一個男人轉過身來，對著十二席決策樹開了第一槍！

　這仿佛是一個旗幟，無窮的呼喊此起彼伏，緊隨其後。

　大軍如潮水一般逆流，掙脫了恐懼形成的枷鎖，向著樹揮起了反抗的斧頭！

　“你，你們這些不知好歹，忘恩負義的家夥！你們在想什麽?可惡，為什麽，為什麽?”樹看著那逆襲的洪流，憤怒地質問道。

　“因為，如果我們在屈辱和戰爭之間，選擇了屈辱，那麽，在屈辱以後，我們還要面對戰爭。”

　發燒了，喉嚨好疼，今天就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