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一條筆直的直線,而因果則沿著時間前進。
大到人造火箭飛向天空,小到生火做飯,人們做了什麽,導致了什麽結果,這是符合直覺的現實生活經驗,似乎這個世界就是由大大小小的因果嵌合而成的,而自由意志則指引則成為了一切的重要原因。
就算在物理學中,因果律同樣也是所有物理學家曾經虔信的事物,是邏輯得以存在的依據。
重力推動小球下落,和摩擦力讓汽車急停,原因永遠在結果之前,這就是決定一切的因果律,時間唯一的運動方向。
然而——
時間真的無法逆轉,因果真就無法逃脫嗎?
謝莊不信!
就算因果律真的囊括世間萬物,就算那分割因果的悖論再怎麽強大,使用它的都不是一個真正的四維生物,它總會有破綻!
而在謝莊剛剛的試探中,沉眠荒境的能力真相已經基本上被他摸透。
雖然它並不是利用光來度量時間,但沉眠荒境的表現證明,為了實現芝諾悖論對於因果的分割,它確實需要知曉是什麽樣的原因,達成什麽樣的結果,並對這個過程的時間進行精確的度量。
打個比方,謝莊的拳頭打中了沉眠荒境,並造成它脆弱的水晶身軀頃刻碎裂,那為了避免這樣的結果,沉眠荒境必須要對原因和結果進行定義和觀察,需要將謝莊拳頭的運動作為原因,將它因為力的影響碎裂作為結果。
同時,沉眠荒境需要度量這個過程的時間長度,接著不斷放慢原因所經歷的時間,使其永遠無法抵達結果所存在的時間,這才實現了這個悖論議程,使謝莊的所有行為呈現出無效化的狀態。
而這無效化和疊加態的景象,反過來給予了謝莊靈感,讓他找出了破解之道。
那就是利用觀察者效應!
在人類第一次進行雙縫干涉之前,自然是確定的,因果律是牢不可破的,當時,量子力學不過是研究光子和電子這些小玩意的學科。
但為了爭論光到底是波還是粒子,科學家想出了一個簡單的實驗,將一束光從一個有兩個縫的板子照射過去,如果光是粒子,就會在後面的白板上打下兩道杠,如果光是波,則會在白板上形成柵欄狀的光條。
而這個實驗的結果也相當明確,白板上顯現的是柵欄狀的光條。
這說明光是波嗎?
不,當我們一個光子一個光子的發射,只會在白板上看到一個光點,雖然當光點多起來之後,依然會形成柵欄光柵。
學過高中物理的同學都知道,這說明光具有波粒二象性。
到這裡都還算正常,就算光同時處於波和粒子的狀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量子贅婿罷了!
科學家們並沒有收手,而是在光子的路徑上加了一個攝像頭。
用這個攝像頭去觀測光到底是波還是粒子,經過攝像頭的觀測,他們發現光總是塌縮成了粒子,並在之後的白板上留下了兩道杠,就像是透過雙縫版噴上的燃料,非常符合直覺。
這奠定了量子力學的另一個重要基石,觀察者效應,當我們精確地觀察一個基礎粒子,確定了它的動量或方向時,它會應對觀察而塌縮,隻表現出粒子或波的特性。
簡單滴說,就是我們的觀察能夠改變事物本身。
現在的觀察和實驗雖然古怪了一些,但依舊符合了因果律,我觀察,它塌縮,很合理,可是,如果我們再想深一層呢?
如果在光子已經通過了縫隙,已經決定自己該作為波還是粒子時,再加上一個攝像頭呢?
此時,光子按理說已經和雙縫版進行了交互,並決定了自己投射在後方白板的狀態了,也就是說,白板上是柵欄還是兩道杠已經確定無疑了。
實驗的結果說明,無論加攝像頭的速度有多快,只要加上了攝像頭,後方的屏幕上一定是兩道杠,與之相對,如果一開始擺放了攝像頭,只要在最後一刻取掉,後方的屏幕上一定是斑馬線光柵。
這個結果又多吊詭呢?
try{mad1('gad2');} catch(ex){} 就像一朵在世界某處盛開的花,在你看到它的刹那瞬間凋零,或是一隻死去的貓,在你看到的它的瞬間突然活了一樣。
又或者說你在網上看LGD打世界賽,而LGD勝利與否,取決於你是否看向屏幕!
更為可怕的是由此延伸而出的光子延時實驗,這個實驗會讓兩個相關的光子走完全不同的距離,但先抵達面板的光子卻能夠預判人類的觀察行為,在觀察行為還未發生的時刻,表現出被觀察的性質。
在這個實驗中,結果出現在了原因之前!未來影響了過去!
而這,正是謝莊要利用的特性,這,正是他為沉眠荒境設下的必殺死局
他利用了光霧的力量,將自己徹底的光子化,接著,為這些光子賦予星風的力量,讓他們每一個都具備確定的方向和速度,並帶有星風那最根本的神秘,帶有向萬物傳播的無限矢量。
但這不夠,因為如果謝莊知道這些光子的方向和速度,那他們將永遠只是粒子,沉眠荒境可以像之前一樣,將這些粒子整體視為行為,而讓他們永遠無法抵達結果。
所以謝莊刻意製造了熵增,他為光子們賦予各不相同的初始矢量,讓他們自然地碰撞,而兩個帶有星風之力的光子碰撞,便會造成矢量的變化,整個系統會變得越發混亂。
而讓所有的光子回歸混沌態的,則是謝莊從星界拋下的一片神之弦碎片,那些經過這碎片的光子徹底放飛了自我,裂解成了更多的相關光子,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生生不息,代代無窮,彌散成了一片疊加的光子雲。
最終,問題被拋到了沉眠荒境哪兒?它是否該去觀察那彌散的光子?它是否該去確定每一個光子的速度和位置?
不去觀察,它將無法啟動因果悖論的議程,而如果觀察,那本來作為波彌漫在概率空間中的光波,就會塌縮成粒子,化身成攜帶著星風矢量的神秘導彈,只需要一顆,就足以摧毀沉眠荒境的整個身軀。
直到死亡到來的那一刻,沉眠荒境都不明白怎麽回事,畢竟它是個玩夢境和唯心力量的詭異,靠著信息編寫就能輕松掌控城池,製造隔絕遊星汙染的信息繭房,它既沒有學過量子力學,也不明白這玩意有什麽用。
所以,它很乾脆地對光子進行了習慣性地觀察,試圖用悖論之力破壞謝莊的攻擊。
沉眠荒境不知道,它的觀察會讓它自身被光子撕裂,而更重要的是,謝莊在這期間製造了一個由量子糾纏實現的光子延時,這就導致,雖然沉眠荒境的觀察是它死亡的原因,但光子的塌縮卻發生在沉眠荒境的觀察之前。
既然結果發生在了原因之前,那自然沒有什麽原因追上結果的故事,沉眠荒境的因果悖論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實際他在最後啟動了因果悖論的能力,但在那可悲的悖論議程之中,沉眠荒境的死亡無法阻止地發生,而它觀察光子的行為卻永遠也無法實現,它步入了無限的死循環,再也無法掙脫。
“呼,終於結束了,果然,能夠殺死悖論的還是悖論!”謝莊緊繃的神經終於微微放松。
但下一刻,就在他正準備重新凝聚身軀,將那亂七八糟,混沌的光暈之軀轉變成正常的人類肉體,並回收那沉眠荒境的妖紋時,他感受到了源自先天一炁的劇烈反噬。
那是強行催動神之弦,將先天一炁懟進汙染區的後果。
就仿佛壓到了盡頭的彈簧,他源自神之弦的精神汙染,像是暴風或是怒濤,猛烈地拍擊著他的那露出了破綻的純淨之地,打破了本來對峙的均勢,讓那金色與紫色對壘交界處再次收縮。
“嘶,怎麽就不能再晚點!”謝莊忍不住有些抓狂,他當然能預見到自己強行征用神之弦的後果,但他以為自己能撐久一點,以為那無主的汙染不會這麽激烈的反應,他足以在解決這一系列事件之後,再專注地應對來自神祗之弦的汙染。
但是,無人能預料未來,謝莊現在也只能願賭服輸。
“為什麽偏偏是現在?”苦苦抵抗著那混亂的神秘,抵抗著那無窮雜亂的、令人反胃的信息,謝莊有些焦慮,只因為這實在不是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
try{mad1('gad2');} catch(ex){} 謝莊的身軀由光鑄造,無窮的星光本該流動自如,但這來自神之弦的背刺,卻讓他身上泛起了紫色,也讓他本該進行的行動有了刹那的停頓。
他沒能成功地轉變為人類,也沒能在第一時間收容不遠處裸露的宙級妖紋。
於是,由於沉眠荒境的死亡,那被他折疊壓縮的夢境信息,頓時像無窮倍速的宇宙大爆炸一樣,從妖紋上方的一點閃光處開始膨脹。
幾乎同時,之前本就崩潰得所剩無幾的宇宙規則,也讓這宇宙泡步入了壽命的終點,時空壁壘開始出現肉眼可見的裂縫,將現實世界的物理量引入了這本就在不斷熵增的世界。
要知道,這個三維宇宙泡,實際是嵌在黑箱的裂縫之上,堵塞著那信息隔絕的缺口的薄片。
而那黑箱之內,又有什麽?
那裡面是熵之主,遊星之神阿雷‘維薩的某個部分,甚至是分身。
不用說曹操,幾乎在那夢境膨脹,宇宙壁障開裂的瞬間,某種根本不該存在和傳遞的便從那宇宙的深處,黑箱之內迸發。
“WUEEEEEEEE!”
這宏大而古怪的聲音衝擊著謝莊的神識,以根本無法聽懂的語言,傳遞著無比清晰的聲音。
“永別了,牢籠!!!”
下一刻,整個宇宙泡和那無窮的夢境一同崩裂,像是被孩童摔爛了的玻璃珠,又像是被掰開的棒棒冰。
“WUEEEEEE!”
在劇烈的咀嚼聲、機械轟鳴的響動和萬物飛散的輻射之中,整個宇宙泡像是奔馳的地鐵,被一張大嘴狠狠地咬掉了後面半截。
無窮的光,從宇宙之外的現實世界滲入,而那由無法直視的黑暗所組成的輪廓再次張大,向著謝莊所處的這半邊宇宙覆壓而下。
“艸!”在這久違的危機之中,謝莊的情緒再也無法很好地保持平靜,在那超越了現實和維度的黑暗和汙染面前,他再次被帶回了不久前面見暗滅余燼的心智壓力之中。
他根本無法理解阿雷‘維薩的存在,他也不知道,這本該在黑箱中安靜地吞噬著熵的遊星之神,為何會被瞬間喚醒,甚至主動從封印的縫隙出擊,一口吞掉了半個宇宙。
但謝莊知道,沉眠荒境的妖紋非常關鍵,它掌握著信息隔絕。將阿雷‘維薩暫時拖延在黑箱中的能力。
另一方面,如果將遊星之神的這個分身放出去,整個北荒無人能夠應對,就算是現在的謝莊也還不夠格,他的身軀會頃刻碎裂,而無人阻擋的暗滅余燼,估計能在瞬間吞噬整個星球。
可以說,先是沉眠荒境從碎裂的妖紋中誕生了部分的鏡神殘念,到現在神之弦汙染暴走,謝莊的運氣每一次選擇,結果都是更糟糕的局面,似乎在他參與了這件事後,一切都塌縮向了最壞的情況。
他的運氣可能走在了時代的終點,落在了海底深溝,他已經不能稱之為非洲人了,估計火星人都沒有他這麽悲劇的!
但他現在沒有反抗的能力,他甚至無法執行他早已想好的,應對遊星暴走的最後計劃,他只能看著那張大嘴越張越大,看著那扭曲而貪婪的黑暗,苦苦抵抗著鏡神的汙染侵蝕。
只差一點點,一點點時間,一點點距離……
但,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在這荒誕的世界,遊星的力量又怎是凡人能夠抵抗的?
“還有什麽辦法?”謝莊幸好已經承受過一輪阿雷維薩的汙染,他現在還能夠進行清醒的思考,他發動著他強大的神識,試圖在這短暫的片刻獲得一個新的靈感。
苦思冥想,絞盡腦汁,迎接他的卻是更殘酷的絕境。
“WUEEEEEEE!站著別動,讓我嘗嘗!”那不可直視,不可言說的怪誕神靈大笑著。
在祂的心中,謝莊不過是個開胃的點心。
這種不屑與蔑視,讓謝莊心中的積攢的絕望轉變成了憤怒和不甘:
“遊星之神,暗滅余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