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造夢
“你還真敢來?”珊瑚公爵臉上的笑容不見,牙齒緊咬,陰霾讓他腮幫子鼓起,聲音像是野獸的低吼,充滿了威脅。
楓葉公爵同樣滿臉怒氣,大胡子因為激烈的情緒而不斷顫抖,他怒吼著:“你竟敢殺死月華公?你這野蠻人,難道你不知道殺死一個貴族是多大的罪嗎?”
謝莊沒有回話,只是抓著那被他摘下來的腦袋,隨手將其扔在了餐桌正中的空盤子上。
月華公爵死不瞑目的腦袋滿是驚恐與茫然,無頭的屍體一邊像噴泉一樣噴灑著血液,一邊緩緩栽倒,驚起了不少貴族的驚叫。
他們紛紛躲避著那氣霧一樣飛濺的血滴,接著駭然地望著從碎裂的鏡面一般的空間中探出的半個身軀。
縱使他們多少都知曉超凡,但這些高貴慣了的貴族一時也未能適應這份殘酷,一個公爵就這麽在這裡死去,這怎麽可能?在汐地誰敢對貴族不敬,這到底是哪裡來的野蠻人?難道仗著他有什麽超凡力量,就能枉顧世俗法理?
“我有罪?”謝莊從鏡像空間中一步踏出,負手於身後,鎮定自若。
眼神一掃,他能夠看到這些人心中的情緒,大部分的驚駭憤怒,還有三個強烈的殺意。
“但,誰能審判我?”謝莊溫和一笑,淡淡地說道,他的目光看向了心緒不斷起伏的珊瑚、楓葉和華沙公爵,“你們要試試嗎,與我為敵?”
“……”珊瑚公眯著眼睛,他體內的靈力已經不斷地積蓄,來自妖紋的神秘力量在暗暗地延展,但體內能量的運動,遠比不上他內心的劇烈矛盾。
殺?不殺?
他殺了月華公,不殺他,我的面子往哪裡擱?此時又正好有華沙公爵和楓葉公爵在身邊,集合我們三人的力量,或許能將他就地斬殺,這也能作為立威的籌碼,讓珠華派主動退讓
但若是他逃走了呢?若是他扛過了我們的攻擊呢?使徒和使徒本就不能一概而論,超凡世界什麽都有可能發生,我的大計即將完成,何必在平白無故地樹敵?若是我在這一時的意氣之爭中意外身亡,豈不就是徒為他人做嫁衣?
對啊,何必呢!何必和著愣頭青針鋒相對呢?不若先拖過這一陣,等往後再想應對之策!
“哈!”珊瑚公突然展顏一笑,他的醜臉舒張了開來,雖然身體裡的靈力獲取沒有停止,但戰意已經消減,他盯著謝莊,語氣卻沒有絲毫的放緩,“我們只是貴族,又不是法官,陳如先生,與你為敵的不是我們,而是公正法理!你平白無故殺死無辜的月華公爵,只是為了泄憤,如此行事,誰願意支持你?”
“哦?”謝莊看著那漸漸消退的殺意,卻徒然往前了一步,他能夠看到三個冠位使同時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那是為了應對謝莊的暴起殺人而做出的心理預期,但謝莊卻沒有出手,只是給予了壓迫感,讓他們一口氣憋在了心裡,極為難受。
“你們願意支持我。”謝莊抬起手,旁若無人地指了指這三個冠位使,
“你殺了我的朋友,還指望我支持你?”珊瑚公爵怒極反笑,剛剛淡去的殺意再次湧起,“陳如,你也太過自大,太過自信了,我們這裡可是有三個冠位使,而你只不過一人,就算你是傳說中的飛升者,我們也有誅殺你的機會?你不怕死嗎?”
“你們殺不死我。”謝莊用陳述句平靜地述說。
“你!”楓葉公的脾氣最是驕傲,他冷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年輕人,我勸你不要小瞧天下人,我們殺不了你?這天下還沒有哪個使徒,敢在我們三人面前說這句話。你不如道個歉,服個軟,看看珊瑚公是否願意原諒你!但你畢竟殺了他的朋友,就算為了義氣,我覺得珊瑚公也是想報仇的!”
“這老狐狸,想攛掇我去第一個吃螃蟹!”珊瑚公爵眯起了眼睛,狠狠地瞪了楓葉公一眼,但還沒等他說話,謝莊已經開口。
“你們以為我在說大話嗎?你們三人確實都是冠位使,但你們的合作真的親密無間嗎?而我有辦法和你們任何一個人單挑,且有必勝的把握!只要分別擊破,你們對我而言不過土雞瓦狗罷了!”
“那你何不出手!”華沙公爵久經戰陣戰陣,又任職控制局局長,對於這番威懾十分熟悉,他知道,這時候決不能慫,就像狹路相逢勇者勝。
“因為夜城。”謝莊開口,他直言不諱地嘲諷道,“你們這些貴族,資本家都是汐地的蛀蟲,我對你們的肮髒打算毫不在意,但我可不希望老是更換居住的城市,如果為了殺你們,而毀了夜城,那也太可惜了!這就像拉一泡屎,卻會毀掉一副世界名畫一樣,任誰也不會樂意!”
“你這混蛋!竟敢冷嘲熱諷?”楓葉公越發惱怒,破口大罵,“難道在你的眼中那些屁民比我們還要重要嗎?”
“對啊!”謝莊挑眉,滿臉不屑。
“所以,你殺了月華公,是因為誤以為他製造了這起爆炸?”珊瑚公爵抓住了重點,問道,“那你可佔不到理,我們這裡可都是文明人,沒有人會為了任何目的,製造一場如此可怕的災難!這起爆炸,也不是月華公做的,你豈不是殺了無辜者?眾目睽睽,證據確鑿,你還不謝罪?”
聽到了珊瑚公的這句話,周邊的貴族也想明白了,紛紛出言指責,貶低著謝莊:
“對呀,月華公一身正氣,是位義薄雲天的君子,你枉殺好人,與魔鬼有什麽區別?”
“就是,無名小輩,你就是德不配位的典型代表!看看三位公爵,多有德行,我看,你離汙染也不遠了!”
“對,我聽說詭異的汙染會針對心性不佳的使徒,他應該就是那種表面正常,但內心已經被詭異腐蝕得千瘡百孔的瘋子!”
“我懂了,這是個濫殺無辜的瘋子,珊瑚公,我們可要維持汐地的正義法理,應該在此擊殺這瘋子!”
“沒錯,三位公爵,你們可要為月華公做主啊!”
……
貴族們有了底氣,佔了大義,語氣也越來越硬,對著謝莊指手畫腳,似要將他置之死地。
他們七嘴八舌,仿佛鴨子一般喋喋不休,臉上滿是痛斥不義者的快意,在貴族們的攛掇之下,珊瑚公心中的殺意更是越發高漲,他突然覺得,在這裡殺掉謝莊,可能是個絕佳的選擇。
謝莊用神識感知著那不斷增強的靈力反應和狠絕殺意,不免冷笑了一聲:“聒噪!”
下一瞬間,他的指尖同時觸碰到了每個貴族的肌膚,仙靈力悄無聲息地湧入妖紋,源自愛之夢的詭異能力將所有在場之人拖進了夢境。
於是,那普通的嘲諷在恍惚的意識中變成了洪鍾般的影響,每個人的心中,都感受到了深刻的不安,而光輝智慧的情緒控制力加強了這份不安,讓這些貴族像鵪鶉一樣老實。
“你,你對我做了什麽?”珊瑚公爵滿臉駭然,因為他感知不到靈力,也感知不到自己的妖紋,在這裝潢完全不變的夢境世界,他變成了一個普通人。
“這……這是!”同樣驚恐的,還有楓葉公爵和華沙公爵。
正是因為他們是冠位使,所以更能體會到使徒與凡人的差距,而他們最大的恐懼也正是變作凡人,像待宰的羊羔,像砧板上的魚肉。
“不安嗎?在詭異面前,在那驚天意外的爆炸面前,那麽多人,甚至連不安都未曾感受,便已經死去。”謝莊隨手造出熟悉的綠豆餅,當成零食一般塞進自己的嘴裡,他看著哪三位不敢輕舉妄動的冠位使,看著那些剛剛還狂傲不羈,火力全開的噴子貴族,現在像啞巴一樣安靜,他知道自己的威壓漸漸隨著夢境深入人心。
現在,我為刀俎,人為魚肉!
“我想,更類似於這種不安的,是奴隸在面對月華公爵的鞭子時的心境,是那些窮人在衝撞了他的車架時的惶恐。”謝莊繼續說道,“你們不會以為,我是因為今天的爆炸,所以殺得月華公爵吧!”
“那你是因為什麽?”珊瑚公好不容易冷靜了下來,他知道,這時候反而要多說,因為語言會暴露那“陳如”的破綻,會增強他逃生的概率。
“因為今天死去的2300人?因為月華公爵碾死了意外衝撞他車架的窮人?他們都是原因,但根本還是因為你的殺意!珊瑚公,你想殺我?”謝莊直視著珊瑚公的眼睛,一步又一步,極為緩慢地走向了他。
感受那鋪面而來的壓力,珊瑚公爵再次回想起,身為凡人時直面詭異的恐懼,他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本身的傲慢像是台風裡的空中樓閣一樣支離破碎,他甚至再次掛起了那讓他極為自我厭惡的討好笑容,顫巍巍地說道:
“誤,誤會,都是誤、誤、誤會!別,別殺我!你要什麽我都答應,就算你要汐皇的位置,我也給你,不、不對,我幫你搶,搶過來!”
“珊瑚公,你怎麽……”楓葉公滿臉驚詫地盯著珊瑚公。
“求饒就能活嗎?珊瑚公,你別天真了!”華沙公爵也是一臉不屑,緊接著便猛地跪倒在地,大喊道,“爸爸,陳如先生,我見到你真是一見如故,你就像我的父親一樣親切,真是如我再生父母,我真想認你作為義父,求求你答應我的條件!”
“華沙公,你怎麽……”楓葉公欲言又止。
……
謝莊當然不會答應華沙公爵那不要臉的請求,但他也沒有殺人,因為在這個詭異橫行的世界,人類確實需要這些超凡者的力量,若是這些冠位使都死了,那難道要謝莊一個人處理汐地的高級詭異嗎?難道要他來治理這個國家嗎?
他對這些權力和職責並沒有喜好,而且也不想再浪費修煉的時間,所以,不如在這裡讓這些冠位使臣服。
“讓我原諒你們的殺意?”謝莊說道,淡淡的語氣之下,殺意暗藏,“一個月華的人頭還不夠。”
“你,您想要什麽,我什麽條件都願意答應!”珊瑚公爵趕忙說道,要不是最後的矜持撐著他的身軀,他早就像華沙公爵一樣下跪了!
“那我要你們的腦袋呢?”謝莊表情更加琢磨不透,他用情緒控制加重著這些貴族腦海中的恐懼。
一時間,珊瑚公爵害怕得甚至連意識都幾乎停轉,他終究還是跪了下來,大喊道:“死,死了的珊瑚公爵沒什麽用,但活著的我還能給您做牛做馬啊,大人,我懂管理學,我人脈很廣,無論您需要什麽,無論什麽,只求您饒我一命!”
“哼!”楓葉公吹胡子瞪眼,看著左右兩個低頭跪地,沒骨氣的軟蛋,感覺自己的膝蓋也有點軟,但作為舊貴族的驕傲,幾千年的家族傳承,還是讓他撐了下來,怒瞪著謝莊。
而謝莊也根本沒理楓葉公,只是假裝沉吟了一會,待到情緒的植入牢不可破,這才開口道:“也罷,饒你們一命未嘗不可,不過,有條件!”
“都可以,都答應!”華沙公爵大聲道。
“是啊,您盡管吩咐!”珊瑚公也大聲應承。
“好!”謝莊滿意一笑,解除了夢境。
……
“你找死……”珊瑚公的聲音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盯著謝莊,心中不自覺湧出了一股強烈的恐懼,就仿佛身體在提醒著他,強迫著讓他退縮。
珊瑚公恍然驚覺周圍已經一片寂靜,那些貴族,都滿臉恐懼地閉上了嘴巴,緊盯著謝莊。
“發,發生了什麽?”華沙公爵也小心翼翼地問道,他看著謝莊,感覺自己的心中沒有絲毫的勇氣和戰意。
“……”楓葉公爵沉默不語,只有他察覺到了時間的斷層與流逝,就在剛剛,這個陳如一定對他們做了什麽。
“珊瑚公,你想做皇帝,想做首相?我都同意,不過,領袖是不是該有點領袖的樣子,你是不是該組織政府,救濟災民,慰問死者,並為他們重建家園,為他們擬補損失?”謝莊直接開口,這才是他這次過來一趟的真正目的,那是以他或者說【畢方】的財力無法實現的救濟。
根深蒂固的價值觀讓珊瑚公條件反射地嗤笑出聲:“災民?你指的是那些住在豬窩的窮鬼嗎?他們有什麽價值,值得帝國花錢去救?他們死就死了,沒地方住就沒地方住,和我們有什麽關系,說白了,不就是他們不努力,所以倒霉,所以活該嗎?”
“就是,救濟災民?嘖嘖,陳如先生要是想撈錢的話,何必用這麽蹩腳的方案,雖說我們確實能吸引全城百姓一起捐錢,但這生意可是要三七分成的啊!”楓葉公爵也跟著笑道,“當然,我們得分七成!而且我們的本金得先還回來,這可就沒剩多少了!”
謝莊根本沒理他們的話,只是直截了當地說道,“這就是我的條件,你們無法拒絕的條件!”
“誰說我們無法……”
強烈的驚駭和恐懼湧上心頭,打亂了貴族們所有了理性,也打斷了珊瑚公的話,他膝蓋一軟,身子一晃,險些就要當場跪倒。
最終,雖然靠著桌子站直了身軀,但他還是近乎無法思考地應道:
“當然,我們會答應你的條件!”
“好,記住你的承諾!”謝莊身子一晃,消失在了原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