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菜肴極為豐富,鮮蛤糟蜆酒蟹、羔羊鵝、鮮筍韭菜。
“王進之,都叫你不要鋪張浪費。”蔡簡板著臉,故作生氣。
王奇起身給蔡簡斟酒,笑答:“都是自家的飯菜,吃不完賞給夥計就行了。”
蔡簡見狀只能作罷,歎道:“你啊你,來飲酒。”
有王奇的刻意迎逢,兩人談的很開心,氣氛非常和諧。敬酒你來我往,吃得滿面紅光。
正飲酒間,包間走進來一個二八女子,那女子真是香嬌玉嫩,妍姿俏麗。
鈴兒徑直走向蔡大人,嬌聲道:“奴奴名喚鈴兒,來給公子斟酒。”
蔡簡哪裡見過如此柔弱的江南美人兒,媚聲輕語讓自個心癢癢著,這王進之果然懂吾。
又道:“進之你這……”
意思就是你也好歹找兩個呀,我單獨多不好意思。
那邊王奇擠眉弄眼道:“在下夫人……”
蔡簡暗笑,這王進之該不會是懼內罷?那我隻好自己享用了。
鈴兒已經挨著蔡簡磨蹭了,蔡簡也不拿捏,直接抱起鈴兒用鼻子嗅。
蔡簡歎道:“真真是柔心弱骨神清骨秀,香肌玉體玉骨冰肌。”
鈴兒害羞倒在蔡簡懷裡。
王奇不答話,自個吃酒夾菜,坐看他們兩個嬉鬧。
蔡簡喂給鈴兒一口酒,笑道:“有酒怎能沒詩?進之何不吟一首助興?”
鈴兒起哄道:“奴家也想聽四爺作詩。”
王奇稍稍沉思,吟道:
“誰翻樂府淒涼曲?風也蕭蕭,雨也蕭蕭,瘦盡燈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縈懷抱?醒也無聊,醉也無聊,夢也何曾到謝橋。”
蔡簡大讚:“進之才華果然名不虛傳!風也蕭蕭雨也蕭蕭。此詞一出又不知要迷死多少香閨女子。”
鈴兒懇請道:“奴家要作曲兒,求四爺同意。”
古代青樓女子拿詩詞作曲很平常,體現女子的文化素養,也提升詩人的名氣。
王奇大手一揮,道:“行。”
蔡簡懷裡的美人兒早就被他作怪的手弄的一攤春水如軟泥。暗道不能光吃喝享用美人,得透露點消息給王進之,於是便故意唉聲歎氣。
王奇忙問蔡大人怎麽了。
蔡簡道:“還不是你們桃縣這事給鬧的。”
王奇問:“蔡大人,此話怎講?”
蔡簡無奈道:“京師工部衙門大怒,說好的河道堤壩如今沒了,找內閣告狀。如今上面發話了,至少得處理兩個人。”
王奇暗驚,這可是大消息,也就是沈主簿、皇甫縣丞、李縣令得倒霉兩個。上面不可能特意發話說處理奸胥猾吏,只能是縣衙幾個官員了,自己林威虎尹平沒犯啥事。
蔡簡點到為止,沒再說什麽,繼續與懷裡美人調笑。
又過半刻鍾。
王奇見狀,笑道:“蔡大人去二樓的房間休息一下吧,我看大人也喝了不少酒。”
蔡大人早就忍不住了,故作半醉樣,忙道:“進之,我還能喝。”
王奇揚聲道:“大人,叫鈴兒扶你去房間,下官就先走了。”話罷拱手行禮就離開包間。
……
王奇得知這個非常重要的情報,縣衙六個老爺必然要處理兩個。林巡檢和自己指定沒事,尹平難說。
很大可能是沈旺張落馬,李縣令和皇甫縣丞其中一個。
那主簿的位置空出來,不給自己給誰?
有時候沒犯錯就是小功勞。
真是個陰差陽錯呀,得來全不費工夫。
王奇暗想,要不要去找沈旺張的罪狀來揭發,加快進度嘛。
恰此時,一抬小轎子停下王奇面前,王奇一瞧轎子就知道裡面是皇甫平,畢竟以前自個給轎子拉過簾布的。
往事不堪回首啊。
一下轎子,王奇見皇甫平那對招風耳都仿佛焉了,可知心情有多糟糕,臉色差勁還有兩個黑眼圈。
王奇行禮後勸道:“皇甫大人可要多加歇息啊。”
皇甫平回了個禮,面容嚴肅地說道:“進之,如今這攤子事把我弄得焦頭爛額,哪裡還能休息好。”
繼而又開口道:“進之,可否聊聊?”
事實上皇甫平很清楚,如今王奇完全可以不搭理自己,畢竟馬上是蘇府台的女婿。在淮安府一畝三分地裡,基本不怵誰。
倘若是王奇出事,蘇府台定然竭盡全力補窟窿眼。自己有大麻煩,就被像貨物一樣丟棄掉。
皇甫平該是聞到腥味的貓,縣衙的眼線看到自己和蔡簡談笑。
王奇稍稍沉默,抬頭笑道:“行啊。”
當初還是皇甫平做中間線,跟紅頂白自個還真做不出來。
隨即跟著皇甫平上轎子。
不出所料,皇甫平急不可耐地詢問道:“進之,能否透露些訊息。”
跟錦衣衛百戶喝酒, 定知道些什麽。
王奇欲言又止,輕歎一聲仿佛下了很大決定,沉聲道:“朝廷至少要處理兩個人。”
皇甫平本就心神不定,聽到後更是不安。處理誰?怎麽個處理法,丟官還是丟頭?
用眼神疑問王奇,王奇搖頭示意不知。
王奇轉頭問道:“皇甫大人,事情究竟有多糟糕?”
你們到底貪了多少銀子。
皇甫平灰心喪氣,低聲道:“進之,我也不瞞你了。那石材商是我找的,戶房吏房刑房都在我默許下撈銀子。”
王奇暗道,你就是首惡!又有些疑惑了,問道:“那李縣令沈主簿呢?”
皇甫平開口說道:“李縣令本只是在正常監管工程進度,那黃師爺首先忍不住撈銀子。沈主簿虛報服役人數又克扣差錢。”
一切都明白了,王奇啼笑皆非,皇甫平負責找樣板鋼筋,沈主簿是包工頭,虛報人數還克扣工資。李縣令是大老板,本來不貪,誰知道秘書開始吃拿卡要,那老板也隻好往兜裡裝了。
唉!滿嘴仁義道德,可憐桃縣百姓!
皇甫平愁眉苦臉,這事都通天了,該怎麽辦。
王奇輕聲問:“遞了多少銀子去京師?”
這個工程你皇甫平給了嚴嵩多少銀子。
皇甫平伸出兩根手指。
兩萬兩,河道堤壩皇甫平至少貪汙三萬兩,給了嚴嵩兩萬兩,估計給嶽父大人不下五千兩。
王奇苦笑一聲:“上面應該能保住大人的命,官位的話就難說了。”
皇甫平黯然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