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發個請帖給江內侍,酉時平鄉伯家裡宴請。”王奇吩咐王二道。
王奇打算對嘉興府這些家族動手了!單憑自己肯定做不到,但只要有了江太監便行了。
憑什麽他們這些豪商就能通過織染局賺十倍的利益?本伯爵只能乾看著,四五個月不來孝敬銀子,真是放肆!
這是一條巨大的銀子路,從織染局到私人作坊,再到海賊,然後流入日本,日本把白花花的銀子流出來。
吃相太難看,不知道雨露均沾,那別怪伯爺不客氣了。
平鄉伯府外有一男子正在焦急走動,卻不敢投拜帖,此人面擦胭脂,耳有簪花,正是陸固之。
陸固之也沒想到當初蘇州青樓挑釁的王才子,如今卻是勳貴平鄉伯。那可不是能惹得起的人物,不管伯爺能不能記得,先誠懇道歉。
思慮良久還是遞上拜帖,陸固之笑著道:“還請通報一下。”
那門子不接拜帖,張開手掌翻了翻,陸固之懂了,掏出幾錢碎銀子。
蘇門子見狀,陰陽怪氣道:“咱伯爺府可是門庭若市,不給幾個炭敬銀我是真沒法通報呀。”
陸固之隻好又摸出幾兩銀子,才堪堪過炭敬線。不由暗歎,大冬天的奴才都收炭敬。
蘇門子回來直接道:“你去大廳吧,伯爺在等你。”
陸恨帥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大廳,見平鄉伯氣質非凡端坐著正在品茶,腳搭著小火爐。
“我陸固之跟你沒完!”王奇突然模仿陸固之的口氣。
陸固之面有臊色,不過擦著胭脂誰看得清,咬咬牙跪地行禮道:“當初有眼不識泰山,得罪平鄉伯了,請伯爺原諒!”
王奇有些驚愕,原本早就不記得他了,拿拜帖才想起來,如今竟然直接跪下,能屈能伸啊!
王奇斥道:“汝好歹也是讀書人,起來吧。”說完虛扶一把。
那陸固之才起來,起身帶來是清香四溢啊,王奇甚至懷疑此人有斷袖之癖!
又擦脂粉又簪花還弄香氣,簡直枉為男人!王奇用厭惡的眼神看著他,意思很明顯,道完歉可以離去了。
見陸固之還是怔怔,王奇直言道:“本伯還有公務,你還有事耶?”
說完端起茶搖了搖。
陸固之臉色很猶豫,半晌才道:“在下有秘聞告知伯爺,有關陸恨帥的。”
哦?王奇暗忖,此人也是陸家的子弟,有關陸副使的,應該有些價值。
開口道:“洗耳恭聽。”
陸固之面有狠色,厲聲道:“在下知道陸恨帥有一帳本,專門記錄織染局和海賊。”
王奇驚疑地起身,急道:“此話當真?可莫要蒙我,你需要細細道來。”
難道瞌睡送枕頭?得來不費功夫?
陸固之娓娓道來:“那陸恨帥是我哥哥,只是個婢生子,不知道走了什麽門路才做了這織染局副使。去年慶兒同在下嬉鬧,告知我那陸恨帥有一本帳簿,有織染局和海賊的信息,她不敢多看。在下告訴她不要聲張。”
“前日清晨,在下竟發現慶兒的屍體在花園,在下便懷疑是陸恨帥所為。”說罷臉色有眷念有恨意。
王奇疑慮道:“那慶兒是你什麽人?”
“是在下母親的貼身丫鬟。”陸固之低聲道。
王奇懂了,陸恨帥是婢女所生,陸固之是續弦所生,兩人可以算是親兄弟。
王奇又詢問:“你爹是陸都指揮使的什麽人?”
“小叔。
” 王奇用手敲著桌椅,那陸恨帥可以算是陸炳的堂弟,那關系可算是親近了,想必那織染局位置是陸炳給的,值不值得呢?
見王奇在沉思,陸固之很不安,突然一股腦陸家信息全告知,萬一他害怕了怎麽辦。
王奇下定決心,面無表情道:“你可有辦法拿到那帳簿或者刻印一本?”
見陸固之遲疑,王奇知道沒有給利益。
王奇開門見山:“你不必擔心,偷偷摸摸辦就行。我許不了你官,但事成後我給你五千兩。”
陸固之連連點頭,耳邊的簪花都在搖晃,既然可以不暴露,又能拿巨款,何樂不為。
王奇囑咐道:“不必著急,等我這邊的通知,有事情我叫手下去蘇州那家青樓尋你。”說罷從腰帶裡拿出一千兩銀票。
“喏,這是給你的定金。”說完王奇端茶。
陸固之收銀子進袖後便識趣告退。
王奇暗忖,陸固之既然收了定金,如果不辦事後果也不是他能承擔的。
這陸固之很明顯是嫉妒狂,家裡嫡子風頭被婢生子蓋過,顯然心理扭曲了,甘願出賣家族利益。
如果是自己,也選陸恨帥,成熟穩重。這陸固之是個二愣子不知天高地厚,為幾些怒火幾兩銀子就豬油蒙心了。
王奇這回能拿到破綻了,只要帳簿在手,私通海賊的罪名就要陸恨帥進死牢,再誇張點,就是私通倭寇。自己舉報有功,價值就遠遠大於五千兩。
但是於自己而言,把陸恨帥弄死,也搞不到多少銀子,升不了多大的官,還得罪陸炳。如果能在不得罪陸炳的情況下,能撈銀子,那最好不過了。
……
酉時臨近,江太監提著一箱禮物來赴宴,心裡卻七上八下,這平鄉伯有事不在衙門談,私下裡說的必然是大事。
大事就是難辦的事,難辦的事就是有風險的事。
但沒辦法,誰叫雜家和平鄉伯是患難之交呢?大不了待會裝作聽不懂。
王奇帶蘇南若親自出門迎接,笑容如沐春風,大聲道:“終於盼來了江內侍,江內侍可要好好陪本伯喝酒。”
江太監也打個哈哈,把禮物交給丫鬟,便隨著二人見過後宅。
是個太監,王奇才會允許進後宅的。
王奇進屋子就笑呵呵道:“江內侍可有福氣了,拙荊親手做的十幾道菜,待會嘗嘗味道。”說完對蘇南若擺擺手。
江內侍環顧屋子,歎道:“頂尖的蜀中楠木家具,那青花瓷,還有牆上黃庭堅那花氣熏人貼,平鄉伯真是好享受啊。”
王奇故作驚愕,道:“內侍不會叫監察禦史來查我吧?”
“哈哈哈,這些腐儒哪願意聽我一個閹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