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進入大殿,直接對著金鑾殿上方寶座行三拜九叩之禮,站起來身來走到前十名進士的身後,王奇感覺文武百官的目光竟都看向自己。
嘉靖帝暗地裡滿意點頭,此人儀表不凡,風度翩翩,不愧是能寫出驚天動地青詞之人,朕就賞你個二甲第八名。
文武百官都在打量王奇,這可是敢在殿試策問上寫青詞“媚帝”之人,千古佞臣啊!白生了這副好模樣,果然人不可貌相!
勳貴心裡就想,他一個伯爺還能當進士,吾等只能被當豬養,何其可悲矣!
隨後而來的就是剩下的進士了,依次列隊在身後,一起謝恩,然後禮部張貼金榜在長安們外,就完事了。
王奇眼睛瞅著大殿,進士們在後面,最前面是四品以上大臣,徐階站在第二,陸炳站在第三,剩下的都是六部尚書,各個身穿蟒服。
下面的文官大員身著緋袍,補子上有仙鶴,錦雞,孔雀,武官也是身著緋袍。
余下的官員王奇懶得看,不值一提!
等進士都到來了,齊聲行跪禮叩謝皇恩,嘉靖帝臉色滿意,輕喚起身。
正當大夥覺得朝會可以結束了,能回家喝糯米粥吃餃子油條,卻料上方傳來陳洪的聲音:
“宣二甲第八名平鄉伯王奇覲見”
無數道眼神看向王奇,羨慕嫉妒恨!多少官員見不到嘉靖帝一眼,狀元都沒資格君前奏對,他一個二甲卻能目睹聖顏,聆聽聖訓,不要說別人,連毛敦元都有些嫉妒了。
王奇暗驚,這麽大的場合,咱真不敢啊,還被全場的目光注視,簡直太嚇人了。
總不能做逃兵吧,王奇手心有些汗,目光低垂,在太監的指引下,來到殿內的一處方磚上站定,眼神偷偷掃過嘉靖帝朱厚熜。
身穿絳紅色龍袍,坐姿慵懶,面相沒有衰老的疲態,精神飽滿,眼神堅定深邃,正笑吟吟的看著王奇。
這就是吃了化學物質的朱厚熜,看來是被稀釋過了……
大殿內非常安靜,只聽寶座上傳來聲音:“下面可是平鄉伯王奇?”
聲音清亮,在大殿內還有回音。
王奇畢恭畢敬地答道:“臣多謝陛下賜爵。”
嘉靖帝眉頭舒展,笑著說:“愛卿可是率領十幾個人就能斬殺八十個倭寇,揚我國威!在金鑾殿說說,讓這些武官聽聽。”
話罷看了嚴嵩一眼。
百官心思各異,明著說武官,其實也是暗示胡宗憲,敲打嚴嵩,這帝王術賣弄的。
王奇有些著急,這不是得罪武官麽,得罪嚴嵩嘛,故而回答:“全賴... ...
我大明將士用命,方可斬殺倭寇。”
武官滿意點頭,這才像話嘛,沒有吾等將士,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酸儒如何能立功!國家不能虧待吾等武官呀!
“嗯?”嘉靖帝明顯不滿意,微哼了一聲,又道:“朕要聽過程,愛卿詳細說說。”
王奇真是無語,要聽咱就用力吹噓,總不能違抗聖諭罷?
於是王奇擺擺衣袍,正色道:“微風不燥,陽光正好。陛下的聖旨到了,嘉獎劉氏烈女……”
“劉家舍村民都在跪拜陛下感恩陛下,竟舍不得讓臣離去,臣淚水沾了衣襟,如此淳樸善良的百姓正是陛下布施恩德的成果,每個百姓都在祭拜道祖,希望天道保護陛下壽命萬載,大明永昌……”
文武百官都快嘔吐了,這佞臣!不過嘉靖帝聽得滿面紅光,催促道:“快說!”
王奇聲音有些哽咽,
道:“驟然倭寇大船來了,百姓驚惶失措,臣心裡也是恐慌,織染局只有幾個人,怎能抵擋八十個倭寇?” “可是,見到淳樸百姓的房屋被摧毀,糧食被搶掠,臣怎能忍?臣是大明的臣子,是百姓的父母官啊!臣提著鋤頭就要赴死!”
“任賊分裂臣屍,勿傷百姓一人!”
“仆役攔住臣,言莫要送死,臣怒發衝冠,大唱‘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帶著江內侍就衝殺過去。”
“……”
“殺到海水染紅,臣精疲力竭,終是幸不辱命!”
說完王奇淚水直流,眼眶泛紅,用官袍袖子擦拭,暗道在朝會上秀演技,完全是奧斯卡影帝的水準啊。
有些新科進士眼睛酸楚,對平鄉伯的敬仰之情如洪水滔天。
文武百官就冷笑了,這演技可是真拙劣啊,不過誰叫陛下喜歡聽呢?
果然,嘉靖帝大喝:“你們聽聽啊,一個九品芝麻文官就敢帶頭去砍倭寇,十幾個人砍八十個人,倘若這天下有一百個王進之,朕看這倭寇國早就滅了。”
文武百官寒噤,倭寇可是陛下的心病,嚴嵩挪步, 顫聲道:“是老臣無用,請陛下責罰。”
“行了,嚴愛卿不必如此。”嘉靖帝擺了擺手,平靜道。
“王愛卿!此番奏對朕很滿意。任賊分裂臣屍,勿傷百姓一人,朕銘記於心。”嘉靖又看著王奇稱讚。
話罷就對著金鑾殿下方說道:“你們也要記住!退朝!”
王奇無語,果然是傲嬌的嘉靖帝,誇兩句就退朝,自己雲裡霧裡。不過寫青詞的獎賞就是二甲第八名,自己也算賺了。
離簡在帝心還太遠了,嘉靖現在只是稍微... ...
能記住自己的名字……
鳴鞭三下,眾官員和進士們行一拜三叩之禮,嘉靖帝離開金鑾殿。
殿內的文武百官也按班退朝,退朝的時候嚴世番掃視了一眼王奇。
……
接下來自然是最隆重,進士最期待的禦街誇官了,進士們魚貫而入偏殿,早已準備好的綢緞和官服,王奇只能穿藍羅袍朝服,腰間換上光素銀帶,垂以藥玉佩。
唯一的緋袍就是毛敦元了,頭上還掛著兩朵大紅色的簪花,像剛娶媳婦的新郎官,民間的新郎簪花就是模仿狀元郎的裝扮。
榜眼右邊掛一朵大紅簪花,探花左邊掛一朵紅花,三人意氣風發。
進士們互相議論,也紛紛巴結王奇,畢竟這可是君前奏對的神人,王奇樂呵呵跟進士們打招呼。
值得一提的是,狀元是浙江的,榜眼探花都是江西吉安府的,嘉靖己未科吉安府的進士名額是最多的,可謂是科舉大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