愜意休息了幾天，都快把公務忘了，幸虧蘇南若提醒，王奇這才反應過來，穿好禦賜的麒麟服，去村裡叫上王大王二，坐馬騎驢就奔往府城。

　明成祖朱棣建都北方後，真定府直隸於京師，是拱衛京師的重要城鎮，是控制燕晉咽喉的交通中心，成為溝通京師與西北、西南地區的交通要道，軍事政治方面非常重要。

　當然了，還有經濟方面，真定府肩負著從西部太行山砍伐木材供應京師柴炭的人物。

　也就是皇家能破壞環境，爾等小民卻是不行滴。

　跌跌碰碰行了兩天路，王奇一行三人來到真定府城，王二騎著驢驚歎道:“俺竟不知府城如此氣派。”

　沒做伯爺隨從前，最多去過平鄉縣城，後來輾轉江南京師，也是沒來過真定府城。

　連綿相接的官署、達官富商雕欄砌玉的宅第、還有一座恢弘的文廟、街道兩旁都是林立的寺院和道觀，布衣平民提著籃子去燒香拜佛。

　王奇笑道:“咱真定府可是移民大府，成祖爺立都在京師，就把東南人口遷至真定府，大興民屯和商屯，所以發展這麽快。”

　其實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真定衛、神武右衛等衛所的建立了。

　作為京師畿輔之地，這裡的軍屯太多，武將多了沒仗打，自然是貪汙軍餉了。

　有了銀子不得需要宅子麽，真定府城沿街一棟棟宅子林立，裡面都是這些武官大老爺們。

　沿街半掩門窗掛著紅燈籠的屋子，自然是土娼了，王二騎著驢看得津津有味，打扮豔麗的土娼在搖著手帕，手帕繡著鴛鴦。

　“狗才，去陪這婦人做回鴛鴦神仙。”王奇笑罵王二。

　王二猶豫道:“俺想想還是算了，萬一被俺家那位發覺了，俺要被鞭子抽。”

　王奇啞然失笑，那林氏更是個悍婦，剛結婚時還能持家，後來索性請幾個仆役，每日就跟著蘇南若打轉。

　對王二甚是狠毒，有一回王二在京師偷食，被林氏拿鞭子抽背，打得那個慘呦。

　跟著蘇南若混，沒有不悍的！

　倒是王大的娘子綠如，以前是青樓女子，娶回家卻是勤儉持家，知書達理，如今都有六個月身孕了。

　“王大狗才，等綠如生養完你再回京師吧。”王奇溫和道。

　王大一聽就梗著脖子，囔囔道:“俺要跟著伯爺，綠如就待在家裡由俺娘照顧，待生完再回京師。”

　王奇點頭道:“也行，若是生個兒子，本伯給你謀個錦衣衛世襲，風光風光。”

　“謝伯爺。”王大笑著拱手道謝。

　王二叫道:“俺呢?”

　“你這狗才每月只能睡你婆娘兩次，曉得猴年馬月才有子嗣。”

　……

　府城衙門二堂，馮保穿著太監服飾在喝茶，真定秦府台也不搭理他，吾等文人不與閹黨為主。

　王奇施施然走進府衙，一進堂內就朝上首拱手作揖道:“在下見過秦府台。”

　“進之，可算見到你了，快請起。”秦府台虛扶一把，笑道。

　“馮內翰，可是久等了。”王奇對著馮保歉意的笑。

　馮保擺擺手，道:“雜家也是剛來，既然平鄉伯到了，咱就出發吧。”

　馮保也不想再看秦府台這張臭臉，一個臭四品腐儒也動不動擺臉色。

　王奇可不能怠慢父母官，趕緊感謝道:“秦府台屈尊去寒家，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秦府台撫須大笑道:“老夫治下有進之這樣的人傑，怎能不親自拜訪。”

　王奇又謙虛，秦府台又吹捧，兩人其樂無窮。

　旁邊的馮保不耐煩了，急聲道:“還請府台蓋個章印，雜家就去抓犯人了。”

　秦府台很不情願的從袖子拿出官印，馮保掏出抓捕文書，蓋個章流程就完了。

　“雜家去門外候著平鄉伯。”馮保扭頭就走，也不跟秦府台招呼。

　秦府台不屑哼道:“閹人就是不知禮節！”轉頭就和顏悅色看著王奇道:“進之，我們好好聊聊。”

　王奇無奈坐下聽秦府台文縐縐的掉書袋，兩人談了半個時辰，王奇才作揖告辭。

　府衙外，馮保騎在馬上，後面跟著衛所的幾十個兵丁，見王奇出來便催促道:“平鄉伯，出發了。”

　話罷就策馬奔騰，王奇騎著白馬勉強尾隨，王大王二騎著驢慢吞吞跟著。

　馮保憑宮內旨意可以隨意調動衛所的兵丁，只要不超過百人，但是他辦事要走程序，繞不過地方官府，得地方一把手蓋章印，這也算權力的製衡吧。

　眾人經過驛站，補充下體力，約莫半天時間騎馬進真定府南部的趙州城。

　“內侍大人，那焦安石就在柏林禪寺上香。”一個中年男子騎馬過來稟報。

　馮保點頭道:“你就是那個舉報的巡檢?此番事了，朝廷重賞你。”

　那巡檢連忙諂笑帶路。

　柏林禪寺，可是千年古刹，殿宇恢弘，柏林蒼鬱，古塔巍峨，是趙州城最顯赫的建築物。

　此刻幾十號官兵圍著禪寺，王奇馮保二人就帶著巡檢去抓捕，在禪院的蒲團上找到了焦安石，其人六十歲左右。

　“汝姓焦諱安石?”王奇上前怒喝道，中氣十足。

　焦安石剛敬完佛祖， 本是心靈平靜，誰料聽到這聲大喝，睜開眼看見一個穿麒麟服的男子。

　“老朽就是焦安石，各位大人?”焦安石抱抱拳，神色有些疑惑。

　王奇怒斥道:“山林者，鳥獸之居也。山林茂而禽獸歸之，山林險則鳥獸去之，樹成蔭而眾鳥息焉，無土則人不安居，無人則土不守，得地則生，失地則死！汝可知曉！”

　馮保點頭讚同不愧是大才子，兩眼瞪著焦安石，為何要亂砍亂伐！

　焦安石有些聽不明白，他可是沒念過什麽書，面露不解。

　王奇又噴道:“販木植者，始於真定，真定之始，始於汝！貨物通於州縣，可曾納稅銀?”

　這下聽懂了，焦安石噗通一聲就跪地，求饒道:“老朽只是砍了幾棵樹啊，何來之罪耶，求上差明察。”

　“證據確鑿，還明察個甚，帶雜家去汝家裡查查。”馮保吆喝推搡著焦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