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
魔門總部。
這一直是一個令無數江湖人士恐懼,又充滿神秘的地方。
在江湖傳言中。
魔門總部中隱居者無數積年老魔頭,任何一個正常人到了這兒,都會被挖心剝皮,在痛苦哀嚎聲中死去。
除了魔門之人,沒有人可以活著從這裡離開。
不過,懂的都懂。
就好像正道宗門一定是建在仙家福地,好似聞了一口那裡仙氣就能立地成仙一般。
那麽魔門這樣邪惡的組織,肯定就得建立在地獄和人間的分界點,一方地獄,一方人間。
這裡燃燒著熊熊鬼火,充滿了煞氣殺機,無數怨魂在上空哀嚎,讓人別說看看,就是一聽就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然而實際上的魔門總部是一座城——魔帝城。
就坐落在秦趙分界線,天下最長的山脈——昆侖之上。
魔帝城是第一任魔門之主,也是魔門歷史上唯一一個魔帝,建造的城池。
在他死後,魔門就分裂成八脈傳承,而後傳承至今。
魔帝死後,魔帝城不斷增建,直至今日,已經是佔地十二萬畝,常住人口八萬的小城。
不過這八萬人口大多只是普通人。
但誰也不知道街道上那個睡大覺的老頭是不是當年魔威滔天的退休魔尊,也不知道那個拎著屠刀,滿臉橫肉的屠戶是不是開展副業的魔門護法……
江湖傳言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這裡真的隱藏了很多隱居的魔頭。
只不過他們早已過了打打殺殺的年紀,就在魔帝城頤養晚年,也沒人敢到這裡來尋仇。
所以很多門派都知道魔門總部就在這兒,可敢找上門來除魔衛道的大俠,一個都沒有。
當然,也可能來了。
只不過在上山的路上,就成了道旁的一堆枯骨。
如果隨便一個人都能打到總部來,魔門也沒存在這麽多年,還能威壓天下武林的必要了。
最近一個打上魔帝城的還要往前數到幾十年前,瘋魔家族獨孤家的前前任家主和聖心魔主的那一戰。
結果大家也知道。
獨孤家主重傷而歸,不治身亡,當年那個獨孤家主口中的孽子也成了如今的聖心魔主。
七夜一身黑袍,滿頭黑發順滑熨帖,垂至身後,隻用一個翠綠色的蝴蝶發簪束起,讓深沉的世界突然多了一點亮色。
還有身後黑色鎏金披風,自帶鼓風機功能,氣勢洶洶地走入魔帝城的內城。
若說魔帝城是魔門的精華所在,那麽內城就是魔帝城的精華所在。
魔門中十之八九的高手都會在內城置辦一套住宅。
首先別管住不住,但這個調子一定得起高了。
七夜也不例外。
作為八脈中第一個出位的聖子,他佔了補天聖主在內城的府邸,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誰才是如今補天一脈的話事人。
除了在江平面前之外,七夜行事一向霸道,也從不客氣。
在他身後左右各跟著一個補天弟子,俱是黑衣黑袍,腰揣寶劍,面容冷峻,行走落步,颯爽利落,兩個隨便拎一個出去都可以稱得上一句武林俊才。
但在七夜身後,他們只是兩個小小的隨從。
因為七夜注定了要讓所有人黯然失色。
否則前世的無邪魔尊明明也很帥,江平現在能軟飯硬吃,這張臉起初可是居功至偉。
可在七夜身邊待著,無邪魔尊就被秒成了路人,成為一個可有可無的背景板。
一座看起來頗有歷史沉澱的府邸面前。
七夜停住腳步,抬頭看了一眼府邸的名字——帝祠。
“敲通幽鼓,
本座要召集八脈議事。”七夜吩咐一聲,在守門人猶豫著要不要攔的掙扎過程中,直接走了進去。
咚咚咚!!!
沉悶的通幽鼓敲響,聲音傳遍整個魔帝城。
通幽鼓據說是用第一任魔帝的人皮所製,具有克制魔門一切功法的妙用,不是神兵,勝似神兵。
畢竟神兵有靈,還要擇主才能使用。
可這通幽鼓卻是只要有資格,誰都可以敲響。
不過也就是敲響而已。
這玩意是魔門象征之一,一直供奉在帝祠當中,只有八脈之主才有資格敲響。
誰敢拿它出去玩耍,那就是不尊祖製,死的不要太難看。
所以通幽鼓強歸強,但一直落在這裡吃灰。
不過它每次敲響,也必定是有影響整個魔門的大事發生。
七夜現在只是聖子身份,敲響它,已經小小的違背了規矩。
但在魔門,拳頭最大。
……
魔帝城中。
一條看上去十幾年沒有修葺過,連道路都坑坑窪窪的街道上,一個看似風燭殘年的白胡子老頭,坐在自家門檻上,搖著滿是裂角的蒲扇,嘀嘀咕咕道:
“誰人敲的通幽鼓?這不是給老頭子找事幹嘛。”
說著,他晃悠悠站了起來,躬著腰肢,背著手,抓著蒲扇,一副十足暮年的樣子。
可他一步踏出,卻是到了街道盡頭。
再一步,他已經完全消失。
他叫幽九齡,也是負責看管通幽鼓的當代魔門守廟人。
通幽鼓一響,他就得去客串主持人了。
“麻煩呦……”
……
魔帝城,外城一處大宅。
補天聖主正與護道長老柳未明正在弈棋,突然聽到鼓聲傳來,卻是悠然一笑:
“看來有人坐不住了。”
柳未明落下一顆黑子,歎道:
“恐怕聖主要失望了,剛才有人來報,七夜回來了。”
“敲鼓的人是他?”
補天聖主執白子,本自信的面龐神情不由一滯:
“他怎會如此心急?”
說著,不帶柳未明說話,他就喃喃自語道:
“他是個聰明孩子,如今初步執掌補天大權,正是韜光養晦之時,不該如此衝動才是。
之前他就做得很好,是什麽讓他改變了主意?”
“未明兄,他這次出去幹了什麽?”
柳未明搖搖頭,苦笑道:
“如今七夜他煉化天劍,功力深不可測,他這人又心思深藏,誰都琢磨不透。
以前我還能讓人跟著他,現在我敢這麽做,我跟他那點情分,就全沒了。
我還指望用這點情分養老呢。
而且七夜沉迷於拔劍斬天術,情感早就異於常人。
我哪敢試探他。
不過,聖主,上次你到底是不是故意輸給他的?”
補天聖主臉色再次一滯,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些難堪道:
“你覺得我會拿自己的命去給他鋪路嗎?他又不是我兒子,就算是我兒子,我也不乾。”
想到那燦若晨星的一劍,就離他的心房一寸之遠。
只要輕輕上前一刺,他恐怕就成了八脈中第一個涼涼的聖主。
而且補天聖主至今沒搞懂。
這家夥到底是怎麽練的,怎麽會這麽強?
魔門之中,他覺得除了那位隱居的老祖宗之外,現在敢自信能一定勝七夜的人,恐怕一個都無。
那一劍太可怕了。
拔劍斬天術!
拔劍在前, 斬天在後,這是一招真正的逆天之劍。
除了缺點太無解之外,它的威力同樣無解。
只不過修煉此招,就注定了自己短暫而燦爛的一生。
或許這就是他如此心急的原因吧。
補天聖主站了起來。
“聖主你?”
柳未明問道。
“我這個聖主還沒正式退位,通幽鼓響,我怎麽也得到場。
而且如果真是七夜敲響的話,我還得幫他最後一把。”
補天聖主苦笑道:
“要怪就怪你當初給我們補天一脈帶回來了這麽個妖孽吧,我本以為他會成為我們補天一脈的希望和未來。
現在看來,天堂還是地獄,猶未可知啊。
他成長得太快了。”
“是啊,太快了……”
看著補天聖主的背影,柳未明喃喃道。
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一幕場景。
那是一個尋常的日子,他喬裝成普通人,遊歷江湖。
而後燦然一劍,驀然驚豔四方。
當時七夜作為殺手在刺殺一個小小的宗師武者。
他的劍是那麽快,那麽簡潔。
雖然還有幾分稚嫩,可其中蘊含的意境,卻已經入了化境。
柳未明知道,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然後就準備連哄帶騙,要不然就強行綁他回去。
結果七夜隻淡淡說了一句:“好啊。”
讓他所有準備都化作了空想。
他哪裡會想到,當時七夜只是打不過他,否則他早就死了。
那一天距離現在,才多長時間。
五年,六年?
他成長得太快了,快得讓他們根本來不及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