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軍漢和十七八個六扇門捕頭叮叮當當的打著,地上飛沙走石,好似一場驚天大戰。
燕赤霞有些迷茫。那五個漢子不該是那群六扇門捕頭的對手才對。年輕時,他也曾經做過六扇門,後來感歎官場黑暗,憤而辭職。
燕赤霞不相信,六扇門的捕頭會是這個水平。第六境的武夫怎麽會被第五境壓著打。那小軍陣不過是能讓五人輕松一些罷了,斷斷不可能越階而戰。
燕赤霞選擇靜觀其變,若是放在從前,他是一定要出手將五個軍漢打退的。不管熊弼周究竟是為奸人所害,還是罪有因得,自有朝廷法度來判決。若是有冤情,那也應該走合理的程序伸冤,劫囚車是大罪。
今時不同往日,朝綱敗壞,妖孽橫行。法理未必有錯,可人心壞了,判決也就有失公允。權衡之下,不過兩不相幫罷了。
雖說是假打,幾個捕快卻演繹得毫無破綻。除了為首者,其余捕快各個掛彩,這裡一道口子,那裡一塊淤青,渾身淒涼。
“真是好武藝,快哉快哉。”
領頭的捕快一邊打一邊大笑,不似作偽。在燕赤霞眼裡,這分明是在放水。這群六扇門的捕頭好大的膽子,在這裡放了熊弼周,回去該怎麽交代。其中曲折,燕赤霞也想不明白。
寧采臣也早就走到了這附近,只是看著這邊打的激烈,他一個文弱書生,不太敢出面。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不能出面,卻不妨礙寧采臣躲在一棵大樹後面揮動著手臂嚷嚷著叫好。
“好,打死這群走狗。”
帝尊隻覺得這年輕人實在好玩,自己不敢出面,在後頭叫的震天響。
“可惜啊,不能親自出手教訓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
寧采臣叫喊完,拍了拍樹乾,似乎意猶未盡。
“羨不羨慕那些高來高去的武林高手?”帝尊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寧采臣。
寧采臣看了看帝尊這個怪人,自己又不是熊文秀那樣的美人,他幹嘛要一直跟自己過不去。寧采臣倒是想趕走帝尊,可自己這小胳膊小腿,不像能打過一個中年壯漢,也就隨便他了。
“江湖有江湖的好,讀書人有讀書人的好,何來羨慕一說。”雖然不喜帝尊,寧采臣還是很有禮貌的回答了帝尊的問題。
寧采臣看著這個總是要收自己為徒的怪人,難道去打一頓六扇門的鷹犬,就一定得修行練武。等自己做了官,一樣可以打六扇門的鷹犬,還是當著面兒,使勁的扇巴掌。
“總有些事,不是讀書能夠解決的。”
帝尊不能明言,難道要說這天要變了,以後就是修行人的世界。大爭之世就要來臨。他是不敢的,壞了白雲的事,他帝尊可就萬劫不複了。
帝尊神秘的笑,在寧采臣眼中有些神神叨叨。學得文與藝,貨賣帝王家。那國師大人一手遮天,不也得要讀書人來治理國家。山上的盜賊,也要讀書人給他管帳算銀子錢糧。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天下沒有講不通的道理。
話已經說到這裡,剩下的也就沒有再說的必要,事不過三。寧采臣實在不願意和他一起修行,那就是有緣無份,強求不得。
五個軍中好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是六扇門捕頭的對手,熊小洲本人也很疑惑,這群捕頭們為什麽要這麽讓著他們,是有意而為之,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不管了,救人要緊。”
將心中雜念去除,熊小洲帶著手下步步緊逼,迫使捕頭們不斷遠離囚車。
官道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六扇門的捕頭們已經退出了囚車方圓三丈。熊小洲等人圍住囚車,
沒有繼續出手。六扇門捕頭也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動作。熊文秀快步飛奔到跟前,將囚車一刀劈開,放出了自己的老爹。
“癡兒,你不該救我。”
穿著囚服的老頭一臉苦笑,本來不過是斬首的小罪,成了誅九族的謀反大罪。原本他熊弼周可以名留青史,賺得一身美談。現在不敢想,不留下罵名就偷著樂了。
“我不管軍國大事,我只要爹爹。”
熊文秀撲在他爹懷裡,泣不成聲。
熊弼周一聲長歎,要是早將這女兒嫁出去就好了,自從她沒了娘以後,自己太過縱容她了。現在自己已經是跳進了黃泥坑,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大人,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先走為妙。”
熊小洲抱拳行禮,提醒兩人,六扇門的捕頭還站在附近虎視眈眈。
“走吧,此處確實不是談事情的地方。”
“感謝諸位大人。”熊弼周朝著六扇門捕頭拱拱手。
“老大人一身正氣,為國為民,不該是這個下場。但我等亦具實匯報。老大人好自為之。”
金絲邊黑衣六扇門捕頭拱拱手,面無悲喜,看不出真心假意。
此刻容不得熊弼周多想,不管這背後到底有什麽陰謀,他都得立刻離開,再圖其他。
幾人正準備動身,又一夥黑衣人自遠處禦空而來。
“大人小心。”
電光火石之間,熊小洲推開熊弼周擋在他身前,這夥黑衣人明顯是修士,他甚至來不及出手,只能用命來擋。
熊小洲已經閉上了眼睛,他不後悔。當年,熊弼周將他從垃圾堆裡撿出來,才有了今日的熊小洲。他用自己一條命換熊弼周一條命,值得。
鏗鏘一聲,一柄長劍飛來,擋住了這致命一擊。
“想要刺殺老大人,須得問問的手中的神劍答不答應。”
燕赤霞終於還是出手了。
黑衣人不聞不問,繼續不斷的出劍,招招狠辣,直奔熊弼周要害,對燕赤霞置若罔聞。另外幾名黑衣人殺向熊文秀等人,擺明了要將這一群人趕盡殺絕。
熊小洲五人盡力抵擋,節節敗退。
正在這時,原本在觀望的六扇門捕頭瞧瞧靠近了那群黑衣人。
“賊人休得猖狂,我等等你們多時了。”
此時,場中局勢轉變,令人瞠目結舌。原本佔據優勢的黑衣人被燕赤霞和六扇門捕頭們分割包圍,只剩下小貓三兩隻繼續圍殺熊弼周,已經不成氣候了。
“哈哈哈,吉人自有天相。”寧采臣樂不可支。
此時,一場亂戰就此展開,燕赤霞和黑衣人,六扇門和黑衣人,還有熊小洲等人和那群黑衣人。三個戰場,打的你來我往。黑衣人明著看上去似乎陷入了分割包圍,且身上各個帶上,樂觀一點看,似乎馬上就會被打退。
實際並非如此,不提熊小洲這些人,燕赤霞此時打的就很辛苦。眼前的黑衣人雖然修為比自己稍微差一些,卻打法凶悍,寧可拚著手上,也要和自己換命。此時,燕赤霞不僅沒有佔據上風,反而打的處處捉襟見肘。遠處還有一個熊弼周和熊文秀需要保護。
寧采臣此時也樂觀不起來了,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明白局勢如何。
“這群人,莫不是死士。”寧采臣在樹旁邊自言自語。
寧采臣雖然是寒門之家,高門大戶裡的雞鳴狗盜,他也知之不少。豪門大戶蓄養死士,為的就是幫他們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多以刺殺居多。黑衣人給他的感覺,就是死士。只有死士,才能如此不顧生死。
“怎麽辦,怎麽辦。”
寧采臣急得團團轉,不知如何是好。熊弼周是他敬仰的前輩,熊文秀這樣的美人,他也不願意親眼看著她香消玉損。
“怎麽樣,你那讀書的道理,還有用嗎?”帝尊看著寧采臣,一臉戲謔。
“怎麽不去講講道理,讓他們退去。”
寧采臣被說的啞口無言。和死士講道理與打著燈籠進茅房有何區別。
“你為何見死不救?”
帝尊似乎是一位世外高人,可他對此不聞不問,還在一旁幸災樂禍,寧采臣十分不舒服。
“我為何要救,這些人既不與我沾親帶故,又對我沒什麽好處。你又為何不救。”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身為前輩高人,為何不匡扶正義。”
帝尊搖了搖頭,這個自稱讀書人的寧采臣,就是喜歡彎彎繞繞。不就是想要說自己實力不濟,救不了麽。
“自助者天助,何必等著別人來救你。”
“小子,你以為我不想救他們嗎,我站在這裡,已經救了他們一命了。剩下的,要靠他們自己爭去。”
帝尊不是不想出手,而是不能出手。黑衣人不是聊齋世界的人,而是那群被白雲稱作玩家的帝國士兵。也只有這樣的帝國士兵,才能如此不懼生死的的戰鬥。涉及到了這群玩家,帝尊就不方便隨意出手了。
即使不出手,帝尊已經救了熊弼周一命了,雖然有白雲壓著,萬龍皇等人不好親自出手,派遣一二手下卻不是難事。帝尊站在這裡,就是斷絕了萬龍皇等人干涉凡間的可能。
別看這是一場小小的爭鬥,牽動的是下棋兩方的心。他這次出門,並沒有遮蔽天機。萬龍皇,源神源鬼虎視眈眈的看著他。
一旦他帝尊出手,萬龍皇等人就要對他借機發難。上一次在十萬大山,有白雲為他背書,勢力劃分一事,也沒有完全,他有出手的理由。而現在,萬龍皇等人站了五皇子一方,他再出手,那就是壞了規距。壞了白雲的規距,他帝尊沒什麽好果子吃。
“這個局,不好破啊。”
帝尊有些惆悵,自己先天就有些弱勢。他可沒有悍不畏死的手下為他衝鋒陷陣,十萬大山裡的狐狸,現在都還龜縮在青丘修行。
熊弼周這群人,萬龍皇有必救的理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五皇子要攻打十萬大山,首先就得穩固後方。他想要將整個南方都攻下以後再和青丘征戰,帝尊就偏偏不能讓他如願。青丘一族現在也在往北方極寒之地北伐,他要讓九尾天狐一族在五皇子統一人間之前統一妖族。
熊弼周不能死,一旦熊弼周身死,憑借一個小小的蜈蚣精,根本無法阻擋五皇子南下的大軍。那蜈蚣精又不如鱷祖一樣會分身產子,不堪大用。
這些事,寧采臣是不明白的。他只知道帝尊見死不救。既然帝尊已經說了自己有難言之隱,寧采臣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他總不能強迫他人意願。這不是君子所為。
......
打了好一會,熊小洲拚著一條胳膊,終於將一個黑衣人斬殺,他緊繃的心神總算是松了下來,總算是破開了局面。六扇門的捕頭和燕赤霞盡皆松了一口氣,總算是不那麽糟糕了。就連遠處的寧采臣,都有些歡呼雀躍。
帝尊仍然愁眉苦臉,他是見過那個叫做流雲的玩家的死而複生。根據白雲所說,每個玩家都會死而複生。
果不其然,明明已經分做幾段的黑衣人的屍體突然之間自己蠕動起來,隨後拚湊一番,又重新完好如初了。
“你們是殺不死我的。”
那黑衣人不再沉默,而是陰笑起來。
熊弼周這邊,一群人倒吸一口冷氣。燕赤霞和那捕快頭頭對視一眼,兩人眼中有著不可思議的光芒。
六扇門和錦衣衛不同,他們專門處理邪事,自然見多識廣,即使是大妖,也不可能被砍成幾段還能‘黏合’起來。這黑衣人,不是人啊。
熊小洲有些絕望,和自己打的,竟然都不是人,那這能贏嗎。
“罷了,罷了。”熊弼周長歎一聲,閉上眼睛引頸就戮。既然遇上的不死人,今天恐怕就沒有生還的可能了。
黑衣人桀桀大笑,他們正是五皇子派來刺殺熊弼周的刺客,凡是朝中清貴和忠臣,他們都要刺殺,一個不留。到時候蜈蚣精獨木難支,任憑他修為通天也無法組織大軍南下的鐵蹄。
“事已至此,看來是不得善終了。”
燕赤霞一劍將黑衣人砍成兩段,趁著那黑衣人復活的功夫,緩緩抽出自己的軒轅劍。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燕赤霞以劍指天,天空中雷雲聚集,電閃雷鳴。這正是燕赤霞的最強術法,可引動天底之威,對妖孽,邪祟具有致命的威脅。哪怕是國師蜈蚣精那樣的金丹大妖,也要被克制。
一道道真氣之劍伴隨著雷光落下,每落一次,地面上就會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黑衣人被劈得灰飛煙滅,一個不留。
好不容易將黑衣人驅逐,燕赤霞松了一口氣,這下應該是沒有了吧。
可事情偏偏就不讓人如願。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下,一群黑衣人又憑空長了出來。
“主上,這不公平啊。”
帝尊喃喃的看著天上,心裡十分不痛快,白雲怎麽能如此偏袒萬龍皇這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