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你能查到我買了兩大箱衣服,你就查不到我從小就習慣與丫鬟兩人生活嗎?
殷樂內心大聲咆哮,臉上卻是一副溫婉得體的微笑,嘴上更是只能小聲說道:“多謝夫子,謹遵夫子教誨。”
還找個半大的娃來哄她,她謝謝他哦!
“那賊人是什麽人?”調侃完了,宋先生的語氣就恢復了嚴肅。
殷樂也不再開玩笑,細細想了想,卻想不出任何身份的標識,只能老老實實答道:“是個胡人,除此之外,學生一無所知。”
“這胡人樣貌如何?學生可還記得?”
“學生記得。”上課前,殷樂細細把昨晚那人和夫子講了一遍。
……
“不要亂跑!不要試圖去找取意堂的其余人!不要想著打探消息!”即墨對著殷樂,就是一疊聲的吩咐,盡可能把這主仆三人唬得一愣一愣,滿口答應。
安排好了殷樂的住處,即墨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松鶴閣的後院。
宋先生雖然眼盲,但他對取意堂可比一般的明眼人熟悉得多。他隨意站在後院,撚起一片逐漸染了黃的楓葉。
“樂娘子的事,你做得如何?”
他聽見即墨站定,還沒等即墨開口,他便開了口。
“先生放心,樂娘子住在取意堂的事,絕不會有外人知曉。”即墨當即答道。
蒼白的手指松開落葉,任憑它飄落在地,與泛著腥氣的泥土混在一起。
“去查,敢闖入殷府的,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既然已經決定收了樂娘子,放著我的學生任外人來犯,豈不是欺負我在取意堂無人可用?”宋先生的尾音拖得略長,即墨仔細分辨,驚愕地察覺出了一絲怒意。
……
自從殷大小姐走了,徐氏和殷瑾鸞都覺得雲好白,天好藍,太陽公公笑得好開心。直到殷府外數聲刺耳的啼哭,把她們的白日夢驚醒。
那哭聲一高一低,仿佛是兩個女人在殷家大門口唱起了二人轉。
徐氏被魔音灌耳,腿腳都有些不利索。可腿腳比她利索的人大有人在,等徐氏由殷瑾鸞扶著跌跌撞撞趕到門口時,只能看見何庸驅散圍觀人群。
“何總管。”徐氏心焦,上前塞了一塊金葉子後,就迫不及待詢問開了,“那兩個女人是什麽身份?”
何庸把金葉子塞回徐氏手裡,表情嚴肅得有些可怕。
“二太太,你心裡可要有底。那兩個女人在殷府門前哭鬧,老夫人看不過去,就差了碧心去詢問。可還沒等碧心開口,那兩個女人就手捧血書撲了上來,口口聲聲讓老太太為她們做主。”
“這可真是笑話!”徐氏也有些被氣笑了,“我殷府在揚州,也算是仁義大家,只聽過別人對殷府感恩戴德,怎麽現在反倒有仇家找上門來了?”
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會隨意抹黑殷家——抹黑定國侯?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麽?
何庸也是氣笑了,他湊近徐氏,低低說了聲:“二太太,你可要有心理準備。這兩個女人,很可能是來告你的兒子的。”
提到兒子,徐氏的腦子就炸了。
他們殷府孫輩,只有殷瑾賢一名男子,大有繼承大房爵位之勢,徐氏自然是什麽都順著,能寵就寵。
可現在怎麽?那兩人,是衝自家寶貝兒子來的?
殷大小姐剛走,徐氏還沒高興到一半,就被這事兒澆了個透心涼。
顧不得理睬何庸,
她拉著殷瑾鸞就往正廳衝去,心裡念著阿彌陀佛,可千萬不要有事。 等徐氏衝到正廳,正看見正廳整整齊齊跪了三個人。當徐氏和殷瑾鸞衝到正廳時,殷瑾賢和兩個如花似玉的黃花大閨女整整齊齊跪在老夫人面前,不斷磕頭,求老夫人為她們做主。
“老夫人,這是出什麽事了?”徐氏扶著殷瑾鸞,笑得很是勉強。殷瑾鸞直瞅她哥,想看出個所以然。
姚老夫人手中捧著茶盞,面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一時間,徐氏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姚老夫人又呷了口茶,隨即狠狠把茶盞往地上一砸。破碎的瓷片混著茶水落到徐氏腳邊,徐氏連連後退,已然意識到不妙。
“二媳婦,我問你,你的好兒子每日都在做些什麽?”姚老夫人都開了口,徐氏只能顫顫答道:“每日自是看些書本,備考鄉試,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沒等徐氏說完,姚老夫人身邊的碧心就率先走上前,雙手捧上了一份血書,上面清晰寫了殷瑾賢的罪狀,以及那些被人牙子帶走的姑娘的名字。
徐氏看著看著,整個人都仿佛跌入了冰水之中。 她看了看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兩名女子,再去看她那臉色煞白,一句辯白都沒有的好兒子,心裡已經清楚,想隱瞞是不可能的。
做好了打算,她甩手將血書扔到地上,劈頭蓋臉賞了殷瑾賢數個耳光,含淚大罵:“我囑咐你讀聖賢之書,切勿分心,你每日每夜都在做些什麽?你如此不肖,我,我定要將此事上報給老爺!”
她還打算補充幾句,就聽得姚老夫人再度冷冷開口。姚老夫人沒問徐氏,反而轉向了跪在地上的兩名姑娘。
“你們,家住何方?之後有何打算?”
其中還未被殷瑾賢玷汙的那名姑娘咬了咬牙,跪著往前挪了幾步,撲倒在姚老夫人腳下。
“回老夫人,我父親將我賣身為奴,本打算過些日子就把我贖回去,絕無簽死契的打算。殷二少爺買我的三兩銀子,我一直帶在身邊,懇請老夫人能將賣身契還予我,除此之外,我不做他求。”
姚老夫人點了點頭,卻見另一名姑娘也挪著走了上來。她依樣畫葫蘆地拜了幾拜,說出來的話卻不一樣。
“老夫人,我這月的月事,已經過了日子,卻遲遲未有。我也想和妹妹一樣歸家,可……”她欲言又止,以手撫上小腹。
姚老夫人慈祥點了點頭,吩咐道:“老二媳婦,讓你兒子把那位姑娘的賣身契拿來。”
殷瑾賢不敢怠慢,忙從身上取出賣身契,老太太接過契約,遞給了那姑娘。
“聽你的講述,你家有難。老爺仁慈,絕不會見死不救。那三兩銀子,我也不問你討要,好生離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