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害人害己。
殷樂對花柔說,花柔姑娘,你只需要說實話便可。
“殺人者,是王寅。”花柔緩緩抬起手,聲音堅定地指認。
又是滿座皆驚,韓照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忍不住偷眼去看殷樂。
入目的,是少年的微笑。
韓照人一驚,連忙定了定神,仔細看去,卻驚愕地發現殷樂竟然真的在笑。
“你說什麽!”第一個出聲的,是王婉。她目瞪口呆,滿臉的難以置信。
她幾步衝到花柔跟前:“你怎麽敢汙蔑我家兄長,韓琴師,韓琴師你快些反駁她!”
“王姑娘!”程琳不得已敲響了驚堂木,“你這是咆哮公堂,若有再犯,本官定要先將你帶下去,痛打五十大板!”
王婉連忙跪下,她正正好好跪在花柔身邊,用極低的聲音道:“你這賤人,是不是覺得照人與我哥走得近,才來誣陷我哥?”
“我告訴你,就你這下三濫的陰招,根本沒用。”
“我王家有權有勢,你有什麽資格拉回你的小情郎?”她得意道。
花柔在王婉刀子一般的目光下,倔強地緘口不言。她的目光投向韓照人,猛然發現韓照人也在看她。
花柔不知道自己說這話是對是錯,此言一出,若是韓照人要維護王家,她便徹底與他分道揚鑣。
可即使是流放,花柔也做不到。明明殺人者不是韓照人,她若是因為情愫指證他,那豈不是,太可笑了?
在花柔看不見的地方,女扮男裝的姑娘正默不作聲地收起笑容,向前踏出一步,準備給這場狗咬狗的大戲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雖然殷樂自己把案情推了個七七八八,但最重要的還是人證。若是花柔指證韓照人,她還需要繞一個小圈子把目標拉回來,但花柔既然指證了王寅,接下來的事就很簡單了。
殷樂看了眼韓照人,衝他隱晦地微微一露齒,余光瞟到秦王,又收了回來。
她走到花柔面前,輕笑:“花柔姑娘,你可確定?”
“奴家確定。”花柔篤定地回答。
“放肆!”王婉尖聲喝止,“我家兄長怎麽可能殺人!你這賤人,分明是為了袒護韓照人,才扯了這個謊!”
程琳:“王姑娘!本官再警告你一次!”唉呀媽呀,這位王姑娘的脾氣,實在是有點兒衝啊。
“王姑娘。”殷樂道,“你說花柔誣陷王婉,可有證據?”
“我…我,沒有。”王婉咬牙。
程琳:“花柔,你說王寅殺人,有何證據?”
王寅臉色慘白,咬牙切齒地看向花柔。花柔微微揚起臉,眼中似有淚光滾動:“王公子捂死書童,乃奴家親眼所見。”
“那日奴家房中,有書童、王公子、韓照人三人,王公子先是嚴刑逼供,最後殺死了他。”
“王公子的行蹤,林媽媽那兒有記錄,至於凶器,用的是奴家的繡被。”
程琳咂舌:這人證可刺激了。
王寅的臉由白轉紅,脖子上更是青筋暴起。程琳看在眼裡,心裡大致已經有了個底,依然裝模作樣地問韓照人:“韓照人,花柔所言可是屬實?”
韓照人上前,不慌不忙跪在花柔身邊,似乎心裡已經有了底氣。殷樂看在眼裡,心裡難免有些驚訝。
這個人,和她一樣,身上都用一股子的自信。仿佛不論接下去會發生什麽,他都有能力全身而退。
可惜……可惜啊……
“大人,花柔所言,句句屬實。”韓照人道。
“韓照人,你放肆!”王寅衝上前,揚手就要打他,卻被花柔擋住。
韓照人心安理得地縮在花柔背後,再拜道:“大人,殷公子對於這件事,想必有什麽誤會。”
他轉身對著殷樂,淺笑說道:“公子,若是你想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在下願說與你聽。只是冤有頭,債有主,殷公子莫要再找無辜的人要說法了。”
程琳坐在公堂上,手裡拿著殷樂的狀紙,托著腦袋看著韓照人語出驚人。自從殷樂上台後,他頓時覺得這一出鬧劇有趣極了,你看看,從開始到現在,就足足有了兩次翻轉了。
“韓照人,把你知道的如實說出來!”他震聲說道。
“是。”韓照人淡淡道,“大人,首先抄襲一事,草民冤枉。”
陸瓷安微微皺眉,冷眼俯視著跪在一旁的韓照人。而韓照人卻不在意陸瓷安對他的鄙夷,兀自侃侃而談:“那首《采練曲》,乃是王公子唱於我聽,他自稱是一位高人所贈,要我加以修改,謊稱為自己所作,奏與大眾聽。”
“等到我彈奏此曲後,才知道王公子乃是偷了陸舉子的作品,那時的我已經騎虎難下,不得不配合他說謊。”
“那書童因為醉酒,將曲子彈給花柔聽,花柔喜愛此曲,在王公子面前哼唱時又被王公子看中。因此事敗之後,書童不得已來找花柔談判,王公子卻道不能將消息外露,將書童殺死。”
“書童死後,拋屍一事全由王公子一人所為,我與花柔從未插手,也不曾對現場做過可以遮掩。大人若要去查,便能搜到諸多痕跡。 ”
“韓照人,你胡言亂語些什麽?”王婉擋在王寅面前冷笑,“你與花柔那點破事,早就街頭巷尾傳遍了,誰能說不是你們合謀殺死了書童,再把我哥推出去頂罪。”
她原以為,韓照人伺候了他們兄妹那麽久,難免會有些感情。結果韓照人當場反水,便與他們徹底撕破臉皮。
都說女表子無情,現在看來,男人也一樣。
程琳點頭,書童是死在他們三人屋裡這件事,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現在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到底誰是殺人的那個。
正如韓照人說的,依大周律,目擊者知情不報並不能算在包庇罪裡,而花柔的屋子既然也沒什麽變化。若殺害書童真的是王寅一人所為,恐怕韓照人和花柔便能和這樁案子徹底撇清乾系。
這兩人又是那種關系,若是互相作證,程琳並不能相信他們的說辭。
“大人明察。”王婉高聲道,“分明是韓照人與花柔合謀殺死書童,在推卸責任到我兄長頭上。”
程琳:好哇,又翻轉了。
“大人明鑒。”韓照人連忙道,“我與花柔,絕無殺人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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