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感忍不住伸手一推,將撲上來的姑娘推開。
“別在想著那個人了,他早就死了。”他恨恨道。
宋大姑娘呆坐在地上,念叨了幾下死字,漠然地搖了搖頭。
“宋玄感,你又騙我。你從小就喜歡騙人,你以為我不知道麽?”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又準備往門外撲去。宋玄感眼疾手快奔到門外,反手便合上了木門。
宋大姑娘防備不及,撞在了木門上,當場便順勢坐下,嗚嗚咽咽地扒著門,冷冰冰的雙手胡亂地在門上拍打。
“瑤娘。”宋玄感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要是瘋一輩子,宋家就養你一輩子。但那個與你私通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你二人再度相見。”
“你當他死了也好,離開長安也罷,你這輩子,除了死,都別想離開這間屋子。”
宋大姑娘似乎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依然執著地拍打著木門。宋玄感在門口站立了片刻,最終咬了咬牙,頭也不回轉身離去。
坊間傳言,宋家的大姑娘在嫁人前得了熱病死了。也只有宋家的人才知道,大姑娘不是死了,而是瘋了。
一個人在閣樓裡瘋瘋癲癲,叨念這曾經花前月下的男人。
這副模樣,還不如死了。
待宋玉在此見到殷樂時,她正和秦王待在一起。殷樂站在秦王身邊,伸手說著什麽。而秦王笑眯眯地盤膝坐在地上,看殷樂表演。
幾日不見,殷樂長高了不少。十三歲,正是躥個的時候,殷樂為了掩飾身份,還特意墊了腳,如此一來,她已經超過了宋玉的肩膀。
“先生此行,可還算順利。”秦王睜眼看到了宋玉,連忙問道。
“陛下讓許祭酒給我出了不少題,若是沒有意外,我可能會前往國子監任職。”宋玉回答道。
殷樂心裡略一盤算,樂了。上輩子,宋玉雖然連中三元,可沒去過國子監。這輩子,他沒有功名加身,要是皇帝真的給他分配了個國子監丞一類的角色,那可真是一番腥風血雨。
“夫子若是找殿下有事,那我便先告辭了。”
“我不是來找殿下的。”誰料,宋玉緩緩搖了搖頭,說道,“聽聞韓照人已經要進入皇城,我想我的學生必然會來尋求秦王的幫助,特地來接學生回去。”
殷樂愕然,坐著的秦王卻是嗤地樂出了聲:“先生思慮周全,和我說今日樂娘子回來,樂娘子果然來了。”
殷樂啞然,轉頭看著秦王,發現少年已經繃不住臉上的笑容,笑容燦爛地衝著殷樂眨了眨眼:“樂娘子放心,這件事我替你去做。”
“多謝殿下。”殷樂的臉上爬過一絲緋紅,小聲地嘟噥道。
“你還有什麽事?”宋玉忍不住輕笑。見殷樂乖巧地搖了搖頭,他輕輕擺了擺袖子:“那便回吧。”
“夫子要回住處了嗎?”殷樂走在宋玉身邊,忍不住問道。
“如果是其他情況,我不會回去。”宋玉道,“但若我要去的地方是國子監,我便要特殊關照我的學生。”
殷樂“嗯”了一聲,控制不住驚訝的表情:“夫子想讓我進國子監?可是夫子,我並未過鄉試,如何進入國子監。”
“國子監雖然是給舉子授課的地方,但其中開設書院,裡面多是王公子弟。那些人學習如何為官,通過考核後便能直接走馬上任。我想,秦王殿下是不會介意身邊跟個熟識的伴讀的。”
二人沒有乘車,而是並肩走在街道上。
剛剛下過雨的路邊坑坑窪窪,路上的行人還需要小心不要一腳踩進泥潭裡。
殷樂一邊和宋玉聊天,一邊跳水坑玩:“照夫子這麽說,我還需要擠掉秦王身邊的伴讀?”
“挑選伴讀一般是在七月份的時候舉行,阿樂有心,就在此前與秦王搞好關系。”宋玉道,“若是無法讓皇上覺得你是可信之人,阿樂也無法有機會走進那些老古板的眼底,必然不可能被接受。”
談話間,街上的人群逐漸便多。
“如此,阿樂還是收拾收拾,去找兵部尚書大人好了。”
“夫子……”眼見宋玉在話的尾稍還是不忘提出讓殷樂回去,殷樂頗為不快。她剛打算不失禮節地損回去,宋玉忽然伸出手,袍袖在她身後一擺,打落了一顆……蘋果?
殷樂看著那蘋果,呆愣了許久。她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手便被宋玉拽住。
“跑!”宋玉說。
“怎麽了?刺客嗎?司南國嗎?”殷樂忍不住三連問,直到她一轉頭,看見一個小姑娘拿著一個西瓜,怯生生地扔向宋玉,她才明白發生了什麽。
殷樂雖然是女兒身,但她也知道何為“擲果盈車”,大周的姑娘愛模仿魏晉風俗,其中就包括遇見美男就扔水果這一類。
殷樂都快忘了,自己現在是男裝。自帶陰柔風氣的偏偏少年郎,哪有姑娘們不喜歡?
“姐姐們,妹子們,我沒有車啊!你們給我扔水果,我也吃不到啊!!”她反手拽住宋玉,腳下生風,當場就開了輕功。
身後的人一見兩人跑了, 扔得更起勁兒。
見過美男,那韓照人琴師就是。可兩個如此養眼的美男一起出現,還是頭一次見。
殷樂拽著宋玉狂奔,後面一乾人追著跑。直到跑過一個拐角,二人突然不見了蹤影。
奇怪?姑娘們面面相覷,莫非是天上神仙下凡,被她們給嚇跑了?
兀自盤算著,姑娘們逐漸離去。隻留下屋頂的兩個人,一個軟在屋頂上,一個大氣不喘,還起身拍了拍衣服下擺的灰塵。
“夫子,你之前遇到這種狀況,都是怎麽解決的?”殷樂軟趴趴地問,她學的捉雲是不費內力的輕功,跑起來比一般人要累上許多,更別提是拖著一個人,還要在一眨眼間竄上屋頂。
“之前啊。”宋玉面帶苦笑,“之前的姑娘們遠沒這次熱情,砸西瓜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什麽?”殷樂撐起身子,“感情是因為我?我們才被纏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