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樂抬起頭，將嚴貴妃的笑容收入眼底。

　她搖搖頭:“不好。”

　“為何?”嚴貴妃懵了，“平平安安地過日子，難道不是你所求的嗎?”

　“啊，這……”殷樂四顧左右，“娘娘可以把我當做突然有了鴻鵠之志的燕雀。”

　原本，她隻想讓殷家逃過滅門，可一旦自己半步踏上了仕途，她就忍不住想要把另一隻腳也給挪上去。

　建功立業，萬裡覓封侯，這並非只有須眉才會有的幻想。

　嚴貴妃的面孔終於變了眼色:“殷瑾瑜，你別不知好歹。”

　“貴妃娘娘。”殷樂糾正，“草民，殷樂。”

　“娘娘，我需要提醒你。”她不緊不慢地說道“若是我的身份暴露，取意堂是不會放過娘娘的。”

　同樣，殷樂也知道秦王壓不倒貴妃。如此，她乾脆仗著從謝林翳那兒得來的消息，開始進攻。

　嚴貴妃顯然是被殷樂唬住了，她雖然脫離了取意堂，可對取意堂的勢力依然心有余悸。

　更何況，取意堂的首領是殷樂名義上的夫子。

　若是這對師生實際上是一對狗男女，她殺了殷樂，不知道對面會有何感想。

　“不急。”嚴貴妃笑容滿面，“本宮有的是耐心。”

　“恐怕貴妃娘娘，無法遂願。”殷樂針鋒相對地反駁。

　“是麽?”嚴貴妃反問。

　隨後，不等殷樂進一步回答，她揮手慵懶地吩咐:“金嬤嬤，送客。”

　再一旁聽了半天，皇帝不急太監急的金嬤嬤如獲大赦，連忙上前，把殷樂拉了出去。

　殷樂也不客氣，在嚴賢妃面前大搖大擺地走著，穿過了漆黑的廳堂，燈火通明的長廊，踩著雪走進馬車。

　她喊了聲:“走。”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其余房間的燈火都滅得差不多了，就連鋪紅攬翠這兩個小丫頭也沒來迎接殷樂。

　殷樂小聲歎了口氣，信步往廚房走去，看看即墨有沒有良心，能幫自己留點餃子。

　走到廚房，殷樂往案板上一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餃子呢！自己走之前包好了，剛準備下鍋的餃子呢！

　“你在找什麽?”身後有聲音傳來。

　“餃子——”殷樂沒好氣地轉過身，順勢伸手，做出了一個討要的手勢。

　立時，她的手中被塞入了一個碗。

　沉甸甸的！

　熱乎乎的！

　殷樂眨巴眨巴眼，低頭往下看。

　“是餃子啊。”殷樂感激涕零，“十五個餃子，並排列著的嗚嗚嗚……”

　她感激地抬起頭:“多謝即，即即即即夫子啊！”

　宋玉:我懷疑你在罵我，可我沒有證據。

　“快些吃。”宋玉塞給了殷樂一副筷子，“剛煮的，再慢些就要糊了。”

　殷樂在宮裡大半天，一口飯都沒吃上，茶倒是喝了不少，越喝越餓。聽見夫子這麽說，她立刻捧起碗，唏哩呼嚕地一頓吃。

　頓時，那碗餃子見了底。

　舒服了！殷樂軟綿綿地趴在涼亭上，宋玉坐在她身邊。

　亭外還積著白雪，亭中卻有暖意向外散去。宋玉盤膝坐在地面，手持著蒲扇悠然地扇風。

　風鼓入火爐內，火焰更大，火舌舔舐著架在爐火上的茶壺。隨著時間流逝，茶壺逐漸發出尖銳的鳴聲，白色的霧氣混著濃鬱的茶香從壺嘴出噴出。

　殷樂撐著腦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宋玉聊著。

　“謹之知道我這個時候回來?”

　“我聽見了馬蹄聲。”宋玉給殷樂沏上一壺茶。

　殷樂抿了一口，抱怨一聲燙嘴，便把茶放下了。

　“嚴貴妃知道我的身份了。”她說。

　宋玉動作猛地一頓。

　殷樂緊跟一句:“我把取意堂搬出來了，她沒法拿我怎麽辦。”

　宋玉一下子失笑:“你還真當我是你的靠山?”

　“難道不是嗎?”殷樂往茶杯裡吹氣，“但謹之不用擔心，凡是我能頂得住的，絕不會勞煩謹之。”

　這句話不知哪兒戳到了宋玉的笑點，他偏過頭不再看殷樂，身體卻抖個不停。

　“謹之，你笑得倒是很開心。”殷樂沒好氣地湊上前，把頭埋進了宋玉的頸部。

　宋玉背對著殷樂的身子微微一僵。

　“嚴貴妃和秦王不是一條心，但她有把柄在我手上。”殷樂繼續說，“對付她一個人並不難。”

　“要說困難……”她微微蹙眉，“就是她私下有沒有與人暗自通信。”

　畢竟，前世的嚴賢妃，可是能和外族勾結的。

　“你覺得暗處的人會是誰?”宋玉平複了情緒，沉著開口問道。

　“恐怕已經是安山旭了。”殷樂回答。

　前世的嚴賢妃，私通外敵，而安山旭此刻在長安城久住，極有可能早早與嚴賢妃取得了聯系。

　“之前的嚴成不是失蹤了嗎?”殷樂思量，“我覺得，很有可能是被安山旭藏了起來。”

　“至於作用……”殷樂眼眸低垂，指了指自己，“恐怕是等著對我下手。”

　宋玉轉過頭，在微弱的燈光下看著殷樂。

　二人的身影在台階上交融，略高一點的影子此刻帶了些許攻擊性，仿佛要將身前的那人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殷樂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此刻宋玉的眼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燃燒。

　“謹……”她試探著開口，隨後，雙唇被宋玉伸手捂住。

　“別再聊安山旭的事了。”宋玉道。

　“闊素， 辣是刮於偶的。”殷樂被宋玉捂住嘴，只能艱難地從指尖縫隙裡表達她的不滿。

　“我不是你的靠山麽?”燭光下，宋玉的睫毛似乎都鍍上了一層金黃，他向後倒去，殷樂猝不及防，跟著倒進他的懷裡。

　“今晚是除夕。”她聽見宋玉喃喃，“不妨和我一起度過。”

　“我就在和夫子在一起啊。”殷樂疑惑。

　“那我們繼續談安……”

　“不許說別的男人。”殷樂懵逼了。

　她剛剛，被宋玉，彈了一下???

　並且，宋玉剛剛說了啥?

　“謹之，這可是你的不對了。”殷樂倔強揚起小臉，“不聊他，萬一徒兒不知不覺間被他整死了可如何是好?”

　宋玉低下頭，蹭了蹭殷樂的面頰，與之耳鬢廝磨。